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11-05 23:29:45
我妈把我养成了一个人形血包,靠我的花生过敏反应,在一家家饭馆里碰瓷敲诈。
她每次都能得手,直到在城里新开的“粤海楼”碰了个钉子。
老板是个硬茬,我妈包里明明揣着救命的肾上腺素,却为了多讹三千块钱,眼睁睁看着我在地上抽搐、窒息,最后断了气。
再睁眼,我回到了死亡前一天,她正把一双油亮的红木筷子塞进我手里,笑得一脸慈爱:“念念,尝尝妈给你新做的花生酪,保管你爱吃。”
01
我的心脏狠狠一缩,那碗泛着油润光泽、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花生酪,在我眼里,不啻于一碗索命的毒药。
前世,就是这碗花生酪,让我提前引发了一次不算严重的过敏,为第二天去“粤海楼”的“重头戏”做铺垫。我妈刘兰算得精准,她要我带着轻微的症状去,这样只要沾上一点点花生碎,就能立刻引发最剧烈的反应,好让她有足够的理由和时间,在饭馆里大哭大闹,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
“怎么不吃啊,念念?”刘兰的语调温柔,但眼神里已经透出几分不耐,“妈搅了半下午,手都快断了,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识好歹?”
我握着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我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这张脸曾在我无数个痛苦挣扎的夜里,冷漠地计算着我每一次喘息能换来多少钞票。她是我的亲妈,也是我的催命符。
“妈,我……我今天胃不舒服,不想吃甜的。”我放下筷子,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刘兰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陈念!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我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碗,用勺子舀起一大勺,粗暴地递到我嘴边,“张嘴!”
那股致命的香气直冲我的鼻腔,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不行,我不能再像前世那样逆来顺受。我猛地一偏头,那勺花生酪尽数洒在了地上,黏腻的液体溅上了刘兰崭新的布鞋。
“你敢躲?”刘兰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一向温顺的我敢反抗。下一秒,她勃然大怒,一个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反了你了!陈念!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由不得你!”她掐着我的下巴,试图把我的嘴掰开。我拼命挣扎,余光瞥见门后立着的扫帚,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猛地推开她,抓起扫帚死死抵在胸前。
“我不吃!我死也不吃!”我声嘶力竭地喊道,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刘兰被我疯魔的样子镇住了,她喘着粗气,指着我的鼻子骂:“好,好你个陈念!你现在是攀上高枝,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别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我告诉你,明天去粤海楼,你要是敢给我耍花样,我打断你的腿!”
她口中的“高枝”,指的是我们工厂新来的大学生技术员,前几天给我递过一本诗集。刘兰大概以为我有了依靠,才敢反抗她。
她骂骂咧咧地摔门出去,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浑身都在发抖。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在明天。
粤海楼,还有那个叫江澈的男人。前世我死的时候,只有他,那个冷着脸的老板,曾试图冲过来救我,却被我妈和看热闹的人死死拦住。他的眼神,是我在世间看到的最后一丝暖意。
这一次,我要活下去,我还要让刘兰付出代价。
02
第二天,刘兰一大早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逼我换上一件她新买的的确良碎花裙子。她自己也穿上了最好的那件藏青色连衣裙,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去参加什么喜宴。
去粤海楼的路上,她一言不发,但抓着我手腕的力气大得吓人,像是怕我半路跑了。
八十年代的县城,粤海楼是独一份的阔气。三层的小楼,门口挂着霓虹灯招牌,进出的男男女女都透着一股体面。刘兰拉着我,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熟练地挑了个靠窗的显眼位置。
“服务员,点菜!”她清脆地喊道。
我低着头,心脏狂跳。我看见了,那个男人,江澈。他正靠在吧台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线条结实有力。他似乎在跟伙计交代着什么,侧脸的轮廓在餐厅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分明。
他像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很淡,却像一把钩子,让我无端地紧张起来。
刘兰开始点菜了,她故意点了几个贵的,最后,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再来一个你们这的招牌,宫保鸡丁。”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粤海楼的宫保鸡丁为了提香,会撒上很多炒过的花生碎。前世,我就是吃了这道菜,当场休克。
服务员记下菜名正要走,我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邻桌一个正在抽烟的男人,大声说:“同志!这里是餐厅,你怎么能抽烟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我身上。那个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你个小丫头片子管得着吗?老子在哪抽烟关你屁事!”
