更新时间:2025-11-05 23:32:56
1 致命盲区
我假装太困睡着,头一偏,不慎压着陆峥氧气管,手在头的遮挡下,偷偷扯掉。
动作干脆利落。
监控仪器的警报声,尖锐响起,撕裂私人病房宁静。
我慌张站起,手足无措地冲去按呼叫铃。
屏幕上心跳轨迹拉成一条直线。
几秒后,病房里响起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老公……你怎么了!医生!护士……”
门砰地推开。
“陆先生?!”护士的惊呼响起。
我转身,惊恐无助地嘶叫:
“医生!快叫医生!我先生他……他突然就不行了!”
几位私人医生在我的崩溃嘶喊中冲了进来。半小时后,遗憾地冲我摇了摇头。
陆氏集团总裁陆峥的死亡,被认定为意外。
没有怀疑到我这个柔弱的女人,会利用对监控系统的了解,在两、三秒的视觉盲区里,完成了一次精准无形的谋杀。
为了做到这点,我反复演练了三年。
作为遗孀的我,那个陪伴植物人丈夫三年、不离不弃的女人,继承了庞大家产。
2 遗产之谜
一周后的葬礼上,我一身黑裙,容颜憔悴。
我身边站着陆峥弟弟,陆明远。他扶着我的手臂,姿态亲密。
“节哀。”陆明远低声说,手指在我臂弯轻轻一按。
我垂眼,遮住眼底情绪。
没人知道,我们这对看似相互扶持的叔嫂,是共谋。
更没人知道,随着陆峥遗体火化,戴在他手指上的那枚墨玉戒指,早已被我换掉,锁进了银行保险箱。
深夜,陆家老宅书房。
我打开电脑,插入一个加密U盘。
里面是陆峥成为植物人前留下的所有文件、密码、以及一些隐秘的账户信息。
我输入我偷记的密码,成功打开。
现在,这些都是的了!身体深处传来一阵轻微、持续的颤栗
结婚五年,我陪他应酬,对他恩爱有加,记住他所有喜好。
在他忙时递上咖啡,适时瞟上一眼,在他醉酒后的呓语里,一点一点,窃取这些碎片。
他成为植物人的三年,我终日守在病床前。
擦拭他无知无觉的身体,调整输液管流速,在护士面前露出疲惫而坚强的微笑。
日复一日,演给那些摄像头和探视的人看。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获得了回报。
不过,现在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
我必须尽快接管陆氏,在董事会那些老狐狸察觉前,站稳脚跟。
鼠标点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屏幕右下角,一个极隐蔽的图标突然闪烁了一下。是陆峥私人邮箱的自动登录提示。
那个邮箱,连同关联的云端,我早已清查过无数遍,空空如也。
图标闪烁三下,熄灭。
我瞳孔微缩。不对劲。
他的邮箱,怎么会有人登录?!
我立刻调出后台进程,追踪刚才的异常数据流。
一行代码跳入眼帘——一个从未被发现过的,指向境外服务器的加密地址。
陆峥吗?
他还留了一手?!
我迅速敲击键盘。
这难不倒我,为了成功得到陆氏,我曾接受三年的黑客技术与格斗技巧的秘密特训。
半小时后,加密文件被我强行破解。
不是商业文件。是一段视频。
陆峥坐在书房这张椅子上,面向屏幕。
眼神清醒,锐利,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嘲讽。
“苏琳,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死’了,而且,是你动的手。”
视频里,陆峥开口,声音平稳,“或者,你正试图彻底掌控我的一切。”
我一下瞪大了眼,再沉稳冷静,后背也瞬间被冷汗浸透。
“不用惊讶。我太了解你。也了解我的好弟弟。”陆峥身体前倾,头凑到镜头前,仿佛穿透时空。
“你们以为,三年前那场导致我变成植物人的车祸,我不知道?”
“嘿嘿,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冷笑声穿透寂夜,毛骨悚然。
我手指僵在键盘上,头脑运转困难。
“做个交易吧,苏琳。”陆峥的声音继续,“我给你们留了‘遗产’。真正的遗产。
找到它。否则,你们得到的陆氏,只会是一具迅速腐烂的空壳。
以及……足以让你们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证据。”
视频结束。
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苍白失血的脸。
陆峥根本没信任过我。他甚至预判了我的背叛。
植物人状态,或许本身就是一层伪装?一个引我和陆明远现形的陷阱?
