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11-05 23:28:44
我穿进了一本万人嫌小说里,成了那个即将被男主发配到边疆折磨至死的恶毒女配。
押送我的是男主最忠心的下属,大将军贺燎。他一身煞气,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他把我扔进最脏乱的马厩,让我和牲口一起吃馊掉的食物,任由其他士兵对我肆意欺辱。
【哈哈哈活该!女配就该这么惨!】
【快冻死她!让她尝尝苦头!】
就在我被冻得意识模糊时,一道金色的弹幕突然盖过了所有嘲讽:【系统警告:重要角色生命体征过低。贺燎,立刻抱紧她,否则你们俩都将被主神抹杀。】
正文:
1.
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我蜷缩在马厩的干草堆里,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馊饭的味道混着马粪的臭气,熏得我阵阵作呕。
押送我的大将军贺燎,正站在不远处,擦拭着他那把能削铁如泥的佩刀。刀锋反射的寒光,偶尔会落在我身上,比这腊月的风雪还要冷。
他就是原书男主、当朝太子最忠心的一条狗。
而我,是刚穿书过来的倒霉蛋,成了书中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镇国公府的嫡女,姜雪宁。
原主因为痴恋太子,做了许多蠢事,最终被太子厌弃,以「善妒谋逆」的罪名,发配到最苦寒的雁门关。
贺燎,就是负责押送我的人。
他恨我入骨,因为原主曾经当众羞辱过他,说他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个走狗。
所以这一路上,他极尽所能地折磨我。
「将军,这女人快不行了。」一个亲兵走上前,低声说道。
贺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得像冰,「死了,就扔去喂狼。」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一些奇怪的文字。
【哈哈哈,姜雪宁这个贱人终于要死了,大快人心!】
【贺将军威武!对这种恶毒女配就不能心慈手软!】
【快冻死她!让她尝尝苦头!】
这些鲜红的、带着恶意的弹幕,从我穿来那天起就一直跟随着我。它们像一群看不见的苍蝇,嗡嗡作响,宣判着我的死期。
我好冷。
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热气仿佛也要被抽干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时,一道刺目的金色光芒突然炸开,盖过了所有红色弹幕。
那是一行我从未见过的,带着无上威严的金色大字。
【系统警告:重要角色生命体征过低。贺燎,立刻抱紧她,否则你们俩都将被主神抹杀。】
我愣住了。
贺燎也愣住了。
他猛地抬头,视线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好像……也看到了?
【抹杀?什么东西?幻觉吗?】
【这金色的字是什么玩意儿?新的情节吗?】
【主神?这小说还有神?】
红色的弹幕也开始混乱起来。
贺燎的脸色铁青,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厌恶和杀意几乎要将我凌迟。
抱我?
让他抱我这个他最鄙夷的女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意更深了。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感觉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金色的弹幕再次闪烁,语气变得更加严厉。
【警告:抹杀倒计时,十,九,八……】
贺燎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脸上的表情在挣扎,在抗拒,但那倒计时每减少一个数字,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周围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一向杀伐果决的将军为何突然像中了邪一样。
「将军?」
「七,六,五……」
在倒计时数到「三」的时候,贺燎终于动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将我从冰冷的草堆里拎了起来。
他的动作粗暴至极,没有半分怜惜。
然后,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他咬着牙,用他那宽阔温热的胸膛,将我死死地、屈辱地,揽进了怀里。
2.
贺燎的怀抱,和他的人一样,坚硬,滚烫。
隔着薄薄的囚衣,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心跳得有多快,充满了不甘和暴怒。
他身上的皂角和冷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那股几乎将我冻僵的寒意,终于被驱散了些许。
金色的弹幕缓缓隐去。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贺燎抱了姜雪宁?】
【将军是不是疯了?他不是最讨厌这个女人吗?】
【这一定是幻觉,我眼花了,贺将军怎么可能碰她!】
红色的弹幕炸开了锅,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贺燎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抱着我,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在我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你到底耍了什么妖术?」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我虚弱地靠在他怀里,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我比他还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旁边的亲兵小心翼翼地开口,眼神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探究。
贺燎猛地回神,一把将我推开。
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回草堆,好不容易聚拢的一点暖意瞬间消散。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睡觉!」贺燎对着周围的士兵怒吼,暴躁得像一头困兽。
士兵们被他吓得一哆嗦,立刻作鸟兽散。
马厩里只剩下我和他。
他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屈辱,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他似乎在确认,刚刚那道金色的命令,到底是不是幻觉。
我冻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紫。
刚缓过来的一点生机,又在迅速流逝。
果然,没过多久,那道金色的弹幕又出现了。
【系统警告:目标体温过低。贺燎,将你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贺燎的拳头瞬间攥紧,手背上的青筋虬结,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他死死瞪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敢再说一遍?」
可惜,系统没有感情。
【警告:拒绝执行指令,抹杀倒计时开始。十,九……】
「你!」贺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带着体温的黑色大氅,像扔垃圾一样,劈头盖脸地扔在了我身上。
「不知廉耻的妖女!」他咒骂道。
厚重的衣物将我完全覆盖,上面还残留着他霸道的雪松气息和体温。我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来之不易的温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贺燎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马厩,背影里充满了滔天的怒火。
我知道,他今晚别想睡个好觉了。
而我,抱着他的外袍,第一次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系统」,似乎是站在我这边的。
第二天一早,队伍继续出发。
我依旧被关在囚车里,但身上多了件不属于我的大氅。
所有士兵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从单纯的鄙夷,变成了夹杂着好奇和一丝畏惧的探究。
他们都在猜测,我和贺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燎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离我的囚车远远的,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晦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个士兵照例扔给我一个又干又硬的黑面馒头。
我饿极了,刚想去捡,一只穿着黑色军靴的脚,狠狠地踩在了馒头上,将它碾进了泥水里。
是贺燎的副将,赵勇。
他一直都看我不顺眼,是贺燎最忠实的拥趸。
「贱人,还想吃饭?」赵勇轻蔑地看着我,「像你这种祸国殃民的妖女,就该活活饿死!」
其他的士兵都在一旁看好戏,没人出声。
我默默地看着泥里的馒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那道金色的光芒,又来了。
【系统警告:重要角色能量过低。贺燎,立刻将你的食物分给她一半。】
噗。
我差点笑出声。
走在最前方的贺燎,身体猛地一僵。
他正拿着一个白面馒头和一袋肉干,准备享用他的午餐。
听到指令,他缓缓转过身,脸色黑得像锅底。
3.