“公共场合就是不能抽烟!你影响到别人了!”我壮着胆子回敬道。我必须制造混乱,打乱刘兰的计划。
刘兰的脸都气白了,她一把将我拽坐下,低声呵斥:“你发什么疯!”
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地站了起来,指着我骂骂咧咧:“嘿,今天还就让你开开眼了!”他说着就朝我们这边走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我们桌前。
“这位同志,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确实禁烟。”江澈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您要是想抽,可以去外面。”
“你谁啊?敢管老子?”抽烟男一脸蛮横。
江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很冷,像深冬的潭水。那个男人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嘴里嘟囔了两句,最终还是掐了烟,悻悻地坐了回去。
一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江澈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03
“小姑娘,挺有勇气的。”江澈看着我,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紧张地攥紧了衣角,趁着刘兰还没反应过来,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飞快地说:“我花生过敏,会死人的那种。”
江澈的眼神骤然一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瞥向旁边脸色铁青的刘兰。他何等聪明,立刻就从我们母女间诡异的气氛里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对服务员说:“给这一桌的宫保鸡丁,跟后厨说一声,别放花生。”
刘兰一听就急了,立刻尖声叫道:“哎,那怎么行!宫保鸡丁不放花生还能叫宫保鸡丁吗?就要放!多多的放!”
“妈!”我惊恐地看着她,她这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这位大姐,”江澈的语气冷了下来,“您女儿对花生过敏,您不知道吗?”
刘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她立刻就换上了一副委屈又慈爱的面孔,拉着我的手说:“哎呀,老板你不知道,我这女儿就是嘴馋,怕我花钱,故意这么说的。她呀,就爱吃花生,是不是啊,念念?”
她一边说,一边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着我的大腿。剧痛让我差点叫出声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的……”我颤抖着说,“我真的过敏……”
“听到了吗?老板,孩子自己都说不是了。”刘兰仿佛没听到我的话,对着江澈笑得一脸和善,“就按我说的做,多放花生,出了事我们自己负责,跟你这饭店没关系。”
江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盯着刘兰,眼神锐利得像能把人看穿。餐厅里人来人往,他不好把话说明,僵持了几秒后,他突然笑了。
“行,听您的。”他转身走了。
刘兰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没人会帮你。
我如坠冰窟。难道重活一世,我还是要死在这里吗?
没过多久,菜陆续上来了。最后,那盘点缀着大量花生碎的宫保鸡丁,被端到了我们面前。刘兰立刻夹了一大筷子,堆到我的碗里,用命令的语气说:“吃!”
我看着碗里的鸡丁和花生,浑身发冷。我抬起头,绝望地看向江澈。他正站在不远处,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闭上眼,心一横,夹起一块鸡丁,准备赴死。
可就在这时,江澈突然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按住了我的手腕。
“等一下!”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看过来,“这菜上错了,这是给隔壁桌的。你们那份,后厨忘了放盐,正在重做。”
说着,他不等刘兰反应,端起那盘宫保鸡丁,转身就走。
刘兰的计划,第二次落空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抓着我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我的肉里。“陈念,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04
回到那个被称为“家”的狭小房间,刘兰彻底爆发了。
她把我推倒在地,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你这个赔钱货!白眼狼!我辛辛苦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联合外人来拆我的台!”
鸡毛掸子抽在身上,带起一道道火辣辣的疼,但我咬着牙,一声不吭。这点疼,和前世窒息而死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我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她,她打得更凶了。
“让你犟!让你不听话!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打累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指着我骂道:“从今天起,不许你出门!饭也没得吃!我看到什么时候你才肯学乖!”