我猛地起身,翻找书房每一个角落。
没有!任何关于“遗产”的线索都没有。
只有那段视频,像一个幽灵的嘲弄。
我想再打开那个视频看看,却无论如何都显示错误,打不开了。
稳住!别慌!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空气压住惊悸。
他预判了我的背叛,但他终究是死了。一个死人,能布多大的局?
3 警局惊魂
第二天,陆氏集团会议室。
我以最大股东身份主持董事会。我穿着利落的西装,妆容精致,试图压下眼底的惊悸。
陆明远坐在我左侧,支持我接管公司。
会议进行到一半。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两名穿着制服的男人走进来,亮出证件。
“苏琳?我们是经侦支队的。接到举报,你涉嫌与三年前陆峥先生的车祸案有关。
同时涉嫌非法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请配合我们调查。”
举报?谁举报的?
我看向陆明远。他脸上同样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担忧。
警察带走我。集团内部瞬间谣言四起。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警察出示部分证据复印件——几笔模糊的资金流向,一个匿名证人关于我曾咨询如何制造“意外”的证词。
证据链不完整,还不能将我定罪,但指向明确。
“我没有。当时我看了本侦探小说,觉得不完美,就和别人讨论了一下。”
我矢口否认,心如擂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表面的镇定。
是陆明远?他想甩掉我,独吞?!
这个念头像毒蛇,瞬间缠紧我的心脏。
他知道我所有的事,当然……我也知道他所有的事。
如果他举报我,既能摆脱我这个知情者,又能在我被控制期间,抢先控制陆氏……
惨白灯光,照得人无所遁形。汗水沿着我脊椎滑落。
他们反复盘问,绕圈子,施加压力。我咬死最初的说辞,不再增加任何新信息。
时间在僵持中流逝。
终于,二十四小时到了。因证据不足,律师将我保释。
但警察明确表示,调查不会停止。
走出警局,冷风一吹,我才感到,内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陆明远的车,停在警局外路边等我。
他为我打开车门,脸上满是担忧。“怎么样?”
我看着他,想从他眼睛里找出一丝心虚。
“有人匿名举报我。”我直接说,没有任何遮掩,观察他的细微反应。
他眉头紧锁,愤怒显得那么真实:“谁?! 我们得把他揪出来!这是要搞垮我们!”
他的反应无懈可击。要么不是他,要么他的演技比我更好。
“不会是你吧?我的事,你最清楚!”我一上车就问,语气冰冷。
“你说什么?!”陆明远有点猝不及防,随即,他皱着眉猛拍方向盘,“怎么会是我!”
“我这边也很被动!几个项目突然被叫停,资金链快断了!像是有人早就埋了雷!”
他双眼几乎要喷出火,不像是装的。
“是陆峥。”我鬼使神差的,吐出这个名字。
陆明远一愣,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没死透。给我们留了‘作业’。”我简述了视频内容。
车内死寂。
“我们必须找到他说的‘遗产’。”我看着窗外,眼神迷离,“否则,我们就完了。”
陆明远没有说话,呆在那里眼神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寻找“遗产”,成为唯一生路。
我动用一切可用的资源,陆明远利用在陆氏内部的人脉,双线排查。
我检查了陆峥名下,所有已知和隐秘的账户、房产、投资。
甚至查了他,过去几年的出行记录和通讯备份。
一无所获。
那笔“遗产”像从未存在过。
4 戒指密码
压力与猜忌在我和陆明远两人之间滋生。
“你确定视频里没更多提示?为什么不让我看看?”陆明远一次次质问。
“没有!视频打不开了!”我烦躁地揉着额头,“你确定当年车祸处理干净了?是不是留下了把柄?”
“绝对干净!”陆明远眼神闪烁,似乎在回想什么。
我捕捉到那一丝闪烁。我不再完全相信他。
同时,针对陆氏的商业打击接踵而至。
核心技术泄露,大客户流失,股价持续暴跌。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对陆氏的运作模式了如指掌。
我意识到,陆峥的“遗产”,可能不是金钱或实物。
或许是某种关系网,一个密钥,或者……一个人。
我重新审视陆峥的过去。
他的社交圈极其简单,除了商业伙伴,几乎不与任何人深交。
只有一个例外——他资助的一个孤儿,后来成了他的私人保镖。
视他如兄如父,作为唯一亲人互持相守的阿弃。
他在陆峥出车祸后不久,就消失了。
我动用所有灰色渠道,寻找阿弃。
一周后,线索指向南方一个偏僻渔村。
我瞒着陆明远,只身前往。渔村破败,海风咸腥。
我在码头边一个简陋的修船厂,找到了阿弃。
他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正在敲打船底,皮肤黝黑,神情麻木。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夫人。”他声音沙哑。
“阿弃,陆峥给你留了东西,对吗?”我直接问。
阿弃沉默地看了我几秒,像在审视什么。
他转身走向海边一堆废弃的渔网,“陆先生只说,如果有一天你来找我,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看看你留下的那枚戒指’。”
我如遭雷击。陆峥知道我会留下戒指!他一直都知道!
