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我靠捡漏成了大富翁_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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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6 15:32:59

我叫林穗,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硌得浑身疼的木板床上。

头顶是糊着旧报纸、洇着大片水渍痕迹的房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味。

头痛欲裂。

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像开了闸的洪水,猛地冲进脑子里。

1983年。

槐花胡同。

林穗。

一个刚满二十岁,却已经被嗜赌成性的丈夫李铮输光了所有嫁妆和积蓄的可怜虫。

昨天,李铮又赌输了,回来发疯,逼我拿出最后五块钱给他翻本。我不给,他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就砸在我头上……

然后,我就来了。

从2023年那个加班猝死的社畜林穗,变成了1983年这个家徒四壁、头上还顶着个大包的可怜虫林穗。

“嘶……”我摸着额角肿起的包,倒抽一口冷气。真他娘的疼!这狗男人下手真狠!

“醒了?”一个干哑难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扭头。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领口袖口都磨起了毛边的蓝色工装的男人,正靠在门框上抽烟。他个子挺高,但背有点佝偻,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生活磋磨过度的颓丧和戾气。

李铮。我那个“好”丈夫。

他吐出一口浓烟,浑浊的眼睛斜睨着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装什么死?赶紧起来!把屋里值钱的东西翻翻,凑点钱给我。昨天手气背,今天老子一定要翻本!”

值钱的东西?

我环顾这个所谓的“家”。除了一张破床,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两把瘸腿的凳子,墙角一个掉了漆的破木箱子,就只剩四面透风的墙了。

“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不都被你输光了吗?”我撑着坐起来,声音嘶哑,带着宿命般的麻木。这是原主的情绪残留,却让我心头火起。

“放屁!”李铮把烟头狠狠摁在门框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你妈给你的那个银镯子呢?藏哪儿了?给我拿出来!”

银镯子?

记忆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原主母亲偷偷塞给她的,说是外婆留下的唯一念想。原主一直贴身藏着,连李铮都不知道。那是她在这个冰冷绝望的家里,唯一的暖意和指望。

“没有!”我斩钉截铁,眼神冷了下来。这狗东西,连女人最后的傍身之物都想搜刮去赌!

“没有?”李铮几步跨过来,一把揪住我汗湿的衣领,浓重的烟臭味扑面而来,“林穗,别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要是拿不到钱去翻本,回来就打死你!”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疯狂。

衣领勒得我喘不过气。看着这张近在咫尺、被赌瘾扭曲的脸,一股强烈的恶心和愤怒直冲脑门。

前世当社畜,累死累活还房贷,活得像个孙子。

好不容易老天开眼给了次重来的机会,难道还要被这种烂人拖进泥潭里?

凭什么?!

“放手!”我猛地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一把推在他胸口。

李铮大概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林穗”敢反抗,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后退两步,撞在桌子上,桌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你敢推我?”他站稳身体,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随即暴怒,“反了你了!”

他抄起旁边那把瘸腿的凳子就要砸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一个怯怯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穗儿?穗儿你在家吗?妈……妈给你带了点红薯……”

是原主的妈,柳惠芬。一个同样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瘦小妇人。

李铮举着凳子的手顿住了,脸上的凶狠瞬间收敛了几分,但眼神依旧阴鸷。他狠狠剜了我一眼,压低声音:“算你走运!晚上回来再跟你算账!”他把凳子往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柳惠芬站在门口,手里挎着个旧竹篮,篮子里放着几个表皮发皱的红薯。她看着屋里的狼藉和我头上的伤,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穗儿啊……我的穗儿……他又打你了?”她颤巍巍地走进来,想碰我的伤口又不敢,只是不住地抹眼泪,“妈没用……妈护不住你……”

看着眼前这个瘦弱苍老、满眼心疼的女人,属于原主那份深藏的委屈和依恋猛地涌上来,冲得我鼻子发酸。

“妈……”我喊了一声,嗓子哽住了。前世我是孤儿,从未体会过这种纯粹的母爱。此刻,这份迟来的温暖,带着原主的印记,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

柳惠芬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手帕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几枚硬币。

“给……穗儿,拿着。”她把钱塞进我手里,带着温热的体温,“就这五毛钱了……你……你藏好,千万别让李铮翻出来……买点吃的……”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五毛钱。

轻飘飘的几张纸和几个硬币,在她手里,却像是能救命的稻草。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

“妈,我不要,你留着。”我把钱推回去。

“拿着!听话!”柳惠芬态度坚决,把钱紧紧按在我手心,枯瘦的手力气却很大,“妈……妈走了,等会儿那煞星回来撞见,又要闹……”

她不敢多待,放下红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胡同口,带着无尽的担忧和无力。

屋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死寂。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手里攥着那五毛钱,还有红薯上残留的泥土气息。

头上是李铮砸出来的包,隐隐作痛。

脑子里是前世卷生卷死的疲惫,和此刻这令人窒息、毫无希望的贫穷与暴力。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不行!

绝对不行!

我林穗,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要再憋屈死一次?死在这种烂人手里?烂在这八十年代的贫民窟里?

我不甘心!

重活一世,不是为了继续当受气包!不是为了给烂赌鬼当血包!

我要活!我要活得好!我要有钱!我要离开这个烂泥坑!

一股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和狠劲,猛地冲散了那点绝望。

我狠狠抹了把脸,把眼泪和软弱都憋了回去。

目光扫过这个破败的家,最后落在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破木箱子上。

那是原主娘家带来的唯一一件家具。

也是李铮唯一没输掉、或者说,唯一没看上眼的东西。

我走过去,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箱盖。

里面空空荡荡,只在最底层,压着一块褪了色的蓝印花布。

我掀开布,一个用油纸仔细包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心,莫名地跳快了几分。

一层层剥开油纸。

一个圆滚滚、沾着泥土、毫不起眼的旧陶罐出现在眼前。罐子不大,灰扑扑的,罐口边缘还有个小豁口。

记忆浮现:这是原主小时候在村后山捡的,觉得圆咕隆咚好玩,就带回了家,一直当个玩意儿塞在箱底。

李铮翻箱倒柜找钱时看到过,嫌弃地骂了句“破尿罐子”。

破尿罐子?

我把它捧起来,沉甸甸的。罐身是粗陶,但内壁似乎有一层深色的釉。最特别的是罐底,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像是印章。

我凑近煤油灯,仔细辨认那几个模糊的字迹。

“……供……春……”

供春?!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像被一道闪电劈中!

前世作为加班狗,唯一的娱乐就是刷刷鉴宝类短视频解压。供春壶!紫砂壶的鼻祖!传说中明代制壶大师供春的作品!真品存世极少,每一件都是天价!

难道……这罐子……是供春壶?不对,供春壶是壶,这个是罐子。但罐底这“供春”款识……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

冷静!冷静点林穗!