她“砰”地一声摔上门,从外面落了锁。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疼得像要散架。但我心里却异常平静,甚至有一丝快意。我成功了,我没有死,我还让刘兰的计划破产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在房间里翻找。我记得,爸爸去世前,曾偷偷塞给我一个雕花的小木盒,说这是留给我最后的念想。后来被刘兰发现,抢走藏了起来。她说,那是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但我总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前世我到死都没能再见到那个木盒。这一世,我一定要找到它。
房间很小,一览无余。床底下,衣柜顶上,我都找遍了,一无所获。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张老旧的木床的床头上。我伸手敲了敲,声音有些空。我心里一动,用力去掰那块床头的雕花板,果然,它松动了。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那个熟悉的小木盒,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颤抖着手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封泛黄的信,和一枚用红绳穿着的、样式古朴的平安扣。
我展开信,是爸爸熟悉的字迹。
“念念吾女,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爸爸或许已经不在了。原谅爸爸的自私,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关于你妈妈……她也是个苦命人,这些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性子变得偏激。如果有一天,你实在无法忍受,就拿着这枚平安扣,去申城找一个叫‘徐汇’的人。他是爸爸的故交,他会帮你。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这一步。爸爸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信很短,信息量却极大。申城?徐汇?爸爸的故交?这些都是我从未听说过的。刘兰也从没提过。
我将信和平安扣紧紧攥在手里。这不仅是爸爸留给我的念想,更是我逃离这个地狱的希望。
我必须去找江澈,现在,只有他能帮我。
05
我趁着深夜刘兰睡熟,用一根早就藏好的铁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捅开了门锁。我不敢有丝毫停留,光着脚,一口气跑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属院。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我却觉得无比自由。我凭着记忆,朝着粤海楼的方向跑去。
饭店已经打烊了,但二楼的窗户还亮着灯。我捡起一颗石子,对着那扇窗户扔了过去。很快,窗户被推开,江澈的脸露了出来。
他看到是我,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就披上衣服下了楼。
“你怎么来了?还弄成这样?”他打开门,看到我脸上的巴掌印和身上的伤痕,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她打我,把我锁起来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江澈的脸色沉得可怕,他沉默地拉着我进了店,从药箱里找出紫药水和棉签,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我处理伤口。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
就在这时,饭店的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江澈!给老子滚出来!这个月的‘茶水钱’该交了!”
江澈的动作一顿,他把我拉到身后,低声说:“别怕,在这待着。”
他走过去拉开门,外面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为首的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叫“刀疤刘”。
“哟,江老板,艳福不浅啊,这么晚了还金屋藏娇?”刀疤刘的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我身上。
江澈挡在我身前,面无表情地说:“有事说事。”
“少废话!拿钱!”刀疤刘不耐烦地伸出手。
江澈笑了笑,从吧台抽屉里拿出一沓钱,递了过去。刀疤刘接过钱,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但他没走,反而绕过江澈,一步步向我逼近。
“这小妞长得不错,不如跟了哥哥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吓得连连后退,江澈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我劝你,别动她。”
“我就动了,怎么着?”刀疤刘嚣张地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胳膊。
下一秒,谁也没看清江澈是怎么动的,只听“咔嚓”一声和刀疤刘的惨叫,他的手腕被江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了。另外两个混混见状,骂着就要冲上来,却被江澈干净利落地一人一脚踹翻在地。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三个大男人就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江澈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没喘一口气,只是拍了拍衬衫上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刀疤刘,声音冷得像冰:“滚。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刀疤刘几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震惊地看着江澈,这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藏不露。
06
赶走混混后,江澈转身看着我,眼神恢复了平静。他给我倒了杯热水,让我坐下慢慢说。
我不再隐瞒,将刘兰如何利用我的过敏症四处碰瓷,如何把我当成摇钱树,以及前世我是如何死在她面前的经过,全都告诉了他。包括我重生回来,决心反抗的一切。
我说得泣不成声,他一直沉默地听着,递给我手帕,等我情绪稍稍平复。
“我相信你。”他说。
简单的四个字,却比任何安慰都有力量。我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这个只认识了两天的男人,却给了我从未有过的信任和安全感。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想离开这里,”我拿出爸爸留下的信和平安扣,“我想去申城,找信上说的这个人。”
江澈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又拿起那枚平安扣端详了片刻。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申城很远,你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而且你身无分文,就算到了申城,怎么生活?”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的困境。
我沉默了。我只想着逃离,却没想过以后。
“这样吧,”江澈沉吟片刻,“你先在我这里住下。我店里后院有间空房,平时没人去。你暂时躲在那,等风头过了,我再想办法送你去申城。”他又补充道,“你可以在后厨帮工,洗洗碗摘摘菜,我给你算工钱。这样,你路上也有个盘缠。”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仅收留我,还给我提供工作。
“为什么……要帮我?”我忍不住问。
江澈看着我,目光深邃。“大概是……看不惯吧。”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妹妹,如果还活着,也该像你这么大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伤感。我没有再追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江澈哥。”
从那天起,我就在粤海楼住了下来。江澈把我安排在后院一间干净的小屋里,对外只说是他远房的表妹来投靠。后厨的王大勺是个热心肠,对我颇为照顾。
我每天在后厨忙碌,虽然辛苦,但心里却无比踏实。我第一次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换来食物和报酬,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尊重的滋味。江澈不忙的时候,会来后厨看看,有时会教我认一些香料,有时会带一块刚出炉的、不含花生的点心给我。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我常常会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看得入了神。我知道,我的心,正在某个角落,悄悄地发了芽。
07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刘兰就找上门来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后院洗菜,就听见前厅传来一阵熟悉的、尖利的哭喊声。
“天杀的啊!还有没有王法了!黑心的老板拐走我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是刘兰!