我强迫自己冷静。戒指在银行保险箱,得让人去看看。
阿弃不再说话,继续敲打他的船。
我立刻联系银行,远程预约开启保险箱。我不敢回去,怕陆明远察觉,也怕另有眼线。
我让银行工作人员在监控下,检查戒指。
电话那头,工作人员仔细查看后回复:
“苏女士,戒指内壁只刻有一个繁体‘陸’字,没有其他异常。”
没有?不可能。
我盯着阿弃的背影。陆峥知道我会来找他,叫他传话,戒指就一定有秘密。除非……
我脑中电光火石。“看戒面!用强光照射墨玉戒面,看里面有没有刻什么!”
工作人员依言操作。几分钟后。
“苏女士!墨玉戒面侧光下,旁边似乎……有极细微的刻痕!需要专业设备放大辨认!”
“立刻做!”我心跳加速。
半小时后,一张高分辨率图片传到我手机。
放大后的墨玉侧面刻着一行,微小到几乎无法识别的字母和数字——像一组坐标,和一个英文单词“Prometheus”。
普罗米修斯?盗火者?
坐标定位在一处……城市附近海域,废弃的海洋观测站。
那是陆氏早年参与投资的一个科研项目,早已废弃。
遗产在那里?
我盯着图片,图片边缘,戒面弧形折射的微小光晕里,似乎有更浅的痕迹。
我将它放大,调整对比度。
出现两个几乎被忽略的字母:“B.B”,
两个线索?
5 深海对决
一天后,我匆忙赶回,立刻开动陆家那艘最快的游艇。
同时,我拨通陆明远的电话。
“我找到地方了。公海,‘普罗米修斯’观测站。”
“我马上去!”陆明远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我挂了电话,眼神冰冷。我不确定陆明远是盟友,还是最后的猎人。
我先一步抵达坐标点。
锈蚀的金属平台矗立在茫茫大海上,像巨兽的骸骨。
观测站内部,布满灰尘和剥落的油漆,仪器大多损坏。
我在主控室翻找。在一个老式防水储物柜的夹层里,摸到一个金属盒。
打开。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普通的黑色U盘。
我将U盘插入随身携带的加固笔记本电脑。
读取。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为“礼物”。
点开。是大量的文件、录音、视频。
我随手点开一个视频。是三年前,陆峥车祸前夜,在他书房,陆明远和他对话的偷拍视角。
视频里,陆明远说:“哥,只要你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放弃管理权,苏琳就会安全。”
陆峥沉默地看着他。
陆明远笑了:“你以为苏琳爱你?她跟我在一起一年了。我们等你死,等得不耐烦了。”
另一个文件,是我和陆明远密谋时,关于如何制造“意外”的详细录音。
还有陆明远挪用集团资金、进行非法交易的完整账本。
以及……当年那场车祸,陆明远亲自在刹车上做手脚的,清晰监控录像。
所有能让我们万劫不复的证据,都在这里。齐全,致命。
陆峥把“遗产”留给了我们——我们自己的罪证。
这不是逃生门。这是审判书。
读取。文件需密码。
我输入“Prometheus”。错误。
再输入那坐标代码。错误。
B.B?我忽然想到那两个字母。
我尝试“Black Bounty”(黑暗遗产),错了。
“Blood Brother” (血盟兄弟),错。
“Bitter Blow”(致命一击),仍然错误。
时间流逝。陆明远快到了。
我盯着“B.B”,脑中闪过陆明远的脸。
一个荒谬又冰冷的答案刺入脑海。
“Brother’s Birthday?”(兄弟的生日)
陆明远的生日。
我几乎要笑出来,心里又苦涩不已。
这他妈,讽刺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陆峥用他弟弟——那个处心积虑要杀死他、夺取一切的男人的生日,作为隐藏最终秘密的钥匙。
这是他对陆明远最极致的蔑视和嘲弄。
他连在设置密码时,都在将他兄弟踩在脚下。
我移动光标,在密码输入框里,敲下那六个数字。
确认。
正确!U盘解锁。
里面是完整的罪证:陆明远威胁陆峥的录像,他们密谋的录音,账本,车祸监控……
但不止这些。还有一个隐藏文件夹,需要二次密码。
我再次尝试“Prometheus”。失败。尝试代码。失败。陆明远生日,错误。
我哆嗦着,尝试输入自己的生日。
正确!