贺燎的目光越过人群,像两道利箭,直直地射向我。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大概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赵勇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见贺燎看过来,还以为将军是在赞许他的行为。他更加得意,脚在那个可怜的馒头上又碾了几下。
「将军,您放心,这种贱人我来处理就好,绝不让她脏了您的眼。」赵勇谄媚地笑道。
贺燎没有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把我和那个看不见的「系统」一起凌迟。
金色的弹幕开始不耐烦地闪烁。
【警告:抹杀倒计时,十,九……】
贺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压抑的、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以为他要亲手了结我。
赵勇更是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然而,贺燎径直走到我面前,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将自己手中那个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和那袋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肉干,塞进了我怀里。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做完这一切,他看也不看呆若木鸡的赵勇,转身就走,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你的午饭,归我了。」
他拿走了赵勇手里那个黑乎乎的硬馒头,面无表情地啃了一口,仿佛在嚼自己的肉。
整个营地,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傻了。
赵勇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到震惊,再到屈辱,最后变成了深深的困惑。
他看看我怀里的白面馒头和肉干,又看看他们将军手里那个黑馒头,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发生了什么?贺燎把自己的饭给姜雪宁了?还抢了副将的?】
【这情节不对啊!说好的虐女配呢?怎么感觉贺将军在……照顾她?】
【一定是姜雪宁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将军!】
红色的弹幕疯狂刷屏,显然也被这神转折搞懵了。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食物,再也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这「系统」,有点意思。
我慢条斯理地撕开肉干,小口小口地吃着。肉干很有嚼劲,带着香料的味道,是我穿过来以后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赵勇的视线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我不以为意,甚至还故意对着他,把白面馒头也吃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事情不断上演。
天冷了,系统让贺燎给我送毯子。
下雨了,系统让贺燎给我搭雨棚。
我的脚被铁链磨破了,系统让贺燎给我上药。
每一次,贺燎都像吞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又不得不在「抹杀」的威胁下,屈辱地照做。
而我在他一次次的「照顾」下,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队伍里的士兵们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
他们开始私下议论,说我其实是会摄魂术的妖女,已经把他们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给迷住了。
贺燎的威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暴躁,整个人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我能感觉到,他在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摆脱系统控制,又能顺理成章弄死我的机会。
这天,我们路过一处险峻的峡谷。
峡谷狭窄,两侧是陡峭的悬崖,寒风在谷中呼啸,如同鬼哭。
赵勇向贺燎提议:「将军,前方就是一线天,路窄难行,囚车过不去。不如……」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这是个绝佳的杀人地点。
在这里把我处理掉,伪装成意外坠崖,谁也查不出来。
我看到贺燎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显然心动了。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如果我死了,那个该死的「系统」应该也会消失吧?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准了。」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赵勇大喜过望,立刻带着两个士兵,狞笑着朝我的囚车走来。
他们打开了车门,粗暴地将我拖了出来。
「姜雪宁,你的死期到了!」赵勇压低声音,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
我被他们推搡着,一步步走向悬崖边缘。
脚下是万丈深渊,灰蒙蒙的雾气缭绕,看不见底。
风吹得我几乎站不稳。
贺燎就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像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
我心里冷笑。
他以为,这样就能摆脱系统了吗?
太天真了。
赵勇拔出刀,对准了我的后心。
「去死吧!」
就在他即将刺下的那一刻,金色的弹幕再次以君临天下的姿态,照亮了整个峡谷。
【系统警告:重要角色遭遇致命威胁。贺燎,立刻救下她,并当众亲吻她。任务失败,立即抹杀。】
4.
当众……亲吻她?
这六个字,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贺燎的头顶。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血色褪尽,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崩溃」的情绪。
赵勇的刀尖,离我的后背只有一寸的距离。
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金色弹幕搞懵了,动作停在半空中。
「将……将军?」
贺燎没有回答。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上青筋暴起,捏着佩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杀意,屈辱,愤怒,不甘……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最后都化为一片毁天灭地的风暴。
亲她?
亲这个他恨不得亲手千刀万剐的女人?
当着他所有部下的面?
这比让他去死还要难受一万倍!