八十年代!1983年!信息闭塞!古董这个概念,在老百姓眼里,可能还不如一个铝饭盒值钱!尤其是这种灰头土脸、还带豁口的破罐子!

李铮说它是尿罐子,可能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看法。

但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那五毛钱在我手心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里疯长。

去当铺!或者去信托商店!碰碰运气!

赌一把!赌这个信息差!赌我脑子里那点可怜巴巴的鉴宝知识!赌这重生的第一缕运气!

成了,就是第一桶金!

败了……也不过是损失这五毛钱,还有这个被所有人嫌弃的“破罐子”。

横竖,都比待在这里等死强!

干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陶罐重新用油纸包好,塞进一个破旧的布兜里。又把柳惠芬给的五毛钱仔细揣进贴身的衣兜。

对着墙上那面裂了缝的破镜子,我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把额角那个显眼的包用刘海尽量遮住。

镜子里的人,脸色蜡黄,嘴唇干裂,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亮得惊人。

我抓起布兜,大步走出这个令人窒息的破屋子。

槐花胡同口就有一家挂着“公私合营信托商店”牌子的老铺子。门脸不大,玻璃柜台擦得还算干净,里面摆着些旧手表、旧收音机之类的玩意儿。

柜台后面坐着个戴眼镜的瘦老头,正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灰。

我走进去,心砰砰直跳,手心全是汗。布兜里的陶罐变得异常沉重。

“同志,看看东西?”老头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

“嗯。”我把布兜放到柜台上,一层层打开油纸。

当那个灰扑扑、带豁口的陶罐完全露出来时,我看到老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就这个?”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甚至都没伸手碰一下,“哪来的?”

“家里……老人留下的。”我含糊地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给看看?”

老头推了推眼镜,这才慢悠悠地拿起陶罐,掂了掂分量,又对着光线看了看罐身和那个豁口。当看到罐底那模糊的“供春”款识时,他嗤笑了一声。

“呵,还供春?仿的吧?泥巴都没洗干净,还豁了个口。”他随手把罐子放回柜台,发出“哐”一声轻响,像丢垃圾,“这玩意儿,搁家里腌咸菜都嫌它漏风。收不了。”

我的心沉了一下,但没完全死。他的态度,恰恰印证了我的猜想——这年代,懂行的人太少了!

“您……再仔细看看?或者……随便给点就行?”我试探着,把姿态放得很低。

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看什么看?一个破陶罐子,当夜壶都嫌它不够深!拿走拿走,别占地方。”

他脸上的嫌弃那么真实,不像作假。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前世短视频里都是骗人的?

失望像冷水浇头。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收起罐子离开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慢着。”

我循声望去。

店铺角落里,一个原本坐在长条凳上看报纸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大概四十多岁,穿着灰色的确良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眼神却很锐利。

他踱步过来,目光直接落在我那个陶罐上。

“老张,让我瞧瞧?”他对柜台里的老头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被称作老张的瘦老头愣了一下,显然认识这人,态度立刻恭敬了不少:“哟,范老师,您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就是个乡下土罐子……”

范老师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柜台前,小心地拿起那个陶罐。

他的动作和老张截然不同,非常轻柔。他没有掂量,而是先用指腹细细地摩挲罐身,感受那粗糙的陶土颗粒。然后,他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放大镜,凑近罐身,尤其是罐底那个“供春”款识,看得极其仔细。

他的神情专注而严肃,眉头微蹙,时而凑近,时而又退开一点,变换着角度观察罐体的色泽和包浆。

整个店铺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细微的呼吸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老张也屏住了呼吸,脸上有些惊疑不定。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过了足足有五六分钟,范老师才缓缓放下放大镜。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小同志,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出?”

他问得很直接,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老张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大了,看看范老师,又看看那个破罐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成了!有戏!

我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您……看着给。家里急用钱。”

范老师沉吟片刻,没有还价,直接问:“八十块,行吗?”

“八……八十?!”我还没说话,老张先失声叫了出来,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了。八十块!这年头,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块!这破罐子值八十?!

巨大的惊喜冲得我脑子有点发懵。八十块!比我预想的五毛钱翻了整整一百六十倍!

“行!”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他反悔。

范老师点点头,没再多说,直接从中山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子,数出八张崭新的大团结(十元纸币),又数出一些零碎的毛票,凑足了八十块整,递给我。

厚厚的一沓钱!带着油墨的香气!

我颤抖着手接过,沉甸甸的,烫得我手心发麻。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摸到的第一笔“巨款”!是希望!是改变命运的钥匙!

“谢谢您!范老师!”我真心实意地道谢。

范老师摆摆手,小心地用油纸重新包好陶罐,放进自己带来的一个布袋里。“小同志,以后要是再碰到这种‘老物件’,可以去城南‘博古斋’找我。”他留下这句话,便提着布袋,步履从容地离开了。

老张还沉浸在八十块的冲击里没回过神,看我的眼神复杂极了,有震惊,有懊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我紧紧攥着那八张大团结和零钱,把它们深深塞进最贴身的衣兜里,按了又按。

走出信托商店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我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

第一步,我赌赢了!

八十块,在这个年代,是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是我撬动未来的杠杆!

我没有立刻回家。

那个充斥着李铮暴戾气息的家,让我生理性厌恶。

揣着巨款,我先是拐进了胡同口的国营粮油店。用粮票和钱,买了五斤白花花的大米,两斤富强粉(精面粉),还有一小罐金贵的菜籽油!这些东西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路过副食品商店,我咬咬牙,又进去割了半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红白相间的肉,散发着诱人的油脂香气。我还买了一小包平时根本舍不得买的、裹着白糖粒的江米条。

最后,我在一个挑担子的老婆婆那里,买了一大把新鲜水灵的菠菜。

提着沉甸甸的收获,走在回槐花胡同的路上,我的脚步是轻快的。风吹在脸上,似乎都带着甜味。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屋里依旧昏暗破败,但我的心境已然不同。

我放下东西,挽起袖子,开始生火做饭。

淘米,蒸上香喷喷的白米饭。

把五花肉切成薄片,下锅煸炒出油,滋滋作响,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再把洗干净的菠菜倒进去翻炒,翠绿欲滴。

当白米饭的蒸汽混合着炒肉的香气升腾起来时,我觉得这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味道。

我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上面盖着油汪汪的五花肉炒菠菜,又拿出两根江米条放在碗边。

然后,我端着碗,没有回自己那个冰冷的家,而是走向胡同深处那间更破旧的小屋。

那是柳惠芬住的地方。

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

柳惠芬正坐在小凳子上,就着一点咸菜疙瘩,啃一个干硬的窝窝头。屋里比我家还空荡。

“妈。”我叫了一声。

柳惠芬抬起头,看到我手里的碗,眼睛瞬间瞪大了,随即是惊慌:“穗儿?你……你这是哪来的?白米饭?肉?你……你是不是又……”

她以为我偷了东西,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妈,您放心,干净的。”我把碗塞到她手里,温热的碗壁烫着她的掌心,“我今天运气好,帮信托商店搬了点东西,人家给的辛苦钱。买的!”

