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11-05 23:32:21
我蹲在地铁口的花坛边,指节把手机屏幕按得发烫。外卖箱还斜挎在肩上,里面残留着刚送完的麻辣烫汤汁味,混着深秋傍晚的冷风,往鼻腔里钻。电动车在三公里外爆了胎,修车铺老板说太晚了,只能明天一早修——可我租住的惠民小区,还在七公里外的城郊。
打开打车软件,晚高峰的溢价红得刺眼,实时计价显示到小区要四十二块五。我对着屏幕算了算,这相当于我跑三单外卖的利润,其中还有一单因为超时被扣了一半。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从“特惠快车”划到“拼车”,最后停在页面最底部的灰色小字上:“晚班专线,市区内一口价9.9元,call王师傅”,后面跟着一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
风裹着路边落叶打在腿上,我打了个哆嗦,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连下巴都埋进衣领里。之前刷短视频时,看过太多黑车的新闻:有把乘客拉到偏僻工地漫天要价的,有假装绕路实则图谋财物的,更甚者还有把年轻女孩拉到郊外的。可裤兜里的硬币加起来只有十五块三,明天还要五点起床去郊区仓库理货,要是走回去,恐怕天亮都到不了家。
我盯着那串手机号看了三分钟,终于咬咬牙,按下了拨号键。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倒计时,直到第三声,一个沙哑的声音接了起来,像含着沙粒:“喂?去哪?”
“我、我去兴盛路惠民小区。”我声音有点发紧,下意识攥紧了外卖箱的带子。
“十分钟到,在地铁口那个公交站牌等,橙色的车。”电话没等我多问就挂了,忙音里还带着点电流的杂音。我走到公交站牌下,借着路灯的光看自己映在广告牌上的影子——缩着肩膀,背着鼓鼓的外卖箱,像只落了单的灰雀。
十分钟刚到,一辆橙色的轿车缓缓停在面前。车漆掉了好几块,副驾车门那里还露着底下的灰色底漆,车尾的保险杠有一道深褐色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车窗降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过头,大概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了大半,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皮肤上。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夹克,领口磨出了毛边,袖口还沾着点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泥土。
“是你叫的车?”他的眼睛很亮,扫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的外卖箱上顿了顿,“上车吧,副驾。”
我拉开车门,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扑面而来——不是药店那种刺鼻的味道,是晒干的艾草混着点陈皮的清香,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副驾的储物格里堆着几包用牛皮纸袋装着的东西,上面用马克笔写着“甘草”“桔梗”,字迹歪歪扭扭的。座位底下放着个不锈钢保温桶,桶身印着“市一院食堂”的字样,红色的漆已经褪成了浅粉色,边缘还磕掉了一块。
“师傅,您这车……怎么没挂平台的标识啊?”我系安全带时,手指碰到了方向盘上的皮质套子,上面裂了道缝,露出里面的海绵。
男人发动车子,引擎发出“嗡嗡”的低响,像是有点吃力。“平台抽成太高,我这老车油费又贵,挂平台不赚钱。”他说话时目视前方,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晃过,能看到眼角的皱纹很深,像被刀刻过,“我就晚上拉几单,挣点药钱。”
我没再追问,打开手机导航,假装盯着屏幕看路线,其实是在悄悄记沿途的路标。车没走我熟悉的主干道,反而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两边是老旧的居民楼,窗户里透出零星的暖光,偶尔有几声狗叫从巷子里传出来。我心里有点发毛,手悄悄摸到手机侧面的电源键——之前刷到过自救技巧,连续按五次电源键能触发紧急联系人拨号。
“姑娘,你是做外卖的吧?”男人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外套下摆沾着的油渍——那是中午送盖浇饭时洒的,还没来得及洗。“您、您怎么知道?”
“看你鞋子上的泥,还有外套口袋里露出来的餐盒保温袋。”他笑了笑,嘴角扯出个浅痕,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我闺女以前也做过这个,天天骑着电动车在外面跑,夏天晒得脱皮,冬天冻得手肿,后来累得胃出血,就不敢让她做了。”
提到闺女,他的语气软了些,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放松了点。我心里的戒备松了半截,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您闺女现在做什么呢?不用那么辛苦了吧?”