……又一次赤裸裸的讽刺。
文件夹里,是另一套文件——陆明远更多、更隐秘的罪证。
包括他计划在事成后除掉我的录音,以及他侵吞陆氏资产、构陷陆峥的原始记录。
陆峥把“遗产”分成了两层。
第一层,是两人共同的罪证。第二层,只给我,是关于陆明远更致命的把柄。
他不仅要我们互相撕咬!更在逼我,做出更有利于他复仇剧本的事!
我看着屏幕上,陆明远冷静计划让我“意外消失”的录音文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在陆明远的未来蓝图里,我只是他用来扳倒陆峥,然后再随脚踹开的梯子。
陆峥早就知道。
他知道陆明远的贪婪和无情,也知道我的野心和侥幸。
他把我们两个都看透了,布下这个局。
然后冷眼旁观我们,在他设定的轨道上狂奔,直到撞得头破血流。
他给了我这把刀。一把能瞬间置陆明远于死地的刀。
我可以现在就用它。
把这份录音,连同其他证据,匿名发送给警方,或者直接交给董事会。
陆明远会立刻万劫不复。
但然后呢?
警察会相信一个“谋杀亲夫”嫌疑人的举报吗?
董事会那群老狐狸,会接受一个手上同样不干净的新主人吗?
我依然深陷泥潭。陆峥给我的,不是生路,是一个更残酷的选项。
要么和陆明远一起沉船,要么,亲手把他踹下去,独自在风暴中心挣扎。
这依然是他的剧本。他连我可能的选择都预判了。
但我,没得选。
我死死盯着屏幕。陆明远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响,冰冷,清晰。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陆明远来了。
时间不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飞快移动。
我将那个隐藏文件夹,连同所有关于陆明远的致命证据,复制压缩。
拖进一个云端存储的隔离区,设置了一个十二小时的延迟发送指令。
收件人,是我的律师和一个可靠的私人邮箱。
触发条件是没有在十二小时内再次打开,即刻确认发送。
做完这一切,我清除了本地操作记录。
只留下那个,需要陆明远生日解锁的第一层文件夹,界面保持原样。
门把手转动。
陆明远推门进来,脸上挂着惯有的、看似关切的笑容:“怎么样?有发现吗?”
我眼睛看了看电脑。
他走过来,一个个点开。
录像,录音,账本……每一样都让他脸色阴沉一分。
“这个混蛋!”他低骂一声,拳头砸在控制台上,鲜血流出,“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6 生死搏杀
他的愤怒看起来很真实,视线飞快扫过文件列表,似乎在确认有没有遗漏。
我没有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他表演。
“看来,我们找到了‘遗产’。”他将U盘取下,“这个藏在暗处的对手,想干什么?”他看向我。
“对手?”我缓缓向外走,“没有对手。只有陆峥。”
“他从一开始,就为我们写好了结局。”我心里莫名落寞伤痛。
原来,连他给我的“爱”,都是剧本里精心设计好的台词。
陆明远脸色骤变。
“他什么都知道了。”我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躺在那里三年,听着我们说话,看着我们表演。”
“他想死可又动不了,一直在等我们动手,然后开始他的复仇。”
“嘿嘿嘿,我不相信我这个蠢哥哥这么厉害,我不相信斗不过他!”陆明远神经质笑着,疯狂嘶吼。
我猛地回头。
陆明远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脸上带着狰狞笑容。
“你想杀了我灭口?”我冷笑,“警察可能已经在路上了……陆峥,也许早就安排好了。”
“陆明远,你看不清吗?我们输了。从他‘死’的那刻起,我们就进了他的局。”我歇斯底里尖叫。
“闭嘴!是你输了!我没有!”他脸上肌肉抽搐,眼神涣散又狂热。
“我不会输!我还要掌控陆氏!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从小到大,父亲眼里就只有他!他一直在赢,为什么?陆氏是我的!”