我晃了晃手里剩下的江米条:“您看,还有这个。”

柳惠芬看着手里这碗做梦都不敢想的“豪华”饭菜,又看看我脸上不再是麻木绝望,而是带着点鲜活气的笑容,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穗儿……苦了你了……妈不吃……你吃……”她要把碗推回来。

“妈!我吃过了!您快吃!”我按住她的手,语气坚决,“以后,咱娘俩,日子会好的!我保证!”

柳惠芬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嘴唇哆嗦着,终于不再推辞。她捧着碗,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眼泪无声地滚落,滴进碗里。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的心又酸又软。

前世没得到的亲情,这一世,我要牢牢抓住。

至于那个烂赌鬼李铮?

哼。

晚上,李铮果然带着一身劣质烟草和汗臭味回来了。他脸色阴沉,眼神更加暴躁,显然今天又输了个精光。

一进门,他就抽着鼻子:“什么味儿?谁家炒肉了?”

当他看到桌上空空的碗底残留的一点油星,和我嘴角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油渍时,眼睛瞬间就红了。

“林穗!你他娘的偷老子的钱买肉吃?!”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咆哮着冲过来,扬起巴掌就朝我脸上扇来。

我早有防备,猛地往旁边一闪。

李铮一巴掌扇空,身体踉跄了一下,更加暴怒:“你还敢躲?!”

“李铮!”我站直身体,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钱是我自己挣的!跟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你挣的?你拿什么挣?偷汉子挣的吗?”李铮污言秽语,再次扑上来,想揪我的头发。

这一次,我没有躲。

在他脏手即将碰到我的瞬间,我猛地抄起桌上那个空了的、沉甸甸的粗陶大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他的胳膊!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李铮杀猪般的惨叫。

“嗷——!我的手!林穗你个贱人!你敢打我?!”李铮捂着手臂,疼得龇牙咧嘴,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怨毒。

“打的就是你!”我手里还攥着破碗的碎片,眼神像刀子一样刮着他,“李铮,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后悔生出来!”

我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绝。

李铮被我眼中的凶光震住了。他大概从未想过,那个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林穗,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他捂着手臂,又惊又怒又疑地盯着我,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你……”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滚出去!”我用碎碗片指着他,“今晚你睡外面!再敢进来,我就去街道办,去派出所!告你虐待!告你堵伯!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街道办”、“派出所”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李铮身上。他这种烂赌鬼,最怕的就是这些地方。他脸上的横肉抽搐着,眼神闪烁,充满了不甘和忌惮。

“好……好你个林穗!你给老子等着!”他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狠话,大概是手臂太疼,也可能是被我此刻的狠劲吓到了,最终没敢再扑上来,骂骂咧咧地摔门出去了。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和咒骂声,我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下来。

看着手里尖锐的碎碗片,手还在微微发抖。刚才那一砸,用尽了我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但我不后悔。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以李铮的尿性,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八十块巨款的事,他也迟早会知道。

我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积累更多的资本,彻底摆脱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了。

仔细数了数剩下的钱,除去昨天买菜花掉的几块,还剩下七十三块多。这是一笔不小的本金。

我没有再去信托商店那种地方碰运气。捡漏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我需要更稳定的、能快速滚动起来的赚钱路子。

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起。城里开始出现一些“自由市场”,农民可以把自己种的菜、养的鸡鸭拿进城卖,不用再偷偷摸摸。

我决定去最大的城南自由市场看看。

市场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挑担子的,推板车的,摆地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蔬菜、瓜果、鸡鸭鱼肉、土布、竹编……琳琅满目。

我像个幽灵一样在市场里穿梭,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

大部分商品的价格都很透明,利润微薄。倒卖?我这点本钱,连塞牙缝都不够。

直到我走到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

这里有几个摊位卖的是旧书、旧报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废品”。

我的目光,被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吸引了。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沟壑的老人,穿着打补丁的旧棉袄,蹲在地上。他面前铺着一块破塑料布,上面散乱地放着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旧木器、生了锈的铁件、几个脏兮兮的瓷碗,还有一堆……旧铜钱?

对!就是旧铜钱!用麻绳串着,散乱地堆在一起,沾满了泥垢。

我的心猛地一跳!

铜钱!古钱币!

前世刷短视频,那些动辄几十上百万的古钱币成交价瞬间涌入脑海!什么“大齐通宝”、“咸丰重宝当十”、“袁大头签字版”……虽然我不懂具体鉴别,但我知道,这玩意儿在后来,尤其是品相好的,很值钱!

关键是,在这个年代,在老百姓眼里,这些铜钱,可能真的就是论斤卖的“废铜烂铁”!

我按捺住激动,装作随意地走过去,蹲在摊子前,拿起一个脏兮兮的、边缘都磨圆了的瓷碗看了看,又嫌弃地放下。

“大爷,您这堆旧铜子儿怎么卖?”我指着那堆铜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买破烂的。

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没什么精神地说:“那啊,都是地里刨出来的破烂,不值钱。你要的话,给两毛钱,都拿走。”

两毛钱!一堆!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

“行,我拿回去给小孩儿玩。”我努力保持平静,从兜里掏出两毛钱递过去。

老头收了钱,随手扯了块破报纸,帮我把那堆串着的、散着的铜钱胡乱包了起来。

我接过那包沉甸甸、脏兮兮的“废铜烂铁”,心脏狂跳,像捧着一座金山。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关上门,把铜钱一股脑倒在桌子上。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铜钱数量不少,足有上百枚。大部分都锈蚀得厉害,字迹模糊,或者品相很差。

但我记得重点:看材质(黄铜、红铜?)、看铸造工艺、看钱文(字体、内容)、看大小厚度(版别)、看包浆(自然的锈色和磨损)!

我打来一盆清水,又找出家里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旧毛巾,开始一枚一枚地清洗、擦拭。

这是个极其枯燥又需要耐心的活。

一枚……两枚……三枚……

大部分都是普通的“乾隆通宝”、“道光通宝”、“光绪通宝”小平钱,锈迹斑斑,品相很次,值不了什么钱。

我有些失望,但没放弃。

擦到第四十几枚的时候,一枚颜色明显偏红、个头稍大、边缘规整的钱币出现在我眼前。上面的字迹虽然也有锈,但比其他的清晰很多。

我凑近煤油灯,仔细辨认上面的字。

“咸……丰……重……宝……”

咸丰重宝!我的心提了起来。

继续看下面的字:“当……十?”

当十!面值十文的大钱!