男人的目光暗了下去,方向盘轻轻转了个弯,车开上了一条更窄的路。“在医院里躺着呢。”他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花,“白血病,化疗快一年了,钱像流水似的花,家里的积蓄早空了,还欠了亲戚朋友一屁股债。我以前在工地当木工,去年夏天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左腿摔折了,现在干不了重活,就想着晚上开这车拉几单,能凑一点是一点,给她买盒进口药。”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话来。车窗外的路越来越暗,两边的房子从居民楼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墙面上贴着泛黄的“拆迁通知”,被风吹得卷了边。我低头看了眼手机导航,屏幕上显示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可当前的路线根本不在导航规划的路径上,反而往更偏僻的郊区去了。
“师傅,咱们是不是走偏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指尖却已经按在了电源键上。
男人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盏昏黄的灯:“前面有个小卖部,我去买瓶水,顺便给你拿点东西。”车缓缓停在小卖部门口,那是个只有几平米的小铺子,门口挂着个旧灯泡,电线在空中晃来晃去。男人下车时,我注意到他左腿落地时明显顿了一下,像是很吃力,走路的姿势有点跛。
我坐在车里,心跳得飞快,手紧紧攥着手机。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戴着副老花镜,看到男人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老王啊,又来给闺女买苹果?今天的苹果甜,刚从批发市场拉来的,你闺女肯定爱吃。”
“给我装五个,要红的,别太硬的。”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接着是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他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红苹果,还有一个牛皮纸袋,弯腰递给我:“姑娘,这是我自己晒的陈皮,泡水喝能暖身子。你做外卖经常碰凉水,冬天喝点这个,胃能舒服点。”
我接过纸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那双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指关节上还有几道没长好的伤口,结着浅褐色的痂。“谢谢您,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不值钱的东西。”他把苹果放在我腿边的储物格里,发动车子,“刚才绕路是因为主干道在修地铁,堵得厉害,怕耽误你时间。你看,前面拐个弯就上大路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前面不远处就是熟悉的兴盛路,路灯亮得很整齐。我看着手里的陈皮,牛皮纸袋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心里又愧疚又难受——刚才那些怀疑,像根细刺,扎得我脸发烫。“师傅,您这9.9元……油费都不够吧?从这到惠民小区,来回的油钱都得十几块。”
“够不够的,总比空跑强。”他叹了口气,车开上兴盛路,速度稳了些,“有时候一晚上拉不到人,我就开着车在市一院附近转,看看闺女住的病房窗户——她在七楼,晚上会开个小灯,我远远看着,心里就能踏实点。她最喜欢吃刚才小卖部的苹果,说比医院食堂的甜,我每天都给她买几个,削了皮喂她吃。”
车开到惠民小区门口时,我急忙从钱包里拿出五十块钱,递到他面前:“师傅,这钱您拿着,不能让您亏本。您闺女还等着钱治病呢。”
他却摆了摆手,把我的手推了回来,力道不大,却很坚定:“说好了9.9就是9.9,我虽然缺钱,但不赚黑心钱。姑娘,你挣钱也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的,拿着吧,别跟我客气。”
我还想再推,他已经打开了车门锁:“快上去吧,天晚了,小区里黑,注意安全。以后别坐我这种黑车了,找正规的平台车,放心。”
我刚要下车,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那个不锈钢保温桶,打开盖子——里面是熬得浓稠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香气瞬间飘了出来。“这个你拿着,晚上别饿着肚子睡觉。我闺女说,吃点热的,胃里舒服。”他把保温桶塞进我手里,“桶不用还,我家里还有好几个。”
我接过保温桶,桶身烫得手发麻,心里却暖得发疼。车开走时,我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那辆橙色的车渐渐消失在夜色里,车窗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扎着马尾,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和男人有几分像。
回到出租屋,我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倒出小米粥。粥里放了点冰糖,甜得刚好,熬得很糯,入口即化。我一口一口喝着,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滴在粥碗里。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个男人的样子——花白的头发,跛着的左腿,还有提到闺女时温柔的眼神。
第二天一早,我五点就醒了,想起男人说他闺女在市一院,心里总觉得放不下。我提前去菜市场买了一筐苹果,又去药店买了两盒维生素——之前听护士说,化疗的病人需要补充维生素。赶到市一院时,才六点半,住院部的电梯刚开放。我凭着男人说的“七楼”,一层一层找,最后在血液科病房的走廊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藏青色夹克。
男人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他手里还攥着一个苹果,表皮有点皱了。病房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门,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孩,脸色有点苍白,但眼睛很亮,手里拿着画笔,正在画纸上画一辆橙色的车。
“你是……”女孩看到我,停下了笔,有点疑惑。
我连忙把苹果和维生素放在床头柜上:“我是昨天坐你爸爸车的人,过来看看你。”
“哦!你就是那个外卖姐姐!”女孩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我爸爸昨天回来跟我说了,说你很辛苦,还特意给你熬了小米粥。”
男人听到声音,醒了过来,走进病房,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连忙道谢:“姑娘,你怎么还跑过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叔叔,这没什么。”我看着女孩的画,“你画的车真好看,是你爸爸的车吗?”