陆明远嘶吼着,枪口剧烈晃动,消音器发出轻微的噗声。
我看出不对,早在他眼神变化的瞬间侧身闪避。
子弹擦过我的手臂,带起火辣辣的痛感。我抓起手边的金属工具箱砸过去。
陆明远狼狈躲开,手磕在控制台上,手枪掉落。
我冲上去,和他在狼藉的主控舱里搏斗。
“你以为,拿到U盘……你就能活?”我尽情嘲讽,发泄着心里积压的所有怨恨和恐惧。
我死命抓住他,指甲抠进他手臂皮肉。不断膝顶他的腹部。
他惨叫着,用头猛撞我的鼻梁。
剧痛伴随晕眩直冲脑门,眼前瞬间模糊。猩热的鼻血流进嘴里,再流进脖颈。
趁我松懈瞬间,他猛地将我摔倒压在身下,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我喉咙极力扯动,却吸不了气。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息和疯狂嘶吼。
“没有我……你早就……完了……”他双目赤红,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你就是条……我养的狗!”
视野开始发黑。我徒劳地抓挠他的手臂,双腿乱蹬。
手指在满地狼藉中摸索,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是刚才掉落的那把枪!
求生本能让我爆发出最后力量。我屈起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胯下。
陆明远发出一声痛苦哀嚎,手上力道骤然一松。
趁此机会,我抓起手枪,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疯狂射击,直到打完全部子弹。
“呃!啊!”
他不断惨叫着,身体在近距离射击下剧烈抽搐。
鲜血从他胸前、腹部多个弹孔涌出,迅速染红他的衬衫。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口,又抬头死死盯住我,拼命缓慢向我爬来。
边爬边发出微弱却充满恶毒的嘶吼:“苏琳……你这个毒妇……不得好死……”
他眼神逐渐涣散,手不断伸向空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大哥,我……”
话没说完,他身体一僵,倒压在我腿上,无神双眼仍死死地盯着我。
我猛地踹开他,贪婪吸着带着烟尘和血腥味的空气,剧烈咳嗽。
就在这时,墙角的应急广播,发出带着电流杂音的人声。
“时间到。礼物已签收。”是陆峥经过处理的冰冷电子音。
轰——!
观测站底部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整个平台猛烈摇晃,舱室金属扭曲断裂,发出刺耳呻吟。
我踉跄起身,抓起掉在不远处的U盘和电脑,绕过陆明远还在流血的尸体,冲向唯一可能生还的出口。
平台开始倾斜,海水从下面破口疯狂涌入!
我面色仓皇,疯狂跑向停在平台边,在汹涌波涛里不断随波歪斜的游艇。
可恶!
我心中愤怒到极点,却又充满恐惧和无助。
陆峥连这个地点,都设置了自毁程序。
他要这里的一切,连同我和陆明远,彻底和他埋葬!
海水漫过脚踝,迅速上涨,我艰难往平台边上跑。
“咯咯……嚓嚓……”平台向一侧歪斜,海水向低处退去。
我顺势冲上平台最高处。
哈哈!救生艇还在!我难掩心头喜悦。
我把牙一咬,从颤动倾覆的高台上,朝不断晃动的游艇一跃而下!
“啪!”我听到清晰的骨折声。
“啊!”剧痛随之从左脚传来,我不由痛苦惨叫。
没时间管这些了!嘿嘿,我要活下去!
陆峥,我的好老公,是你输了!
游艇剧烈晃动,我借着力道,滚动着,拼命往舱门爬行。
坚持有了回报!我爬到了舱门!
我挣扎着爬起,跳着脚,在楼梯扶手的帮助下,在游艇两面不停晃动中,走到了驾驶舱。
启动引擎!马达声响起!
快!
游艇马力全开,旋转着冲出漩涡,一下窜出!
身后轰隆的爆炸声和波涛汹涌声传来,我扭头望去。
那座锈蚀的金属坟墓,连同陆明远尸体,一起被巨大的漩涡吞没,沉入深海。
哈哈哈!我赢了!我活下来了!
我死死抓着方向盘,指节凸起,青筋直冒。
海风吹在脸上,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咸腥味。
陆明远死了。观测站毁了。所有证据……那个U盘,还有电脑都沉入了海底。
可胸腔里没有狂喜,只有被掏空后的死寂,和劫后余生无法控制的生理性颤抖。
陆峥和陆明远都死了。死得好!