我记得咸丰重宝当十钱,品相好的,在后来能值不少钱!关键是,这枚钱币的材质看起来是红铜,铸造也还算精整,包浆自然,磨损不算严重。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单独放到一边。

继续擦洗。

又过了十几枚普通的,一枚更厚实、更大的铜钱露了出来。这枚钱币的铜质精良,字口深峻,钱文是漂亮的楷书。

“光……绪……元……宝……”正面是汉字。

翻过来看背面,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蟠龙!龙鳞清晰,龙眼有神!

“江南省造……乙巳……库平七钱二分!”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龙洋!大清银元的辅币!光绪元宝!江南省造!库平七钱二分!这规格可不低!虽然它是一枚铜质的“样币”或者“试铸币”?还是铜元?我有点懵,但我知道,带龙纹的、铸造精美的清代机制铜币,绝对比那些普通的方孔铜钱值钱得多!品相这么好,更是难得!

我激动得手都在抖,把这枚“龙洋”和那枚“咸丰重宝当十”放在一起,像捧着稀世珍宝。

剩下的铜钱里,虽然也有一两枚“康熙通宝”罗汉钱(背面带特殊符号),品相也还行,但都不如这两枚耀眼。

我数了数,品相不错、有点价值的,除了这两枚“尖子货”,还有十几枚普通的“康熙”、“乾隆”、“道光”通宝,品相尚可。

这一堆“废铜烂铁”,绝对是捡了大漏了!

当务之急,是出手!把它们变成实实在在的钱!

这次,我没再去城南信托商店。老张那张脸,我暂时不想看见。

我想起了昨天那位范老师临走时说的话——“博古斋”。

城南,文化街。

这条街相对安静些,两旁是一些书店、文具店,还有零星几家挂着“斋”、“轩”之类牌子的铺子,透着一股文气。

“博古斋”的招牌很显眼,古色古香。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店内陈设雅致,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些瓷器、玉器、文房用品。昨天那位范老师,正坐在一张红木书案后面,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件小巧的玉器在端详。

听到门响,他抬起头。

看到是我,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小同志,是你啊?这么快就又有‘收获’了?”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那个鼓鼓囊囊、用破布包着的包裹上。

“范老师,您好。”我走过去,把包裹放在书案上,“昨天谢谢您。今天……确实又找到点小东西,想请您帮忙看看。”

范老师放下手中的玉器,饶有兴致地打开我的破布包。

当看到里面清洗过、但依旧带着历史痕迹的铜钱时,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哦?铜钱?还不少。”他拿起那枚单独放好的“咸丰重宝当十”红铜钱,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嗯,开门(真品),红铜的,品相不错,咸丰当十钱里算好的。”他放下,又拿起那枚最耀眼的“光绪元宝江南乙巳”。

这一次,他看得时间格外长。

拿出放大镜,细细观察龙纹的每一个细节,钱文的每一笔锋棱,边缘的齿痕,甚至用指腹感受铜质的细腻程度。

他的神情越来越专注,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好东西!”良久,他才放下放大镜,赞叹道,“江南乙巳光绪元宝十文铜元,而且是‘飞龙’版,龙鳞清晰,打制深峻,包浆温润自然,难得的好品相!小同志,你眼力不错啊!”

听到“飞龙版”、“好品相”这几个词,我知道稳了。

“范老师过奖了,就是运气好,碰上了。”我谦虚道。

范老师又看了看那十几枚品相尚可的普通清钱,点了点头:“这些虽然普通,但品相尚可,也有点意思。”他沉吟了一下,指着那两枚“尖子货”,“这枚咸丰当十红铜,我给你十五块。这枚江南乙巳飞龙,品相难得,我给你……一百块。剩下的这些普通钱,品相好的,一块钱一枚,差点的五毛,你看如何?”

一百一十五块!加上那十几枚普通钱,至少还能卖个十几块!

我的心跳再次加速!这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行!听范老师的!”我毫不犹豫地答应。

范老师很爽快,当场点钱。一百一十五块(咸丰当十15 + 江南乙巳100),加上十四枚普通钱(十枚好的10块,四枚稍差的2块),一共一百二十七块钱!

厚厚的一沓钞票,再次落入我的手中。

加上之前剩下的七十三块多,我手里的现金,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两百块!

“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范老师数完钱,微笑着问我,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欣赏。

“林穗。树林的林,稻穗的穗。”

“林穗。”范老师点点头,“好名字。以后有好东西,尽管拿来。我姓范,范承安。”

“谢谢范老师!”我由衷地道谢。范承安,这个名字和这份善意,我记下了。

揣着两百块“巨款”走出博古斋,阳光正好。

我去了百货大楼。

这次,我不再是那个只敢在橱窗外张望的可怜虫。

我径直走向卖成衣的柜台。给自己挑了两身结实耐穿的棉布衣裤,深蓝色和藏青色,耐脏实用。给柳惠芬也买了一套深灰色的。

又买了两双厚实的千层底布鞋。

最后,我咬牙买了一条柔软的纯棉毛巾,一块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檀香皂!

提着崭新的衣服鞋袜和日用品走出百货大楼,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光。

回到槐花胡同,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了柳惠芬那里。

当我把那套崭新的灰色衣服和布鞋塞到她怀里时,柳惠芬又一次哭了。但这次,是高兴的泪。

“穗儿……这得花多少钱啊……妈不要……你留着穿……”她摸着光滑的棉布,像摸着什么稀世珍宝。

“妈,我有!您闺女现在能挣钱了!”我笑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笃定,“您就安心穿着!以后,咱娘俩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柳惠芬看着我自信满满的样子,终于含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晚上,李铮又带着一身酒气和输钱的戾气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到我身上穿的不是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褂子,而是一身崭新的深蓝色棉布衣裤时,眼睛瞬间就直了。

再看到我脚上那双崭新的千层底,他眼里的贪婪和怒火“腾”地就烧了起来。

“新衣服?新鞋?”他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猛地扑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林穗!你他妈哪来的钱?!说!是不是偷了老子的钱?!还是又去勾搭哪个野男人了?!”

他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恶臭熏人。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畏惧。

我冷冷地看着他因为嫉妒和贪婪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李铮,我说了,钱是我自己挣的,跟你没关系。松开。”

“放屁!就凭你?你能挣个屁的钱!肯定是偷的!把衣服给老子脱下来!钱呢?藏哪儿了?!”他咆哮着,另一只手就来撕扯我的新衣服。

“滚开!”我猛地一挣,同时抬脚,用尽全力狠狠踹在他小腿迎面骨上!

“嗷——!”李铮猝不及防,剧痛让他瞬间松手,抱着小腿单脚跳着惨叫起来。

我迅速后退两步,顺手抄起了门后立着的一根擀面杖,横在身前,眼神冰冷如刀:“李铮!你再敢碰我一下,再敢动我东西一下,我今天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不信你就试试!”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握着擀面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李铮被我眼中的凶光和刚才那一脚踹懵了。他抱着腿,又惊又怒又怕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你疯了!林穗!你给老子等着!”他色厉内荏地吼着,大概是腿太疼,也可能是被我的狠劲彻底镇住了,最终没敢再上前,骂骂咧咧地退出了屋子,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听着他远去的咒骂声,我握着擀面杖的手才慢慢松开,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我知道,平静是暂时的。李铮这种烂人,就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不吸干最后一滴血绝不会罢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我的钱!