【警告:抹杀倒计时,十,九,八……】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
贺燎的身体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
来啊,贺将军。
是你的尊严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七,六,五……」
周围的士兵们已经彻底傻眼了,他们看看天,又看看我们,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荒唐的大梦。
【卧槽卧槽!亲她?系统玩这么大吗?】
【贺将军要是亲下去,人设就全崩了啊!】
【快亲快亲!我等不及要看了!相爱相杀什么的最好磕了!】
红色的弹幕比我还兴奋。
「三,二……」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瞬间,贺燎动了。
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掠过数丈的距离,出现在我面前。
在赵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脚踹开了赵勇,力道之大,让赵勇狼狈地滚出去好几圈。
然后,他扣住我的后脑勺,在所有人石化的目光中,狠狠地、带着无尽的怒火和屈辱,吻了上来。
他的唇很凉,带着风雪的味道。
这个吻,没有任何温柔可言,更像是一种惩罚和发泄。
他的牙齿甚至磕到了我的嘴唇,一股血腥味在彼此的口腔中蔓延开来。
整个峡谷,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在呜咽。
所有士兵,包括赵勇在内,全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仿佛看到了什么神鬼现世的场景。
他们心中那个不近女色、铁血无情的战神,他们的大将军……
竟然当众亲吻了一个女囚。
还是那个声名狼藉、即将被发配边疆的恶毒女配。
这个世界,玄幻了。
贺燎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他不知道自己吻了多久,直到金色的弹幕消失,他才像触电一样,猛地将我推开。
「滚!」
他对着我,也对着所有人,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悬崖边,背影狼狈不堪。
我站在原地,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发麻的、甚至有些红肿的嘴唇。
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血的味道。
我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笑了。
贺燎,你逃不掉的。
从系统绑定我们俩的那一刻起,你我的命运,就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了。
5.
那惊天动地的一吻之后,贺燎彻底自闭了。
他一连三天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把自己关在营帐里,谁也不见。
队伍里的气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
士兵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从「鄙夷」和「探究」,升级到了「敬畏」。
他们不再叫我「妖女」,而是私下里偷偷称我为……「将军夫人」。
毕竟,能让他们那个油盐不进的大将军当众失态到这种地步,除了未来的主母,他们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赵勇看我的眼神最为复杂,充满了怨毒、不甘,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他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但小动作却不断。
比如,故意克扣我的伤药,或者在我喝的水里撒沙子。
我并不在意。
因为我知道,贺燎会出手。
果然,在我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烧的那个晚上,贺燎的营帐里传出了他压抑的怒吼和摔东西的声音。
半夜,一个军医顶着两个黑眼圈,不情不愿地过来给我重新包扎了伤口,还留下了一堆金贵的药材。
第二天,赵勇就顶着一只高高肿起的熊猫眼,在队伍里巡逻。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我靠在囚车里,晒着北地难得的冬日暖阳,心情颇好。
这种把死对头逼成我专属保镖的感觉,实在是不赖。
我开始好奇,这个「系统」和「主神」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和贺燎?
难道只是因为我们是原书里仇恨值最高的两个人?
还有那些红色的弹幕,「读者」们。他们似乎在看一场直播,一场关于我这个「恶毒女配」如何被折磨的直播。
可如今,情节显然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我尝试着在心里呼唤系统,但没有任何回应。
它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程序,只在我的生命体征出现问题时,才会强制上线。
这天晚上,我们在一处破庙里休整。
我被安排在角落里一个漏风的位置,冷得瑟瑟发抖。
贺燎大概是觉得白天丢了面子,故意离我远远的,和他的士兵们围着火堆烤火吃肉,谈笑风生,就是不看我一眼。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烧也还没退干净,头昏脑胀。
我感觉我的生命体征,又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果不其然。
【系统警告:目标持续低烧,能量严重不足。贺燎,立刻喂她喝一碗热汤。】
金光一闪。
火堆旁,正拿着一只烤鸡腿大快朵颐的贺燎,动作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周围的士兵也习惯性地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朝他看去,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又来了又来了!
将军的每日任务时间到了!
贺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色变成了红色,又从红色变成了青色,最后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手里的鸡腿,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喂她?
用「喂」这个字?
系统是觉得他今天还不够丢人吗!
「将军?」赵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您怎么了?」
贺燎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鸡腿狠狠摔在地上。
「不吃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庙门口,掀开帘子,似乎想出去吹吹冷风冷静一下。
【警告:拒绝执行指令,抹杀倒计时开始。十,九……】
贺燎刚迈出去的一条腿,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瑟和悲壮。
几秒钟后,他又默默地、屈辱地,把腿收了回来。
他走到火堆旁,拿起一只碗,从锅里盛了一碗滚烫的肉汤,然后,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端着那碗汤,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里的我。
他每走一步,脸就更黑一分。
那模样,不像去送汤,倒像是去送毒药。
他走到我面前,把碗重重地往我面前一递,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喝!」
我烧得浑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虚弱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贺燎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的意思很明显:我没力气,你喂我。
贺燎的拳头,又硬了。
金色的弹幕适时地出现,善解人意地替我发出了指令。
【系统指令修正:亲手喂她喝完。】
贺燎:「……」
他想杀人。
他真的想杀人。
6.