“对呀!”女孩举起画纸,“我希望爸爸的车能平平安安的,也希望我快点好起来,能坐爸爸的车去公园玩——我已经好久没去过公园了。”
男人摸了摸女孩的头,眼眶有点红,转身去给我倒热水。我看着女孩的画,画纸上的橙色车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暖黄色的,周围围着一圈光晕。“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王乐乐。”女孩笑着说,“我爸爸说,希望我天天都开心。”
那天我没多停留,怕打扰乐乐休息。临走时,我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塞在了乐乐的枕头底下——一共两百三十六块,是我这个月剩下的生活费。男人送我到电梯口,反复跟我说谢谢,我看着他跛着的左腿,心里酸酸的:“叔叔,您以后别开黑车了,太危险了。要是有什么能帮忙的,您跟我说。”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会的,等乐乐好一点,我就找个正经活干。”
从医院回来后,我换了份工作——不再送外卖,而是在一家社区超市当收银员,虽然工资少了点,但不用风吹日晒,还能准时下班。每天下班后,我都会绕到市一院,给乐乐带点水果或者小零食,有时候陪她聊聊天,听她讲画画的想法。
乐乐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化疗反应大,吃不下东西,男人就守在床边,一勺一勺给她喂粥;有时候情况好点,乐乐能坐起来,就会给男人画新的画——画他在工地干活的样子,画他们以前住的老房子,画未来要去的海边。男人把这些画都收在一个铁盒子里,每天都会拿出来看几遍。
有一天,我刚到医院,就看到男人坐在走廊里,眉头皱得很紧,手里攥着一张缴费单。“叔叔,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把缴费单递给我:“乐乐的治疗费用又不够了,医生说要尽快交,不然就不能继续化疗了。”单子上的数字让我心里一沉——还有三万多。
我摸了摸口袋,这个月的工资刚发,只有四千多。“叔叔,您别急,我想想办法。”我拿出手机,给以前一起送外卖的朋友发消息,问他们能不能帮忙凑点钱,又在网上发了求助帖,把乐乐的情况写了下来,还附上了她的画。
没想到,帖子发出去后,很快就有了回应。以前的外卖站长看到了,组织大家捐了五千多;社区超市的老板知道后,也捐了两千块;还有很多陌生网友,你五十我一百地捐钱。短短三天,就凑够了三万多块。当我把钱送到男人手里时,他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鞠躬。
乐乐的治疗得以继续,病情也慢慢稳定了下来。医生说,只要坚持治疗,有希望能找到匹配的骨髓,进行移植。男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不再开黑车了,在医院附近的小区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每天早上上班,晚上就去病房陪乐乐,日子虽然辛苦,但有了盼头。
冬天的时候,乐乐的病情有了好转,能出院回家休养了。男人租了个离医院近的小房子,里面摆满了乐乐的画。我去看他们时,乐乐正在画一幅很大的画,画纸上是一辆橙色的车,车旁边站着她和男人,还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她说,那些都是帮助过他们的人。
“姐姐,等我好了,我要把这幅画画完,送给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乐乐笑着说,眼睛里满是期待。
男人给我倒了杯陈皮水,还是用那个不锈钢保温桶泡的。“姑娘,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叔叔,不用谢,这都是大家的心意。”我喝着陈皮水,暖意在喉咙里散开,“以后有什么困难,我们还会帮忙的。”
开春的时候,好消息传来——医院找到了匹配的骨髓,乐乐可以进行移植手术了。手术那天,我和很多帮助过他们的人都守在手术室外面。四个小时后,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男人激动得哭了,紧紧握着我们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谢谢”。
乐乐恢复得很快,三个月后就能正常走路了。那天,男人开着他的橙色车,带着乐乐去了公园——这是乐乐生病后第一次去公园。我也跟着去了,看着乐乐在草地上跑着,笑着,男人在旁边看着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像一幅画。