我的钱,藏在哪里都不安全!这个破家,他翻个底朝天太容易了。

必须尽快把钱转移!或者,变成更安全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所有的钱——两百块整(零钱留着买菜),去了槐花胡同附近的储蓄所。

八十年代初的储蓄所,小小的门脸,里面就两个柜台。我拿出户口本(原主的),在工作人员略带惊讶的目光中(毕竟这年头能一次存两百块的普通居民不多),郑重地开了一个活期存折。

看着存折上打印出来的“林穗”两个字,还有后面那个“200.00”的数字,我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钱在银行,他李铮再能耐,也抢不走!

揣着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存折走出储蓄所,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了这笔相对安全的启动资金,下一步,就是寻找更大的机会,积累更多的财富,彻底摆脱这个泥潭!

接下来的几天,我白天像个不知疲倦的侦察兵,在城里各个角落转悠。自由市场、废品回收站、旧货市场、甚至是一些正在拆迁的老城区……

我希望能再次发现像紫砂罐、铜钱那样的漏。

可惜,运气似乎用光了。看到的要么是真正的破烂,要么是被人挑过无数遍的、价格虚高的所谓“老物件”。

捡漏,终究是小概率事件。靠这个发家,太不稳定。

我需要更实际、更稳妥的赚钱路子。

这天下午,我路过一个正在热火朝天施工的建筑工地。工人们挥汗如雨,搅拌机轰鸣。

我的目光,被工地旁边一个临时搭起的简陋棚子吸引了。

棚子门口挂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工地食堂”。

里面烟雾缭绕,几个穿着脏兮兮工装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捧着硕大的搪瓷缸子,“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条。面条看起来清汤寡水,上面飘着几片蔫黄的菜叶。

一个围着油腻围裙、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正拿着大勺从一口大锅里捞面条,动作粗鲁,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嫌她动作慢的工人。

工人们似乎也习惯了,埋头猛吃,没人挑剔味道。

我心里猛地一动!

工地食堂!卖饭!

八十年代,大量工程上马,建筑工人数量激增。他们干的是体力活,饭量大,但单位食堂往往供应不足或者口味太差。这种工地旁边的小摊,生意绝对不会差!

成本低!需求大!来钱快!还稳定!

这不就是最适合我的路子吗?

我立刻仔细观察起来。

这胖女人做的面条,看着就没食欲。清汤寡水,菜叶子少得可怜,估计也没什么油水。她态度还差。

如果……我能做得好吃点,量足点,态度好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说干就干!

我先去了自由市场,仔细询问了各种食材的价格:面粉多少钱一斤?青菜多少钱?猪肉多少钱?鸡蛋多少钱?油盐酱醋多少钱?

然后,在心里飞快地盘算成本。

一碗素面(面条+青菜+一点油盐):成本大概一毛二左右。

一碗肉丝面(加点肉丝):成本大概两毛五左右。

卖价呢?素面卖两毛?肉丝面卖三毛五?或者四毛?

对比那胖女人清汤寡水的面条都卖一毛五一碗,我的定价绝对有竞争力!而且我量大料足!

利润空间很大!

关键是要快!要抢在那胖女人垄断之前,把摊子支起来!

我立刻回家,翻箱倒柜,找出家里唯一一口还算完好的大铁锅,一个能装不少水的大铝盆。又去杂货店买了个大号的铝制烧水壶(当煮面桶用),几个大号的搪瓷盆(装面条和菜码),一大摞粗糙的黄色草纸(当餐巾纸兼包装),还有一大捆一次性竹筷子(这时候已经有简易的了)。

碗是个问题。买新碗成本太高。我灵机一动,跑去废品回收站,花了五毛钱,淘回来十几个豁口不太严重、洗刷干净的粗陶大碗!虽然丑点,但足够大,够实惠!

炉子怎么办?我盯上了胡同口张大爷家闲置不用的小煤炉子。好说歹说,答应每天给他一毛钱租金,终于借了过来。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味道!

我决定主打肉丝面和素面。肉丝要提前腌入味,炒得香。素面的汤底是关键!我用猪油(特意买的板油回来熬)打底,爆香姜蒜末,再加酱油、一点点糖提鲜,最后冲入开水,熬出简单的酱油猪骨汤味(虽然没有骨头)。青菜就用最便宜的小白菜或菠菜,焯水后过凉水,保持翠绿。

我在家里反复试验了几次,直到调出自己觉得够香够鲜的汤底。

柳惠芬尝了一口我做的肉丝面,眼睛都亮了:“穗儿,这面……真香!比妈做的好吃多了!”

得到了母亲的认可,我信心倍增。

万事俱备!

第二天凌晨四点,天还黑着,我就起来了。

生炉子,烧上一大壶开水。切肉丝,用酱油、一点点料酒(散装白酒代替)、淀粉腌制。熬汤底,洗青菜,切葱花。

一切准备就绪,天色也蒙蒙亮了。

我用借来的板车(又给了张大爷两毛钱),费力地把煤炉子、烧得滚烫的开水壶(用厚布包着把手)、装着汤底和面条、菜码的搪瓷盆、一摞粗陶碗、竹筷、草纸,还有一个小钱箱,全部搬上车。

柳惠芬不放心,非要跟着来帮忙。

母女俩一个推,一个在旁边扶着,吭哧吭哧地把板车推到了昨天看好的那个工地附近,离那个胖女人的棚子大概二十多米远,选了个上风口的位置停下。

我把炉子支好,坐上装满面汤的大铝盆(下面垫了砖头保温)。烧水壶里的开水倒进另一个铝盆里备用(煮面用)。

一切准备就绪,我把一块昨晚用毛笔蘸着墨水、歪歪扭扭写着“林家面摊 肉丝面四毛 素面两毛 量大管饱”的硬纸板牌子,挂在了板车把手上。

工人开始陆续上工了。

很快,就有工人被我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哟,新开的摊子?肉丝面四毛?素面两毛?比刘胖子那边便宜一毛呢!”一个年轻工人好奇地探头看。

“师傅,来一碗尝尝?肉丝面,肉丝管够!汤是熬的骨头汤底!”我热情地招呼,掀开盖着肉丝盆的盖子。腌好的肉丝油亮诱人,散发着酱香。

又掀开汤底盆,浓郁的、带着猪油和酱油香气的热雾腾起。

“嚯!真香!”年轻工人吸了吸鼻子,再对比了一下不远处刘胖子(那个胖女人)那边清汤寡水的样子,果断掏出四毛钱,“来碗肉丝面!”