贺燎端着那碗汤,站在我面前,像一尊即将被点燃的火山雕塑。
庙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士兵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亲手喂……
这两个字对贺燎的杀伤力,不亚于让他当众脱光衣服绕着军营跑三圈。
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与天人交战。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那可悲的自尊心。
他认命般地在我面前蹲下,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动作僵硬地递到我嘴边。
他的眼神充满了屈辱和不甘,仿佛喂的不是汤,是毒。
我张开嘴,顺从地喝了下去。
温热的肉汤顺着喉咙滑下,暖意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
不得不说,贺将军的投喂服务,还是很到位的。
一勺,两勺,三勺……
贺燎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而我,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周围的士兵们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麻木。
他们的将军,好像真的被这个妖女给拿捏了。
一碗汤见底,金色的弹幕终于心满意足地消失了。
贺燎如蒙大赦,猛地站起身,将空碗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我靠着墙壁,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
这几天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我的小命捏在系统手里,贺燎就得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我必须好好活着,甚至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因为我的命,就是贺燎的命。
接下来的路程,变得有趣起来。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作」。
「哎呀,这囚车太颠了,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下一秒,金光闪现:【贺燎,让她与你共乘一骑。】
于是,在全军将士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我被贺燎黑着脸抱上了他那匹神骏的汗血宝马。
我坐在他身前,靠着他坚实温热的胸膛,感受着他因为愤怒而绷紧的肌肉,心情愉悦。
「哎呀,这风沙好大,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金光再闪:【贺燎,用你的披风为她遮挡风沙。】
于是,贺燎那件从不离身的、象征着他身份和荣耀的黑色大氅,再一次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他自己则迎着漫天风沙,被吹得灰头土脸。
「哎呀,晚上好冷,我好像又有点发烧了。」
金光又闪:【贺燎,今晚你负责为她守夜,确保她体温正常。】
于是,当天晚上,所有士兵都去睡觉了,他们尊贵的大将军,却只能苦哈哈地守在我的草堆旁,时不时地伸手探一下我的额头,还要忍受我「不小心」踢到他身上的腿。
贺燎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憎恨,而是带着一种「我们俩必须死一个」的决绝。
终于,在距离雁门关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他找到了机会。
我们遭遇了一支小股的敌军突袭。
夜色中,喊杀声四起,刀光剑影。
贺燎的军队虽然精锐,但事发突然,一时间也陷入了混乱。
混乱中,一支冷箭,悄无声息地朝着我的方向射了过来。
我被绑在马车上,根本无法躲避。
我看见了,贺燎也看见了。
他离我只有几步之遥,以他的身手,救下我轻而易举。
但他没有动。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底甚至闪过一丝快意。
他想让我死。
只要我死了,这个该死的系统,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诅咒,就会彻底消失。
他赌系统来不及反应。
或者,他赌系统会选择保全他这个更有价值的「角色」,而放弃我。
箭矢破空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在它即将射中我心脏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支箭,停在了离我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
整个战场,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都静止了。
只有我和贺燎,还能动。
一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都要威严的金色弹幕,缓缓浮现在我们两人面前。
这一次,它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宣判。
【检测到贺燎主观恶意,判定其有危害重要角色的意图。现对贺燎进行一级惩罚:剥夺其80%的痛觉豁免,并将姜雪宁所受伤害,十倍转移至其身上。】
【惩罚立即生效。】
7.
金色弹幕消失的瞬间,时间恢复了流动。
那支停滞在半空的箭矢,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射中了我的左肩。
「噗嗤!」
箭头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剧痛瞬间席卷了我的神经。
「啊!」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然而,下一秒,更凄厉的惨叫声,却从不远处的贺燎口中爆发出来。
「啊——!!!」
他猛地单膝跪地,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右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左肩。
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的表情,却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活生生捅穿了肩膀一样。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发,英俊的脸庞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
他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剧痛、震惊和恐惧的眼神看着我,看着我肩膀上那支正在滴血的箭。
他明白了。
系统没有说谎。
我所受的伤害,正以十倍的强度,在他身上重现。
箭头刺穿我皮肉的痛,在他那里,就变成了利刃反复搅碎骨肉的酷刑。
「将军!」
赵勇砍翻一个敌人,冲到贺燎身边,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大惊失色,「将军您怎么了?您受伤了?」
「滚开!」
贺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剧痛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哀求。
他在求我,把箭拔出来。
我靠在马车上,脸色苍白,冷冷地看着他。
我捂着伤口,不但没有拔箭,反而握住箭杆,更深地往里送了送。
「唔!」
我疼得闷哼一声,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而贺燎,则发出了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抽搐着,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十倍的痛楚,足以让任何铁打的汉子崩溃。
「你……」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字,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疯子……」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贺将军,现在知道疼了?」我喘息着,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发抖,但语气却充满了快意。
「你眼睁睁看着我中箭的时候,不就是想让我死吗?」
「现在,我把这种感觉,十倍奉还给你。」
「喜欢吗?」
贺燎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周围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所有人都被主帅的异常吸引了注意力。
赵勇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检查了贺燎全身,根本找不到任何伤口。
「将军!您到底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是她……」贺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我,「是那个妖女……」
赵勇猛地转头,看向我,看到了我肩膀上的箭,又看到了贺燎捂着同样位置痛苦挣扎的样子。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妖术!你对将军用了妖术!」赵勇目眦欲裂,提着刀就朝我冲了过来,「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然而,他还没冲到我面前,就被一道金色的屏障弹了回去。
【系统警告:任何人不得伤害重要角色姜雪宁。违者,抹杀。】
赵勇狼狈地摔在地上,看着那道金色的屏障,彻底傻了。
战场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也都傻了。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这个女人,真的会妖术。
她能操控他们的将军,能让他们的将军凭空受伤,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力量在保护她。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士兵中蔓延开来。
我看着痛苦不堪的贺燎,心里没有半分同情。
这是他自找的。
我握着箭杆,一字一句地说道:「贺燎,听着。从今天起,我的命,就是你的命。我疼,你只会比我更疼。我想死,你也别想活。」
「所以,你最好祈祷我能平平安安地活到雁门关。否则,黄泉路上,我一定拉着你作伴。」
说完,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将箭矢从肩膀里拔了出来。
「噗!」
鲜血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啊——!!!」
贺燎发出了他这辈子最惨烈的一声嚎叫,然后,头一歪,直接痛晕了过去。
8.