后来,我换了份在公益组织的工作,专门帮助那些有困难的家庭。每次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我都会想起那个九块九的夜晚,想起那个橙色的车,想起男人和乐乐——他们让我明白,生活或许有很多艰难,但总有一些善意,像黑夜里的灯,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再后来,乐乐考上了美术学院,专门学插画。她画了很多关于“善意”的画,其中有一幅,叫《九块九的暖光》,画的是一个女孩坐在橙色的车里,手里拿着保温桶,车窗外是漆黑的夜,车里却亮着暖黄色的灯。这幅画后来被展出,很多人看了都哭了。
男人还在小区里当保安,只是不再开那辆橙色的车了——他把车捐给了公益组织,用来接送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去医院。他说,那辆车载过他的希望,现在,他想让它载着更多人的希望。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深秋的夜晚,想起那杯温热的小米粥,想起那袋带着阳光味的陈皮。那九块九的车程,不仅载着我回了家,更载着一份沉甸甸的温暖,刻在了我的心里。它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柔,和生生不息的希望——哪怕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车,也能装下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全部牵挂,装下陌生人之间最朴素的善意。
乐乐上大学那年,特意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开学典礼。那天她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扎着高高的马尾,和画里的女孩一模一样。她站在台上发言,手里拿着那幅《九块九的暖光》的复印件,声音清亮:“我想谢谢很多人,谢谢我的爸爸,谢谢帮助过我们的叔叔阿姨,更要谢谢一位姐姐——那年冬天,她坐了我爸爸九块九的车,却给了我们一整个春天的温暖。”
台下的掌声响了起来,我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眼眶红红的,却笑得很灿烂。典礼结束后,他拉着我的手说:“姑娘,你看,乐乐做到了。她以后要画更多的画,把这份温暖传下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在公益组织的工作越来越顺,帮助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时候遇到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我就会给他们讲男人和乐乐的故事,讲那辆橙色的车,讲那九块九的善意。很多人听完后,眼里都会重新燃起光——他们说,原来再难的日子,也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
去年冬天,惠民小区附近要拆迁了,我不得不搬家。搬家那天,男人和乐乐特意过来帮忙。乐乐还带来了一幅新画,画的是我和他们在公园的场景,阳光正好,草地绿油油的。“姐姐,这幅画送给你,以后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们一样。”
男人则帮我搬着沉重的箱子,他的左腿比以前好多了,走路也稳了不少。“姑娘,以后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他一边搬箱子,一边说,“我现在在小区里当了组长,工资涨了点,乐乐也开始接插画的活了,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搬家后的第一个周末,我请他们去吃火锅。火锅店的窗外飘着雪,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我们聊着各自的生活,聊着未来的计划,像一家人一样。乐乐说,她想毕业后开一家插画工作室,专门为公益项目画画;男人说,他想攒点钱,带乐乐去看海——那是乐乐从小的愿望。
今年春天,乐乐真的开了自己的插画工作室。开业那天,我去帮忙,看到工作室的墙上挂满了她的画,其中最显眼的,还是那幅《九块九的暖光》。很多来参观的人,都会在这幅画前驻足,听乐乐讲背后的故事。有人问乐乐:“你为什么要画这样一幅画?”乐乐笑着说:“因为我想让大家知道,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善意,也能照亮别人的路。”
工作室开业后不久,男人真的带乐乐去看海了。他特意给我发了照片,照片里乐乐穿着蓝色的裙子,在海边笑着奔跑,男人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相机,笑得像个孩子。照片的背景是蔚蓝的大海,海风吹起他们的头发,一切都那么美好。