“好嘞!”我麻利地接过钱扔进钱箱,抓起一把干面条(这时候多用干挂面)下进滚开的水壶里。面条快熟时,抓一大把翠绿的菠菜丢进去烫一下。

粗陶大碗摆好,先舀一大勺浓香的汤底,捞出煮好的面条和菠菜铺上,再夹上满满一大筷子油亮的肉丝盖在面上,最后撒上一小撮翠绿的葱花!

“师傅,您的肉丝面!小心烫!”

年轻工人接过这碗堆得冒尖、香气扑鼻的面,眼睛都直了:“嚯!这么多肉!”他迫不及待地蹲到一边,呼噜噜吃起来,边吃边竖大拇指:“香!真香!值!太值了!”

这活广告效果立竿见影!

其他观望的工人一看这分量,这香味,这价格,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

“给我来碗肉丝的!”

“我要素的!素的也来一碗!”

“快!饿死了!”

我和柳惠芬顿时忙得脚不沾地。她负责收钱、递筷子草纸。我负责下面、捞面、加汤底、盖浇头。母女俩配合默契。

铝盆里的汤底和面条、菜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喂!你们哪来的?!谁让你们在这摆摊的?!”一声尖利的怒喝炸响。

是那个刘胖子!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脸上的横肉都在抖,身后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这条道儿是老娘的地盘!懂不懂规矩?赶紧给老娘滚蛋!”刘胖子唾沫横飞,指着我的鼻子骂。

工人们都停下了筷子,紧张地看着。

柳惠芬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缩。

我放下手里的漏勺,挡在母亲身前,冷冷地看着刘胖子:“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地方是公家的,你能摆摊,我为什么不能?”

“嘿!你个死丫头片子还敢顶嘴?”刘胖子没想到我这么硬气,气得脸通红,对身后两个青年一挥手,“大龙二龙!给我把她的破摊子掀了!”

那两个青年狞笑着就要上前。

工人们骚动起来,有人想劝阻,但又有些畏惧。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干什么呢?!”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红色安全帽、看起来像个小头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脸色严肃。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戴安全帽的壮实工人。

“王队长!”刘胖子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您看,这不知道哪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抢我生意,还在这挡道……”

“刘胖子!”王队长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少在这嚷嚷!人家小姑娘规规矩矩做生意,卖的面又便宜量又足味道还好,工友们爱吃!怎么着?只许你卖你那猪食,还不许别人卖好的了?”

王队长显然也看不惯刘胖子,而且看样子,他刚才也尝了我家的面。

他转头对我,语气缓和了些:“小同志,别怕。就在这摆!只要不影响施工,卫生搞好,我们工地欢迎!”他又瞪了刘胖子一眼,“刘胖子,管好你自己!再闹事,以后你这摊子也别摆了!”

刘胖子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王队长身后那两个壮实的工人,再看看周围工人们不善的眼神,她咬了咬牙,最终没敢再闹,狠狠剜了我一眼,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回去了。

“谢谢王队长!”我连忙道谢。

“谢啥,应该的!以后工友们的胃,就交给你了!可得保证质量啊!”王队长爽朗地笑了笑,也掏钱买了一碗肉丝面。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化解了。

“林家面摊”的名声,也彻底在工地上打响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柳惠芬每天起早贪黑。

凌晨备料,天不亮出摊,一直忙活到中午工人们下工。

累,是真的累。腰酸背痛,手上烫了好几个泡。

但看着钱箱里越来越多的毛票和硬币,看着工人们满足的笑脸和竖起的大拇指,听着他们一声声“林老板”、“穗儿妹子”的亲切称呼,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动力。

我们娘俩,靠自己的双手,实实在在地挣着钱了!

收入非常可观。平均每天能卖出去一百多碗面!素面占多数,但肉丝面也不少。刨去所有成本(包括给张大爷的租金),一天的纯利润竟然能达到惊人的二十块左右!

二十块!一个月就是六百块!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三四十块的年代,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我和柳惠芬看着一天天鼓起来的钱袋子,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我也没亏待母亲。每天收摊后,我都会买点肉、蛋,给柳惠芬改善伙食。她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好景不长。李铮这条毒蛇,终于还是嗅到了腥味。

这天中午,面摊生意正火,我和柳惠芬忙得满头大汗。

李铮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板车旁。

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比上次见更邋遢了,眼神却像饿狼一样,死死盯着我收钱的钱箱,还有摊子上那些肉、蛋。

“哟呵!林穗!行啊你!”他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说你哪来的钱买新衣服新鞋,原来是跑到这儿当厨娘来了?挣了不少吧?钱呢?拿来!”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抓钱箱!

“李铮!你干什么!”柳惠芬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钱箱。

“滚开!老东西!”李铮一把推开柳惠芬。

柳惠芬踉跄着差点摔倒。

“妈!”我目眦欲裂,抄起旁边舀汤的大铁勺就朝他砸过去!

李铮侧身躲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好啊!还敢动手?我看你是反了天了!”他不再管钱箱,直接朝我扑过来,想抓我的头发。

周围的工人们都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碰到我的瞬间——

“住手!”

一声暴喝如雷炸响!

一个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般挡在了我面前,是王队长!他刚巧过来买面。

王队长蒲扇般的大手,像铁钳一样,牢牢攥住了李铮的手腕!

“哎哟!疼疼疼!”李铮感觉自己的手腕像要被捏碎了,顿时惨叫起来。

“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家事?!”李铮色厉内荏地吼着,想挣脱,却根本撼动不了王队长分毫。

“家事?”王队长眼神冰冷,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老婆,打丈母娘,这叫家事?我看你是流氓罪!”他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嗷——!放手!你他妈放手!”李铮疼得脸都扭曲了。

“滚!”王队长猛地一甩手。

李铮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甩出去好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听着!”王队长指着狼狈爬起来的李铮,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威慑力,“再敢来工地闹事,再敢碰林穗同志和她母亲一根指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工地的兄弟都不是吃素的!”

“对!滚!”

“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什么玩意儿!”

周围的工人们早就看不下去了,此刻群情激愤,纷纷怒骂起来,还有人抄起了地上的砖头。

李铮看着眼前这阵仗,彻底吓破了胆。他捂着剧痛的手腕,怨毒地瞪了我一眼,连滚爬爬地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

“林穗同志,没事吧?”王队长关切地问我。

“谢谢王队长!谢谢大家!”我扶着惊魂未定的柳惠芬,真心实意地向王队长和工人们道谢。心里暖暖的,也第一次感到了安全。

“谢啥!这种人渣,就该这么治!”王队长摆摆手,“以后他再敢来,你喊一声,兄弟们帮你收拾他!”