陆氏……那个庞然大物,现在是我的了!
虽然它正在被不明力量攻击,或许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但我既然现在能赢,以后也一样能赢!永远赢下去!
不管是“谋杀亲夫”,还是背叛、算计,一切挡在我面前的,都将被我碾碎成飞灰。
我松开一只手,摸了摸脸颊,触手冰凉。没有眼泪。
我调整呼吸,压下身体的轻微颤抖,心底恢复平静。
我关掉游艇的航行灯,将引擎切换到低噪模式,借着夜色掩护,往城市方向驶去。
突然。
一艘快艇如同幽灵,毫无征兆地破开夜色,飞快驶到我的游艇侧舷,保持并行。
驾驶快艇的人,是阿弃。
7 真相大白
他换下了那身沾满油污的工作服,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防水服,身形挺拔。
脸上完全没有在渔村时的麻木,眼神在夜色中锐利如鹰,牢牢锁住我。
“夫人。”他的声音比海水更冷,“游戏结束了。”
我心脏骤停,血液冰凉。“你……”
“你是陆峥派过来的?”我苦涩开口。
“夫人。”他开口,平稳有力,穿透海浪声,“你逃不掉的。跟我回去,迎接审判。”
“不!U盘没了,陆明远和陆峥都死了,证据全没了,我为什么要逃?”
“哈哈哈!”我驾驶游艇,对着他疯狂大笑,“审判?谁审判我?你吗?阿弃,别忘了,你没有任何证据!”
“你们这些男人,以为自己是谁?!”我大声嘶吼,海风灌进喉咙,却止不住我的愤怒,“主宰别人命运的上帝吗?!”
阿弃的快艇稳稳并行,沉默不语。
“我十岁那年,我爸那个烂赌鬼跳了楼。”我嘶哑着,从肺里抠出一个个血字,“债主堵门,我妈为了活路,嫁给一个老畜生。”
游艇在浪尖颠簸,我死死抓住方向盘。我要牢牢掌控自己航向!
“我学会了怎么挨打不出声,怎么在馊饭里挑吃的。”我嘴角扯动,惨然大笑,“我妈,她被那个老东西一啤酒瓶砸在头上,还哭着拼命求我别跑。”
“直到我十五岁,那老畜生半夜摸进我房间。”
阿弃的眼神陡然凝滞。
“我跑了。去找工作,没人敢要。我在桥洞下睡了三天,饿得发昏。”
“一个黄毛说能给我地方住。”我咯咯笑起来,声音刺耳,“我信了。”
“然后他给我下药,强奸了我,还把我控制在夜店。每天接客,赚的钱全被他拿走。不听话就往死里打!”
那段记忆像毒蛇盘踞在心底,每回忆一次,就被狠狠咬噬一次。
“直到陆峥出现。”我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他在路边,见到我被毒打,跑到街上的我。”
“他给我干净衣服,热饭,温暖的床。他看着我手腕上的烟疤,说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我。”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我第一次知道,被人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他给我请老师,教我礼仪,教我做生意。我发誓,这辈子都要好好爱他。”
游艇的引擎低沉轰鸣。
“可是,那该死的黄毛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了我。”我心里发冷,“嘿,他要挟我!要我给他花不完的钱!”
“我有钱!哈哈哈!可我为什么要给那个该死的?”我癫狂大笑,“他以为能掌控我,呵呵,殊不知,他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阿弃脸色变了:“你杀了他?!”
我一脸笑意,并没回答他:“那时,我觉得天好蓝,风好轻。我第一次觉得,呼吸是自由的。”
我微笑看向阿弃,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我跑去找我妈,那老畜生告诉我,我妈生病死了。哈!他说我妈死了,一年前就死了!”
我一拳打在汽笛上,游艇响起刺耳尖叫,“不明不白地死了,一定是那老东西!!”
“一天,我约那老畜生在码头见面,说给他点钱。”我语气轻快,“他来了,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笑,褶子里都堆着贪婪。”
“我给了他一笔钱,一笔他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我轻轻笑了,“我想那时,他一定很开心,甚至高兴得要死。”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祸福难料。在他就要回到家的那条黑巷子里,听说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捅死了他,把他的钱抢走了。”
“嘿嘿嘿,他就这样死了,我能想象,他死的时候肯定还在喊‘钱,我的钱’。”
我放慢船速,停了下来,看着停靠在边上,站着的阿弃:“是不是很讽刺?很好笑?”