贺燎是在一阵浓郁的药味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营帐的行军床上,左肩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钝痛。
军医正在给他换药,嘴里还念念有词:「奇怪,将军这肩膀上明明没有伤口,怎么会痛成这样?筋骨也没伤到啊……真是邪了门了。」
贺燎挣扎着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寻找我的身影。
我正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碗热粥。
看到他醒来,我抬起眼皮,朝他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
贺燎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怕了。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将军,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种十倍于常人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你……」他的嗓子干哑得厉害,「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他之前也问过。
但那时的语气是质问,是憎恶。
而现在,是惊惧,是困惑。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姜雪宁,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胸大无脑、刁蛮任性的镇国公府嫡女了。
「我是谁不重要。」我放下碗,平静地看着他,「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你要怎么做。」
贺燎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
系统那条「十倍伤害转移」的惩罚,已经彻底断绝了他所有想弄死我的念令。
现在,我成了他最大的软肋,一个碰都不能碰的瓷娃娃。
别说杀我了,就算我不小心磕了碰了,那十倍的疼痛也够他喝一壶的。
他必须保护我。
不为别的,只为他自己能活得安生点。
想通了这一点,贺燎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锁链,和一个他最讨厌的女人,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天之后,贺燎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虽然他看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厌恶,但行动上,却变得无比「体贴」。
我的囚车,被换成了军中最平稳舒适的马车,里面铺着厚厚的软垫和毛皮。
我的伙食,从黑馒头馊饭,变成了和贺燎同等标准的三菜一汤,顿顿有肉。
每天都有军医准时来给我换药,用的都是最好的金疮药。
甚至在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贺燎都会亲自派两个亲兵守在我的马车外,美其名曰「防止敌军再次偷袭」,实际上是怕我睡姿不好,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
赵勇和一众士兵们,彻底看不懂了。
如果说之前将军的行为还可以用「被妖术迷惑」来解释,那现在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简直就像是在……供祖宗。
赵勇几次想找贺燎问个清楚,都被贺燎用「军务繁忙」给打发了。
他只能把一腔怨气都发泄在练兵上,每天操练得手下士兵鬼哭狼嚎。
而我,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身体上的伤在好转,但我的心里,却始终有一个巨大的谜团。
原书中,镇国公府的倒台,真的只是因为原主「善妒谋逆」吗?
镇国公手握重兵,忠心耿耿,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就算再厌恶原主,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自断臂膀。
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需要线索。
我将目标锁定在了贺燎身上。
他是太子的心腹,一定知道很多内幕。
这天,我趁着贺燎去巡营,偷偷溜进了他的营帐。
他的营帐很大,布置得却很简单,除了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装着兵书的木箱,再无他物。
我在桌上翻了翻,都是些军报和地图。
我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木箱。
箱子上了锁。
我找了根铁丝,凭着以前看电视学来的三脚猫功夫,鼓捣了半天,竟然真的把锁给捅开了。
箱子里,除了几本兵法书,还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我好奇地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叠信件,还有一块绣着「宁」字的、看起来很旧的锦帕。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
我拆开信,里面的字迹娟秀,是一个女人的笔迹。
「贺燎吾兄,见字如面。京中一切安好,勿念。太子殿下待我极好,视我如亲妹,府中上下皆敬我爱我。唯有镇国公府的姜大小姐,似对我有几分敌意,常在太子面前说我坏话。兄长,我知你不喜参与党争,但妹妹实在无助,若那姜雪宁再欺我,还望兄长能在太子面前,为我说几句公道话……」
信的落款,是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名字。
柳依依。
原书的女主角,太子的白月光,一个表面上温柔善良、实则心机深沉的绿茶。
而这封信的内容,更是让我心头一震。
贺燎……是柳依依的哥哥?
书中从未提过这一点!
柳依依一直是以孤女的身份,被太子从江南带回京城,养在东宫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压下心中的震惊,快速地翻阅着其他的信件。
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柳依依向贺燎哭诉,说自己又被「恶毒」的姜雪宁如何欺负了,言辞之间,充满了委屈和引导,不断地在给贺燎加深「姜雪宁是个坏女人」的印象。
难怪……
难怪贺燎从一开始就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在他心里,我就是那个一直在欺负他宝贝妹妹的恶毒女人。
而在最后一封信的末尾,我看到了一段让我毛骨悚然的话。
「兄长,镇国公府功高震主,早已是太子心腹大患。如今姜雪宁又犯下大错,正是将其连根拔起的好时机。太子已决意动手,届时,还需兄长在军中策应。事成之后,你我兄妹,便可真正在京中站稳脚跟,再也无人敢欺。」
我拿着信纸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真相,原来是这样。
根本不是什么「善妒谋逆」。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由太子和柳依依精心策划的,针对镇国公府的阴谋!
他们利用原主的骄纵和对太子的爱,设下圈套,一步步引她犯错,再捏造罪名,目的就是为了扳倒她背后那座功高震主的靠山!
而原主,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到死都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利用她!