工人们也纷纷附和。

这场闹剧,不仅没打垮我,反而让我的面摊在工地上的人气更高了。工人们觉得我一个小姑娘不容易,还摊上这么个混账丈夫,都格外照顾生意。

我和柳惠芬也更加小心。每天收摊后,除了留下第二天买材料的钱,大部分收入都立刻存进银行。存折被我缝在了最贴身的衣服夹层里。

日子在忙碌和充实中飞快流逝。

面摊的生意越来越稳定,存折上的数字也在稳步增长。

但我知道,这还不够。面摊终究是小打小闹,受天气、场地影响大,而且太累人。我要的是彻底翻身,是更大的资本,是能带着母亲彻底离开槐花胡同、离开李铮阴影的底气!

捡漏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只是这次,目标更明确,行动也更谨慎。

我利用下午收摊后和休息日的时间,不再漫无目的地瞎逛,而是有意识地往城南文化街、博古斋那边跑。

范承安范老师是个真正的行家,为人也正派。我经常去他店里坐坐,不买东西,就看他鉴赏物件,听他偶尔指点几句。他大概也看出我对这行有兴趣,加上之前那两笔交易建立的良好印象,对我态度一直很和善,有时会主动给我讲一些古董文玩的基本知识,什么瓷器釉面、玉器沁色、木器包浆……

这些知识,像甘霖一样滋润着我贫瘠的认知。

同时,我也开始留意报纸上的信息。八十年代中期,随着经济发展,一些大城市已经开始出现艺术品拍卖的苗头,虽然规模很小。我还注意到一些关于“落实政策”、“返还抄家物资”的报道。那些曾被查抄、散落民间的老物件,在混乱年代可能被当成垃圾处理,如今正慢慢浮出水面……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逐渐成型:废品回收站!那里,或许才是真正藏龙卧虎、能淘到“大漏”的地方!

这天下午,我处理完面摊的事情,特意换了一身最破旧的衣服,把头发弄得乱糟糟,背着一个大麻袋,来到了城南最大的一家国营废品回收站。

巨大的院子里,各种废品堆积如山:报废的自行车架、锈蚀的铁管、旧报纸书刊、破麻袋、烂塑料……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灰尘和腐烂纸张混合的怪味。

几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套袖的回收站工人,正懒洋洋地分拣着废品。

我的目标很明确——那些混杂在废纸堆里的旧书、旧画报、旧信札;那些被当作破烂木头扔在角落的旧家具残件。

我走到一个正在整理旧书报堆的工人旁边,堆着笑问:“师傅,这旧书报纸怎么卖啊?”

那工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看我穿着破烂,以为是捡破烂的,不在意地挥挥手:“旧书报?论斤称!五分钱一斤!那边自己挑去!”他指了指旁边一座由旧书报堆成的小山。

“哎,谢谢师傅!”我心中一喜,立刻扑向那座“宝山”。

灰尘扑面而来。

我毫不在意,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开始飞快地翻找。

大部分都是六七十年代的旧报纸、旧杂志,还有大量的旧课本、习题册,没什么价值。

但我耐着性子,一本一本地翻。我知道,好东西往往就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手指被粗糙的纸页划破,灰尘呛得我直咳嗽。但我浑然不觉。

翻了快一个小时,手臂都酸了,有价值的发现寥寥无几。只有几本五六十年代出版的、品相尚可的小说(或许以后有点收藏价值),还有一本民国时期的旧账本(字迹工整,有点意思)。

就在我有些气馁,准备放弃时,我的手摸到了一本硬硬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

抽出来一看,是一本厚厚的、硬壳精装的旧书。封面已经破损脱落了,露出里面发黄的书页。

书页的纸张很厚实,泛着淡淡的米黄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随手翻开一页。

不是文字!

而是一幅画!

一幅用细腻的墨线勾勒的山水画!笔法娴熟,意境悠远!虽然纸张有些发黄,但墨色依然清晰。

我心头一跳!赶紧又翻了几页。

每一页都是一幅独立的画作!山水、人物、花鸟……风格统一,笔触精妙,绝非普通匠人所为!

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我看到了一枚小小的朱红色印章!印章有些模糊,但能辨认出是篆体的两个字:“寄……荪”?

寄荪?这是谁?

我前世对书画了解不多,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但直觉告诉我,这本画册不简单!这画工,这气息,绝对出自名家之手!

我强压住激动,不动声色地把这本破旧的画册塞进麻袋最底下,又胡乱捡了些旧报纸盖在上面。

然后,我又去木头堆那边转了转。可惜,没发现什么像样的老木头,都是些真正的废料。

我扛着半麻袋旧书报(主要是为了掩盖那本画册),去称重付钱。一共花了不到一块钱。

背着沉甸甸的麻袋走出废品站,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回到槐花胡同那个破家(李铮最近被我吓了几次,加上王队长的威慑,暂时没敢回来找麻烦),我立刻反锁好门,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画册。

用干净的软布,蘸着清水,一点一点地擦拭掉封面和书页上的灰尘污垢。

随着污垢褪去,画作的原貌逐渐清晰。

山石的皴擦,树木的点染,人物的开脸,无不精妙传神。尤其是一些山水小品,寥寥数笔,意境全出,绝非俗手!

那个“寄荪”的印章,也越发清晰。

寄荪……寄荪……

我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吴徵!字待秋,号春晖外史、鹭鸶湾人、袌鋗居士,晚号老鋗!近代海派著名画家!他有一个号,就叫“寄荪”!

吴待秋!与吴湖帆、吴子深、冯超然并称“三吴一冯”的海派大家!他的画作,在后来拍卖市场上价格不菲!

我手里这本,虽然是无款无识(除了最后一页的印章),但看风格、看笔力,极有可能是他的课徒稿或者随手小品集!价值同样不可估量!

发达了!这次真的捡到宝了!

我激动得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冷静!冷静!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手?卖给谁?

范承安范老师!只有他!他的人品和眼力,都值得信任!

第二天下午,我揣着用干净布仔细包好的画册,再次来到“博古斋”。

范承安看到我,笑着打趣:“林穗?又有‘废品’要出手了?”

“范老师,这次……可能真不是废品。”我把布包轻轻放在书案上,一层层打开。

当那本陈旧却散发着独特墨韵的画册完全呈现在范承安眼前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扑到书案前,小心翼翼地捧起画册,动作轻柔得像捧着初生的婴儿。

他没有用放大镜,而是直接凑近,一页一页,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翻看着。他的呼吸变得轻微而绵长,眼神锐利如鹰,却又充满了惊叹和痴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博古斋里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终于,范承安翻完了最后一页,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个“寄荪”的朱红印上。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赞叹,有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深深的感慨。

“林穗啊林穗……你这运气……你这眼力……”他摇着头,声音都有些发颤,“我范承安自诩在这一行几十年,像你这样……接连捡到如此重宝的,闻所未闻!”

他指着画册,语气激动:“这是吴待秋先生的手稿!虽然是无款小品,但笔笔精到,神韵十足!绝对是研究他早期画风、用笔习惯的珍贵资料!艺术价值极高!市场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范老师,您看……这能值多少?”我按捺住激动,问出最实际的问题。

范承安沉吟良久,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块。”他声音低沉而有力,“林穗,这本册子,我私人收藏了。我给你三千块现钱!”