我慌忙跑出去,隔着门帘缝隙往外看。只见刘兰正坐在饭店大堂的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她头发散乱,衣服也撕破了几个口子,看起来狼狈不堪,成功吸引了所有食客和路人的注意。
“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叫江澈!他看我女儿年轻漂亮,就把她给拐跑了!我找了他好几天,他都不承认!大家给我评评理啊!”
她颠倒黑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寻找失踪女儿的可怜母亲,把江澈描绘成一个拐卖少女的恶棍。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对着江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不出来啊,这老板人模狗样的,居然干这种事。”
“是啊,现在世道真是乱了,小姑娘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江澈站在人群中,脸色铁青,但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去拉拽刘兰,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王大勺和其他伙计想上前理论,都被江澈用眼神制止了。
刘兰见江澈不为所动,闹得更凶了。她开始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哭嚎:“我的女儿才十六岁啊!就被你这个畜生给骗走了!你要是不把我女儿交出来,我今天就死在你这店门口!”
她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用了无数次,每次都能让她得逞。粤海楼的生意本就红火,最重声誉,被她这么一闹,许多客人都皱着眉结账走了。
我躲在门后,气得浑身发抖。我真想冲出去,把她的真面目揭穿。但我知道,我现在出去,只会被她抓住,然后她会装作母女情深的样子把我带走,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只能寄望于江澈。我相信他,他一定有办法。
就在刘兰的表演达到高潮时,江澈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你说我拐了你女儿,证据呢?”
08
刘兰被问得一愣,随即更加理直气壮地拍着地:“我女儿不见了,最后有人看见她往你这饭店方向跑了!不是你拐的是谁拐的?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好啊,”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们报公安吧。让公安同志来搜,来查,看看我这店里,到底有没有藏着你女儿。如果搜到了,我任凭处置。如果搜不到……”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凌厉,“你就是造谣诽谤,恶意破坏他人经营,这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提到“报公安”,刘兰明显慌了。她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舆论和人们的同情心,把事情闹大,但又控制在民事纠纷的范畴内。一旦惊动了官方,她的那套把戏就不灵了,甚至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她的哭声小了下去,眼神躲闪,嘴里却还强撑着:“报就报!谁怕谁!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不用那么麻烦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我深吸一口气,从门后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换上了干净的工服,头发也梳理整齐,除了脸上未消的淤青,看起来精神很好,完全不像被拐卖的样子。
刘兰看到我,先是震惊,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张开双臂就向我扑过来,嘴里哭喊着:“念念!我的心肝!妈可算找到你了!你有没有事?是不是他把你关起来了?”
她演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个失而复得的慈母。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可能都会被她骗过去。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拥抱。
“我不是被他关起来的,”我看着周围的人,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自愿留在这里打工的。是我自己,从那个家里逃出来的!”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兰脸色大变,厉声呵斥,想打断我的话。
“我没有胡说!”我猛地撩起自己的袖子,将胳inam上那些新旧交错的、青紫色的伤痕展示给所有人看,“这些,都是她打的!因为我不肯配合她,去饭店里假装过敏,敲诈勒索!”