我正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营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了。
贺燎一身寒气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了我,又看到了我手里拿着的信。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9.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贺燎的声音里淬着冰,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洞穿。
他几步上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信件,小心翼翼地重新收好,那珍视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我看着他,心情复杂。
眼前这个男人,被他最信任的两个人——主君和妹妹,骗得团团转,成了一把对付忠臣的刀。
他可恨,也可悲。
「贺燎,你被骗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贺燎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你这种满口谎言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收起你那套蛊惑人心的把戏,对我没用。」
「镇国公府的倒台,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我加重了语气,「是太子和你那个好妹妹柳依依,联手策划的!」
听到「柳依依」的名字,贺燎的脸色猛地一变。
「住口!」他厉声喝道,「不许你污蔑依依!她纯洁善良,不像你,蛇蝎心肠!」
「纯洁善良?」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纯洁善良的孤女,能稳坐东宫,让太子对她言听计从?一个纯洁善良的妹妹,会写信教唆自己的哥哥,去陷害朝廷重臣?」
我指着他怀里的那个包裹,「你敢把那些信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吗?看看你的好妹妹,是怎么一步步引导你,让你相信我是个恶毒的女人,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太子铲除异己的屠刀!」
贺燎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的眼神闪烁,显然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他或许也曾怀疑过信中内容的真实性,但他对妹妹的滤镜,让他下意识地选择相信。
「一派胡言!」他色厉内荏地反驳,「依依只是受了你的欺负,向我诉苦而已!至于镇国公府,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我冷笑,「贺燎,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镇国公对太子,对大夏,有过半分不忠吗?你忘了,是谁在北境失守时,千里勤王,救太子于危难之中?是谁在你被敌军围困时,不顾朝中非议,力排众议派兵增援?」
「我爹,镇国公姜渊,他把你当子侄,当未来的战友!可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贺燎的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记忆,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镇国公姜渊,确实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情。
可是……
「那又如何?」贺燎咬着牙,强行压下心中的动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镇国公府功高震主,威胁皇权,太子这么做,是为了江山社稷!」
「好一个为了江山社稷!」我气得发笑,「为了江山社稷,就可以构陷忠良?为了江山社稷,就可以颠倒黑白?贺燎,你读了那么多兵书,难道读的都是这些扭曲的道理吗?」
「你……」贺燎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我告诉你,太子这么做,不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我逼近一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他忌惮我父亲的兵权,又贪图我镇国公府的财富,所以才设下此计!」
「而你的好妹妹柳依依,就是他最锋利的刀,最完美的棋子!她靠着出卖你,换来了在东宫的荣华富贵!你以为她是小白兔,其实她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你闭嘴!」贺燎终于被我激怒,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营帐的柱子上。
「我再说一遍,不许你污蔑依依!」
他的手不断收紧,窒息感瞬间袭来。
我的脸涨得通红,呼吸变得困难。
然而,我没有挣扎,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下一秒,熟悉的剧痛,再次席卷了贺燎。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一只铁钳死死掐住,空气被一寸寸抽干,那种濒死的窒桑感,比任何刀伤剑伤都要可怕。
十倍的窒息感。
「呃……」
贺燎猛地松开手,痛苦地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冷汗,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地。
我靠着柱子,也同样在剧烈地咳嗽。
我们两个人,像两条濒死的鱼,狼狈不堪。
过了许久,贺燎才缓过来。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迷茫。
他第一次,对自己坚守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如果姜雪宁说的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被骗了……
那他这些年坚守的一切,岂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亲手将自己的恩人推入深渊,还助纣为虐,成了一个卑鄙小人的帮凶。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让他痛苦。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依依不会骗我的……太子也不会……」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知道,我的话,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颗种子,迟早会生根发芽。
我们终于抵达了雁门关。
这座矗立在边境的雄关,比我想象的还要荒凉和破败。
黄沙漫天,寒风刺骨。
城墙上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诉说着此地经历的无数次惨烈战争。
按照太子的命令,我将被关进雁门关最底层的地牢,永世不得出。
那是一个比马厩还要肮脏百倍的地方,阴暗潮湿,蛇鼠横行。
正常人进去,不出三个月,就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贺燎的军队,将在此地驻扎换防。
交接完「犯人」,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当狱卒拿着生锈的镣铐,准备将我押往地牢时,贺燎却突然开口了。
「等等。」
他走到我面前,沉默地看了我许久。
然后,他对狱卒说:「她毕竟是镇国公的女儿,地牢那种地方,不合适。在城西找个废弃的院子,先把她安置在那里。」
狱卒愣住了:「将军,这……不合规矩啊,太子殿下的命令是……」
「出了事,我担着。」贺燎的语气不容置喙。
狱卒不敢再多言,只能领命。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贺大将军一眼。
这算是……良心发现了?
还是怕我死在地牢里,他也要跟着受罪?
或许,两者都有吧。
10.
我被安置在城西一个破败的小院里。
院子虽然简陋,但好歹能遮风挡雨,比阴森的地牢强了百倍。
贺燎派了两个士兵看守我,说是看守,其实更像是保护。
我的伙食和伤药,也从未断过。
贺燎本人,则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好像在刻意躲着我。
我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和验证我说的那些话。
雁门关的生活,枯燥而平静。
没有了系统的强制命令,也没有了贺燎那张臭脸,我反而有些不习惯。
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院子里,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思考着未来的出路。
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了此残生?