三千块!

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八十年代中期的三千块!足以在城里买一套不错的房子!是一个普通工人将近十年的工资!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但声音还是抑制不住地发颤:“范老师……您……您没开玩笑?”

“君子一言!”范承安神色郑重,“我立刻给你开现金支票,你随时可以去银行支取!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带着真诚的恳切,“林穗,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这本册子,暂时不要声张。它的来源……恐怕有些敏感。”范承安压低了声音,“等过几年,政策环境更明朗了,我会给它找个最好的归宿。这钱,你拿得心安理得,这是它应有的价值。”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这画册,极有可能是混乱年代流落出来的。范老师是在保护我,也是在保护这件艺术品。

“范老师,我懂!我答应您!”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范承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当即开了一张三千元的现金支票,郑重地交到我手里。

“林穗,拿着这笔钱,好好规划一下以后的路。你是个有本事、也有运气的姑娘,未来不可限量!”

握着这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支票,我知道,我的人生,彻底翻盘了!

走出博古斋,夕阳的金辉洒满街道。

我没有直接去银行,而是先回了槐花胡同。

推开那扇破门,柳惠芬正坐在小凳子上,就着昏暗的光线缝补衣服。

“妈。”我叫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穗儿,回来啦?累了吧?锅里有热水……”柳惠芬抬起头,话没说完,就看到我脸上从未有过的、灿烂得如同朝阳的笑容,以及我手里那张小小的纸片。

“妈,咱们有钱了!咱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买大房子!过好日子!”我把支票递到她眼前。

柳惠芬不识字,但她认得那是银行的东西。她看着上面那一长串数字,又看看我激动得发亮的眼睛,手一抖,针线掉在了地上。

“穗儿……这……这是多少啊?”

“三千块!妈!三千块!”我用力地说出这个数字。

柳惠芬呆住了,像是被这个天文数字砸晕了。过了好几秒,她才猛地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惊喜和释然。

“老天爷开眼了啊……开眼了……穗儿……我的穗儿有出息了……”她泣不成声,紧紧抓住我的手,仿佛抓住了一生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像按下了快进键。

我第一时间去银行,把支票兑换成了现金。厚厚三沓大团结,沉甸甸的,是改变命运的力量。

我没有声张,只是告诉王队长和工地上关心我的工友们,家里有点事,面摊暂时不开了。大家虽然遗憾,但也表示理解。

然后,我带着柳惠芬,开始了隐秘而高效的“购房行动”。

目标很明确:独门独院,安静,地段不能太偏,最好带点潜力。

在一位热心的街道大妈(我用两斤白糖“贿赂”来的)介绍下,我看中了城东一片相对安静区域的一座小院。

院子不大,但很规整。三间正房,虽然旧,但砖木结构还算结实。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小小的天井!这在拥挤的城里,简直是奢侈。

房主是一对急着跟儿子去南方的老夫妻,开价两千五百块。我稍微砍了砍价,最终以两千三百块成交。

当房管所的工作人员把写着“林穗”名字的房产证递到我手里时,我感觉脚下的大地都变得坚实了。

有了房子,接下来就是彻底解决李铮这个毒瘤。

我没有直接去找他。对付这种无赖,主动出击容易被他缠上。

我去了街道妇女主任王婶家。王婶是个热心肠的大妈,早就听说了李铮的恶行和我的“悲惨遭遇”。

我声泪俱下(七分真三分演)地控诉了李铮长期堵伯、家暴、不养家、甚至想抢我辛苦钱的行为,拿出了之前去医院处理头上伤口(被李铮用搪瓷缸砸的)的诊断书(幸好原主还留着),还有柳惠芬的证词。

“王婶,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求您帮帮我,我要跟他离婚!”我哭得情真意切。

王婶听得义愤填膺,拍着桌子骂李铮不是东西。

“离!必须离!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穗儿你放心,街道给你做主!”

有了街道的撑腰,事情就顺利多了。

当李铮被街道的干事“请”到办公室,听到“离婚”两个字时,他先是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扬言要弄死我。

但当王婶拿出我头上的伤情诊断书,冷着脸告诉他,这是虐待妇女的铁证,够他去蹲笆篱子(监狱)的时候;当几个街道的壮小伙(联防队员)抱着胳膊冷冷地盯着他时;当王婶又“不经意”地透露,我现在“认识”工地上的王队长,还有博古斋的范老师,都不是好惹的人物时……

李铮怂了。

他这种人,典型的欺软怕硬。

最终,在街道的调解(施压)下,李铮捏着鼻子,在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上,按下了红手印。

协议很简单:双方自愿离婚。无子女。无共同财产(本来也没有)。住房(槐花胡同那破屋)归李铮(那破屋我压根不稀罕)。

走出街道办的大门,手里捏着那张盖着红章的离婚证,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我身上。

自由了!

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自由了!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连空气都带着自由的甜味。

我和柳惠芬用最快的速度搬离了槐花胡同那个噩梦般的破屋。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那本至关重要的存折,其他破烂,我们一样没要。

新家虽然也旧,但窗明几净。我请人重新粉刷了墙壁,买了崭新的被褥,添置了简单的家具。

搬家的那天,柳惠芬把屋里屋外擦了一遍又一遍,摸着雪白的墙壁,看着亮堂堂的玻璃窗,又哭了。但这次,是喜极而泣。

“穗儿……咱们……咱们真的有自己的家了?”她一遍遍地问,像做梦一样。

“妈,真的!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咱们自己的家!”我搂着她的肩膀,语气坚定而温柔。

安顿好新家,手里还剩下六百多块现金(卖画册剩下的钱加上面摊的积蓄)。

我没有坐吃山空。

面摊的生意,我重新捡了起来。不过这次,我不再推着板车去工地风吹日晒了。

我用剩下的钱,加上一点贷款(这时候已经有信用社了),在新家附近一条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面上,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门面。

挂上了崭新的招牌:“林家面馆”。

开业那天,王队长带着工地上的几个熟人工友来了,范承安范老师也托人送来了贺礼(一个寓意招财的铜蟾蜍摆件)。

小小的面馆坐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面条香气飘满了整条街。

柳惠芬穿着我给她买的新衣服,在店里帮忙收钱、招呼客人,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腰杆挺得笔直。

我站在灶台后,熟练地下着面条,翻炒着浇头。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食客们的谈笑声,汇成一曲最动听的生活乐章。

窗外,阳光正好。

我知道,属于我和母亲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

但我无所畏惧。

因为,我已经牢牢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我林穗,靠着自己的双手、脑子里的见识,还有那么一点点运气,从烂泥坑里爬了出来。

捡漏的传奇,或许还会继续。

但更重要的,是脚下这条,靠踏实奋斗铺就的、通往大富翁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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