我转向江澈,对他深深鞠了一躬:“江老板,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然后,我面对着所有人,将刘兰如何从小就利用我的过敏症,如何把我当成赚钱工具,如何在粤海楼逼我吃花生,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人们看着刘兰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鄙夷和愤怒。
“够了!你这个不孝女!我撕烂你的嘴!”刘兰被彻底揭穿,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来打我。
江澈一步上前,像一堵墙一样挡在我面前,抓住了她挥过来的手。
“刘兰,”江澈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戏,演完了。”
09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人群后走了进来。原来,江澈早就报了警,并且请来了街道卫生院的李医生。
“公安同志,你们来得正好!”刘兰见状,立刻又换了一副嘴脸,指着江澈哭诉,“他不仅拐我女儿,还打人!”
为首的公安同志皱着眉,显然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我们接到报案,会调查清楚的。这位是李医生,先让她给小姑娘检查一下身体。”
李医生走到我面前,仔细查看了我身上的伤痕和我的脸色,又询问了几个关于过敏的问题。然后,她对公安同志说:“这孩子身上的确有很多陈旧性伤痕,符合长期被虐待的特征。而且,据我所知,她的花生过敏症非常严重,属于速发型过敏,一旦接触过敏原,如果没有及时注射肾上腺素,几分钟内就可能导致休克甚至死亡。”
李医生的话,成了压垮刘兰的最后一根稻草。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刘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周围的群众对着她指指点点,骂什么的都有。她像一只过街老鼠,被所有人唾弃。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就在公安同志要将她带走时,她突然疯了一样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我愿意吗?你们以为我愿意拿我亲生女儿的命去赌吗?”她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陈念!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
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沓被摩挲得发白的信件,狠狠地摔在地上。“你以为你爸是个窝囊的工人吗?他不是!他是申城陈家的少爷!当年为了跟我在一起,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才跑到我们这个穷地方!”
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死得早,我一个女人家,拉扯你有多难?陈家的人看不起我,不认你!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攒钱,受尽白眼,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攒够钱,去打通关系,把你的户口迁回申城去!让你认祖归宗,过上好日子!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像杜鹃啼血。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她疯狂敛财的背后,是这样一个荒唐而扭曲的“母爱”。她用伤害我的方式,去为我铺就一条她自以为是的“光明大道”。她以为那是爱,却不知,那爱早已变成了最锋利的刀,把我伤得体无完肤。
我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10
“你的好日子,我不稀罕。”我看着她,平静地说,“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申城的户口,也不是什么豪门少爷的身份。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会关心我疼不疼,而不是关心我喘气能换多少钱的妈妈。”
刘兰呆住了,她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她到最后也不明白,她错在哪里。
公安同志带走了她,因为涉嫌虐待和诈骗,她将面临法律的制裁。粤海楼的闹剧也终于收场。
江澈遣散了看热闹的人群,让伙计们收拾残局。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把爸爸留下的那封信和那枚平安扣递给他。“江澈哥,这信里说,我爸的故交叫徐汇。你……知道吗?”
江澈接过平安扣,摩挲着上面古朴的纹路,眼神复杂。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什么徐汇。但是,我认识这枚扣子。这是我外公亲手雕的,我妹妹也有一枚,一模一样。”
我彻底愣住了。
“我原名,不叫江澈。我叫陈澈。”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申城陈家,是我家。而你信上说的那个‘故交’徐汇,是我外公的名字。陈念,我是你堂哥。”
巨大的真相砸得我头晕目眩。原来,我费尽心机想要寻找的庇护,从一开始就在我身边。原来,他对我好,不仅仅是出于同情。那份血缘的牵引,从我们相遇的第一刻起,就已注定。
江澈告诉我,他也是因为不堪忍受家族的压抑,才离家出走,来到这里开了这家饭店。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他那个素未谋面、被家族遗忘的堂妹。
我最终没有去申城。刘兰入狱后,江澈成了我唯一的亲人。我在粤海楼住了下来,不再是打杂的帮工,而是真正的家人。江澈手把手地教我算账、管人、经营。我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我们一起,把粤海楼经营得有声有色,成了县城里最红火的饭店。
我的过敏症依然很严重,但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因为整个粤海楼的后厨,都知道老板的妹妹花生过敏。每一道给我的菜,都会被仔细检查。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江澈端来一碗他亲手做的杏仁豆腐,放在我面前。
“尝尝,这个你不过敏。”他笑着说,阳光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比我见过的任何风景都要温柔。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香甜滑嫩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我抬起头,看着他含笑的眼睛,也笑了。
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份一生顺遂的平安喜乐。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