不,我不甘心。
镇国公府的冤屈还没有洗刷,太子和柳依依那对狗男女还活得逍遥自在。
我必须回去。
回到京城,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为原主,也为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囚」,要如何对抗手握大权的太子?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有贺燎。
只有让他彻底看清太子和柳依依的真面目,让他站到我这边,我才有一线生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
半个月后,京城来了信使。
信使不仅带来了太子的嘉奖令,还给贺燎带来了一封柳依依的「家书」。
那天,我看到贺燎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脸色阴晴不定。
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深夜,他提着酒坛,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我的院子。
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主动来见我。
他满身酒气,眼神却异常清亮,他将酒坛重重地放在我面前的石桌上。
「你赢了。」他哑声说。
我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依依在信里说,」他自嘲地笑了笑,「太子已经查抄了镇国公府,所有家产全部充入东宫。她还说,她用那些钱,在江南买了一座大宅子,等我回去,就接我去享福。」
「她还问我,」贺燎的眼眶有些发红,「你死了没有。她说,你这种祸害,早该下地狱了。」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拿起酒坛,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我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终于亲手打碎了自己编织了多年的美梦。
那种信仰崩塌的痛苦,足以摧毁一个人。
「所以,你现在信了?」我淡淡地问。
贺燎没有回答,只是又灌了一大口酒。
「贺燎,」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这不是消沉的时候。太子和柳依依害死的,不只是我镇国公府满门,还有你这个哥哥的良知和未来。」
「他们把你当傻子,当棋子,利用完了,就想一脚踢开。你甘心吗?」
贺燎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不甘心!」他嘶吼道。
「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杀了他们!」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亲手杀了那对狗男女!」
「光靠杀戮是没用的。」我摇了摇头,「太子是储君,你杀了他,你就是谋逆。你就算杀得了他,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到时候,你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成为遗臭万年的罪人。」
「那你说怎么办!」贺燎痛苦地抱住头。
「我们要的,不是单纯的复仇。」我看着他,目光坚定,「我们要的是真相大白,是沉冤昭雪。我们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敬仰的太子殿下,究竟是怎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们要把他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狠狠地拽下来,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的话,像一盏明灯,照亮了贺燎被仇恨蒙蔽的双眼。
他怔怔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眼前的女子,一身布衣,素面朝天,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盛装的贵女都要耀眼。
她的眼睛里,有不屈的傲骨,有冷静的智慧,还有足以燎原的火焰。
「我……该怎么做?」他下意识地问。
「首先,」我伸出一根手指,「你需要一份证据。一份足以让太子无法辩驳的,铁证。」
「什么证据?」
「柳依依。」我缓缓吐出三个字,「她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也知道太子所有的秘密。只要我们能从她嘴里,撬出当年的真相,录下口供,再公之于众……」
贺燎的眼睛,瞬间亮了。
「可她在东宫,守卫森严,我们怎么……」
「所以,」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需要演一场戏。」
一场,骗过所有人,包括太子和柳依依的戏。
一场,关于「恶毒女配」和「忠犬将军」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戏。
11.
我们的计划,简单而又疯狂。
首先,贺燎要向太子上报,说我已经在雁门关「意外身亡」。
为了让戏更真,他还得伪造一个我的坟墓,甚至亲自为我「扶棺」回京。
他要表现出对我恨之入骨,即便我死了,也要把我的「尸骨」带回京城,交由太子发落,以泄心头之恨。
这样一来,既能打消太子的疑虑,又能让他顺理成章地回到京城。
而我,则需要改头换面,以一个新的身份,潜伏进京城。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是柳依依。
贺燎需要利用柳依依对他的信任和感情,接近她,套取证据。
这对于贺燎来说,无疑是残忍的。
那曾是他发誓要用一生守护的妹妹。
「我做得到。」贺燎在听完我的计划后,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决绝。
哀莫大于心死。
柳依依的背叛,已经将他心中最后一丝温情彻底磨灭。
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恨意。
一个月后,贺燎大将军「押送」着罪女姜雪宁的棺椁,返回京城。
太子听闻我的死讯,龙心大悦,亲自出城迎接,对贺燎大加封赏,称其为「国之栋梁」。
在庆功宴上,贺燎见到了柳依依。
她穿着华贵的宫装,容光焕发,早已不是信中那个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了。
看到贺燎,她亲热地迎上来,挽住他的胳膊。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依依好想你。」
贺燎看着她娇美的脸,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按照我们的计划,表现出对柳依依的疏离和对太子的绝对忠诚。
宴后,柳依依将贺燎拉到僻静处,抱怨道:「哥哥,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冷淡?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生什么气?」贺燎面无表情。
「就是……姜雪宁的事啊。」柳依依低下头,委屈地说,「我知道,镇国公对你有恩,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可是哥哥,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兄妹的将来啊。那个女人不死,我们怎么能有好日子过?」
贺燎看着她,心中冷笑。
好一个「为了我好」。
「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贺燎淡淡地说,「我如今只想为太子效力,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柳依依见他态度坚决,眼珠一转,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好嘛好嘛,不说她了。哥哥,太子殿下很看重你,准备让你接管京城的禁军。以后我们兄妹就能时常见面了。」
接管禁军。
这正是我计划中的一步。
只有掌握了兵权,我们才有和太子抗衡的资本。
与此同时,我也已经化名「阿婧」,成了一名普通的绣娘,在京城一家最大的绣庄里安顿下来。
这家绣庄,是东宫的御用绣庄。
柳依依经常会来这里挑选料子,定制衣物。
我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能接近她的机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
贺燎凭借着出色的能力和对太子的「忠心」,很快就坐稳了禁军统领的位置。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在禁军中安插自己的心腹。
而我,也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苏绣技艺,成了绣庄的头牌绣娘。
终于,机会来了。
太子寿辰将至,柳依依要定制一件独一无二的寿礼,点名要绣庄里最好的绣娘来为她设计。
掌柜的毫不犹豫地推荐了我。
我见到了柳依依。
她比在宴会上看到的更加美艳动人,眉眼之间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傲慢。
她挑剔地看着我画的设计图,颐指气使。
「这里,凤凰的眼睛要用金线,但不能太俗气。」
「还有这片祥云,我要它看起来像在流动一样,你能做到吗?」
我一一应下,态度谦卑恭顺。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话也多了起来。
在一次次的接触中,我假装无意地,向她透露自己也是从江南来的孤女,身世可怜。
这成功地勾起了柳依依的「同情心」和倾诉欲。
她开始把我当成心腹,时常向我抱怨宫里的烦心事,炫耀太子对她的宠爱。
当然,也包括,她是如何「聪明地」除掉姜雪宁那个绊脚石的。
「那个蠢女人,到死都以为太子是爱她的。」柳依依端着茶杯,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除了家世好点,哪一点比得上我?」
「她还想当太子妃?真是痴心妄妄。太子哥哥从头到尾,利用的不过是她和镇国公府的兵权罢了。」
我低着头,假装在认真刺绣,实则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
我袖子里藏着的,是一个小巧的录音器。
这是我让贺燎找人仿造现代技术做出来的,虽然粗糙,但录下声音,足够了。
「还是依依姑娘聪慧,手段高明。」我适时地吹捧道。
柳依依被我捧得心花怒放,说得也越来越多。
「那是自然。对付那种蠢货,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我只要在太子哥哥耳边吹吹风,再在我那个傻瓜哥哥面前掉几滴眼泪,他们就会乖乖地替我把所有事情都办好。」
她口中的「傻瓜哥哥」,自然就是贺燎。
我能感觉到,袖子里的录音器,在微微发烫。
快了。
就快了。
12.