阿弃明显觉得不好笑,他嘴唇抿成一条线,不自然地看着我:“是你买凶杀了他。”
“那天,我睡了个好觉。”我不置可否,歪着头回忆,“那感觉真好。比陆峥给我买任何珠宝、任何包包都要好。”
“从那天起,我才真正明白——”我声音冷下来,“想要不被掌控,就要先掌控别人的生死。”
阿弃脸色发白,低声喝问:“可是,这与陆先生有什么关系?他可没对不起你!”
“没有关系?”我声音陡然拔高,“他爱我?哈!那他为什么要查黄毛的事?为什么要用那种审犯人的眼神看我!”
我的手指紧紧抠住船舷,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当他开始背着我接电话,当他书房的抽屉上了锁……我就知道,他变了!
他和其他人一样,想要抓住我的把柄,想要控制我!”
阿弃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没给他机会,声音开始发抖。
“我害怕。我怕他像那个老畜生一样变成怪物,怕他像黄毛一样把我卖掉。”
我盯着阿弃,“我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海风突然变得冰冷。
8 最后审判
“只有在他还爱我的时候,把他变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我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心底的甜蜜。
“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永远不会变心了。”
阿弃终于开口,声音都变调了:“所以你选择了和陆明远合作。”
“那是唯一的路!”我尖叫起来,心里燃烧起疯狂的火焰。
“陆峥必须死,我绝不会让他背叛我!但陆氏不能倒!那是我唯一的依靠!”
“那陆明远呢?”他沉声问,“他和你是一类人。”
“所以他更该死!”我毫不犹豫地冷笑道,“他以为能利用我?他以为他是谁?!”
“你们男人都一样,”我轻蔑地看着他,“永远以为,女人是你们棋盘上的棋子。”
“就像陆峥,我亲爱的老公,嘴里说爱我,却把准备送给其他女人的礼物锁在柜子里。”我轻声低语,心里升起刺痛和怒火。
“你看,阿弃,”我仰头张开双臂,海风灌满我的衣袖,“现在谁都控制不了我了。”
此刻,我就像一只即将振翅的蝴蝶,我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我转头对他笑,海风吹起我的头发。“现在,你还觉得我需要被拯救吗?”
阿弃身体猛地一震,眼睛里,出现了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不是冷漠,不是鄙夷,更不是震惊,而是一种……悲哀?
他凝视着我,脸上复杂神色褪去,极力压抑着怒火,轻声对我说:
“陆先生查黄毛,是因为他想查清他底细,交给警方将他送进监狱,让他不能伤害你。”
他一字一句地问我,“他锁在抽屉里的,是不是一条心形帝王绿翡翠项链?”
我的手臂僵在半空。
“那是给你准备的结婚五周年礼物!是他亲手设计的项链,心形吊坠的坠饰上,刻着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以及:我的黎明。”
“他从来,”阿弃仿佛一下子失去力气,“没想过要控制你。”
“相反,”他声音陡然升高,“他一直在保护你,在救你。”
海风好像突然停了。
头怎么突然晕眩?心里刺痛,痛什么?
嗯,我一定是听错了。
我踉跄后退几步,无力地靠在驾驶台上。
“他知道你状态不稳定,知道你的恐惧。”阿弃的目光锁住我,“他背着你打电话,是在私下联系国外最好的心理医生。”
“准备在你生日那天,带你去治疗。”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大,震得我头都痛了。
好痛,别说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抛弃你。”他轻轻地说。
不,你在说谎,说我有病?呵呵,谁有病?
我猛地站直,眩晕和头痛被一股更强烈的怒火烧穿。“保护我?救我?”
我尖声笑起来,声音扭曲,“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自己掌控命运!”
“说得他千般好,万般爱,那现在呢?还不是在把我往死里整!”
我歇斯底里大叫,“不,我没错!你们这些人,都想害我!”
游艇的引擎还在低鸣,但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
阿弃笑了,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悲哀更甚:“夫人,你错了。陆先生从没想过报复你。”
“他直到最后,甚至都不相信你会害他。”阿弃双眼流出眼泪,“他至死还在喊着你的名字,叫你别怕!”
“他留给我的最后指令,是交待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保护你!”