上个月,我收到了乐乐寄来的快递,里面是一本她画的绘本,名字叫《橙色的车》。绘本里讲的,就是那年冬天,男人开着橙色的车拉客,遇到我,然后大家一起帮助乐乐治病的故事。绘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一辆橙色的车,车身上写着“善意专车”,车后座载着很多人——有生病的孩子,有孤独的老人,有遇到困难的陌生人。旁边配着一行字:“善意不会过期,温暖总会传递。”
我把绘本放在书桌的最显眼处,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那个深秋的夜晚,想起那辆橙色的车,想起男人和乐乐。那九块九的车程,看似短暂,却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它让我明白,善意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相互的温暖。男人给了我一碗热粥,我给了他们一点帮助,而他们,却给了我一整个世界的温暖。
现在,那辆橙色的车还在为公益事业奔波着。有时候我会在街头看到它,车身上的漆虽然还是掉了几块,但车窗外贴着的照片,却换成了乐乐最新的画——画里的太阳更大了,温暖的光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开车的是小区里的一位志愿者,他说,每次开着这辆车,都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鼓励他把这份温暖传下去。
上个月末,我去参加了一个公益论坛,论坛的主题是“善意的传递”。我在台上,给大家讲了男人和乐乐的故事,讲了那辆橙色的车,讲了那九块九的善意。台下的很多人都哭了,有人说,他们也要加入公益的队伍,把这份温暖传下去;有人说,以后再也不会对陌生人抱有偏见,因为你不知道,那个看似普通的人,会给你带来怎样的温暖。
论坛结束后,一位老奶奶拉着我的手说:“姑娘,谢谢你给我们讲这个故事。我以前总觉得,现在的人都很冷漠,可听完你的故事,我知道,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我看着老奶奶慈祥的笑容,心里很感动。是啊,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善意,缺的只是传递善意的勇气。就像那年冬天,我鼓起勇气坐了那辆九块九的车,却意外收获了一整个春天的温暖;就像男人,虽然生活艰难,却始终坚守着“不赚黑心钱”的底线,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善意。
现在,我依然会经常去看男人和乐乐。乐乐的工作室越来越红火,她接了很多公益项目的插画活,帮助了很多需要帮助的人;男人则在小区里办起了“爱心驿站”,给快递员、外卖员提供热水和休息的地方。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把那份九块九的善意,传递给了更多的人。
有时候,我会坐在乐乐的工作室里,看着她画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画纸上,她的笔尖在纸上滑动,画出一个个温暖的故事。我问她:“乐乐,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她抬起头,笑着说:“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善意是会传染的。就像那年冬天,姐姐坐了我爸爸九块九的车,这份善意就像一颗种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大树,还会结出更多的果实。”
我看着她眼里的光,想起了那个深秋的夜晚。风很冷,路很黑,可那辆橙色的车里,却装着最温暖的光。那九块九的车程,不仅载着我回了家,更载着一份沉甸甸的善意,在这个世界上,不断地传递着,温暖着一个又一个人。
或许,这就是善意的力量——它像一盏灯,在黑暗中照亮前行的路;它像一粒种子,在心田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它更像一条纽带,把陌生的人联系在一起,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温暖,更加美好。而我们,都是这善意的传递者,都是这温暖的见证者。
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继续在公益的路上走下去,把男人和乐乐的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把那九块九的善意传递给更多的人。我相信,只要每个人都献出一点善意,这个世界就会变成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再也没有寒冷,再也没有孤独。就像那辆橙色的车,无论走多远,都带着温暖的光,照亮每一个迷途的人,指引他们找到回家的路,找到生活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