太子寿宴那天,盛大而奢华。
文武百官齐聚,各国使臣来贺。
柳依依穿着我为她赶制的凤穿牡丹锦袍,在宴会上出尽了风头,风光无限。
太子更是对她宠爱有加,当众许诺,等他登基,便立刻封她为后。
柳依依娇羞地依偎在太子怀里,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和吹捧。
她达到了人生的顶点。
而贺燎,就站在太子身后,一身戎装,面沉如水,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没有人知道,他平静的眼眸下,是怎样汹湧的杀意。
宴会进行到一半,太子带着柳依依,走上高台,准备接受百官朝拜。
就在这时,贺燎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殿下,臣有要事启奏。」
太子愣了一下,笑道:「贺将军有何要事,等宴后再说不迟。」
「此事,关系到江山社稷,片刻也等不得。」贺燎的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大殿。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太子的脸色沉了沉,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准奏。」
贺燎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太子。
「臣,要弹劾太子殿下,为一己私欲,构陷忠良,谋害镇国公府满门!」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太子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贺燎!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柳依依也吓得花容失色,尖声道:「哥哥!你胡说什么!快向太子殿下道歉!」
贺燎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那个小巧的,黑色的录音器。
「殿下,依依姑娘,可还认得此物?」
太子和柳依依都是一脸茫然。
贺燎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秒,柳依依那娇柔又恶毒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里。
「……那个蠢女人,到死都以为太子是爱她的……」
「……太子哥哥从头到尾,利用的不过是她和镇国公府的兵权罢了……」
「……我只要在太子哥哥耳边吹吹风,再在我那个傻瓜哥哥面前掉几滴眼leiyǎn泪,他们就会乖乖地替我把所有事情都办好……」
一段段对话,一句句心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大殿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鄙夷、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高台上的那对璧人。
柳依依的脸,一瞬间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她瘫软在地,不停地摇头:「不……不是我……这不是我说的……是伪造的!」
太子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强作镇定,厉声喝道:「大胆贺燎!竟敢用此等江湖术士的玩意儿来污蔑本宫和依依!来人!给本宫把他拿下!」
然而,他身后的禁军,没有一个动的。
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贺燎,看着他们的统领。
「殿下,您以为,只有这点证据吗?」
贺燎冷笑一声,拍了拍手。
大殿的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当她抬起头,露出那张清丽绝伦,却又让所有人无比熟悉的脸时,整个大殿彻底沸腾了!
「姜……姜雪宁!」
「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她没死!」
太子看着我,像是白日见了鬼,手指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柳依依更是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直接吓晕了过去。
我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高位上的皇帝,盈盈一拜。
「罪女姜雪宁,见过陛下。」
然后,我抬起头,目光扫过太子和柳依依,声音清越,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我,镇国公府姜雪宁,今日,要状告太子与柳氏依依,为夺兵权财富,构陷我父,谋害我镇国公府满门!证据在此,请陛下降罪!」
我从袖中,拿出了那叠柳依依写给贺燎的亲笔信。
人证物证俱在。
太子,再也无法辩驳。
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完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闹剧,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儿子,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桌上的酒杯扫落在地。
「逆子!」
一场盛大的寿宴,最终以太子被废,打入宗正寺,柳依依被赐死,而画上了句号。
镇国公府的冤案,得以昭雪。
尘埃落定。
我站在镇国公府的废墟前,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曾经辉煌的土地上。
贺燎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
「都结束了。」他说。
「是啊,都结束了。」我轻声说。
我们都为这场复仇,付出了太多。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转头看着他,夕阳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少了几分煞气,多了几分柔和。
「或许,去江南看看吧。开个绣庄,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我陪你。」他几乎没有犹豫。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迎着我的目光,眼神认真而又坚定:「京城这地方,太脏了。我想换个地方活。」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有你的地方。」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北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马厩里,被系统逼着,屈辱地抱住我的铁血将军。
也看到了那个在峡谷中,被逼着亲吻我,羞愤欲死的男人。
我们的开始,荒唐又狼狈。
但幸好,我们的结局,还不算太坏。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那道久违的、冰冷的机械音。
【主线任务:洗刷冤屈,惩治恶人。已完成。】
【隐藏任务:攻略重要角色贺燎。爱意值100%。已完成。】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所有任务。系统即将解绑,祝您生活愉快。】
金色的弹幕,最后一次在我眼前闪现,然后,化作点点金光,彻底消散。
我感觉身上某种无形的束缚,消失了。
我自由了。
贺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我,有些不确定地问:「刚刚……」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上前一步,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掌心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
他浑身一僵,然后,慢慢地,回握住了我的手。
十指相扣。
「贺燎。」
「嗯?」
「江南的冬天,可没有暖气。」
「没关系。」他低头看着我,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有我。」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