他望着我,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苦,“他说……你只是太害怕了。”
世界沉寂,只有海鸟凄厉鸣叫。
“可我,”停顿很久,他抹去悲伤,面色陡然狰狞,声音变得冰冷坚硬,“无法原谅!”
“我必须为陆先生,讨回公道!”
一道惊雷,劈在我心上。
我摇晃着,看着阿弃那双映不出光的眼睛。
9 无尽悔恨
“不错,这,都是我干的。”他寒声道。
“那他的录像,和那些视频证据?”我找到破绽。
对,他就是在骗我。
“那些视频证据,是陆先生出事后,我从特意为他安装的安保针孔监控探头里截取的。”
“这些探头,直接连到我私人电脑,只有我和陆先生知道。”
“后来,我找了个和陆先生相似的人,买通了你新找的安保人员,趁你不在录了那个视频。”
他毫无保留,全部说了出来。
我彻底站不住了,身子一软,靠着驾驶台滑坐在地板上。
一直紧紧攥着的什么东西,突然从心里最深处,碎裂了。
“难怪那个视频看了一遍就再不能打开了,你是怕我发现破绽。”我轻声低语。
阿弃恨声道:“还有那个墨玉戒指,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局!
我通过监控,看着你把陆明远杀了,才启动了爆炸。”
明白了。彻底地明白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被我刻意扭曲的记忆,那些我用来佐证他背叛的“证据”,此刻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
阿弃声音冰寒:“幸亏陆先生后来是真成了植物人,要不然……若他知道你们这么狠心。”
他声音发颤,“对他,是多么的残忍!”
世界的声音潮水般褪去。
阿弃还在说着什么,可我听不清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支撑我这么多年的恨意、恐惧,那些自以为是的算计、挣扎和狠厉,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碎得干干净净。
原来,他从来没有什么操控与迫害。
只有他沉默的、直至生命尽头都未曾放弃的守护。
我,亲手扼杀的,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呵呵,多么可笑……
这世间,已无我容身之处。也……都失去了意义。
或许只有这片吞噬了一切的海,才能洗刷我的罪。或许沉入他所在的那片黑暗,是我唯一还能靠近他的方式。
远方,红蓝警灯的光芒闪烁,由远及近,清晰起来。警笛声刺破了海面的寂静。
我挣扎着,依靠着驾驶台才努力站起来,看着阿弃冰冷的眼睛。
又看向那片,吞噬了陆明远和观测站的漆黑海面。
我疲惫地缓缓道:“阿弃,谢谢你。”
“夫人,这场战争,没有赢家。我到现在还叫你夫人,是因为陆先生,他一直爱着你。”阿弃眼睛发红。
是的,没有赢家。
我错了。
10 永恒宁静
错得离谱,错得荒谬。
我把唯一的救赎,当成了囚笼。
我把最深沉的守护,扭曲成了背叛。
我用自己的手,亲自碾碎了那份他至死都捧给我的、毫无保留的爱。
这一切,怪谁呢?
这个世界,他不在了,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海警船扩音器传来冰冷警告:“前面船只,立刻关闭引擎!双手抱头蹲在甲板上!重复,立刻关闭引擎!”
我忽然开动游艇,猛地向左全力将方向盘打到死,游艇猛地倾斜、打横!
巨大的惯性将阿弃的快艇撞开,两船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游艇倾斜得更厉害了,我将方向盘猛向右打,船身剧烈摇晃,然后又猛地左向打到死。
双重惯性下,游艇再也保持不住,一下左翻。
我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看到阿弃蹲伏在颠簸的快艇弦边上,正朝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什么。
他的脸在水波折射下扭曲、模糊。阿弃,再见了。
旋转的红蓝警灯,将这片海域映照得光怪陆离。
真美啊。
几根救援绳索像标枪一样,带着力度,“嗖嗖”射入我周围的海水。
穿着潜水服的海警救援队员,跃入水中,划开水面,快速朝我的位置游来。气泡从他们的呼吸器中不断涌出。
海水灌入我的口鼻。
我直挺挺的,任由身体被游艇形成的漩涡暗流往下拉扯。
冰冷迅速夺走体温,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我看到了一束光。
光亮中,有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正温和地注视着我,朝我伸出手。
阿峥……
我向着那道光,向着那个身影,伸出双手。
他将我抱在怀里,温暖的光将我们围绕。
好舒服。
我轻轻闭上眼。
任由自己沉入永恒的、有他的宁静之中。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