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07-06 15:15:05
我穿成霸总文恶毒女配时,原主正给白月光下毒。
按剧情我该向男主举报自己,然后进监狱。
顾承烨却红着眼把我按在墙上:“你终于来了。”
后来我送离婚协议,他抖着手批文件:“老婆别闹。”
我雇人绑架白月光,他组火锅局:“三人行挺好。”
当剧情进行到绑架戏码,我激动地递绳子。
顾承烨突然把我护在怀里挨了一刀:“等了你七年...”
医院里他掏出一本小说:“当年你车祸死后,我写了这本书。”
“每个穿书者,都是我求来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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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沉船般挣扎着浮上水面,刺鼻的消毒水味猛地灌入鼻腔,呛得我一阵反胃。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由模糊骤然变得清晰,聚焦在手里握着的一个冰凉小瓶上。
半透明的玻璃瓶,标签上印着三个墨黑小字——氰化钾。
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
不是梦!
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原主浓烈的恨意和绝望,如同冰锥般狠狠扎进我的意识深处。
苏淼,顾承烨的法定妻子,一个在小说里用尽恶毒手段最终把自己作进监狱的炮灰女配。
而此刻,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刚被甲方气到心梗的社畜,成了她。
更要命的是,时间点精准得让人窒息——故事开场,恶毒女配给男主心尖上的白月光林晚晚下毒的关键一幕!
我僵硬的转动脖子。
旁边的单人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乌黑的长发铺散在雪白的枕头上,衬得一张脸苍白脆弱,有种易碎的琉璃美感。
她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均匀。
林晚晚!书里那个最终赢得一切的“白月光”。
而床头柜上,一只空了的玻璃水杯,杯壁上还残留着几颗可疑的未溶解的白色粉末。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手一抖差点把那瓶要命的氰化钾摔在地上。
冰冷的玻璃瓶硌着掌心,寒意顺着胳膊一路窜到天灵盖。
完了完了完了!
开局就是死局!
按照原著铁打的剧情,接下来,原主苏淼会“幡然悔悟”。
主动打电话向男主顾承烨举报自己下毒,然后被冷酷无情的顾大总裁亲手送进监狱,成为他献给白月光的第一份“忠诚”祭品。
进监狱!铁窗泪!踩缝纫机!
我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行!绝对不行!
刚穿书就蹲大牢,这地狱难度开局谁顶得住啊?
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掐灭了。
顾承烨是谁?
小说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顶级大佬。
在他眼皮子底下,带着下毒未遂的罪名跑路?无异于自寻死路,只会死得更快更难看。
原著剧情……原著剧情……
混乱恐惧的思绪像一团乱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竟然只剩下那该死的剧情本身!
举报!
对!抢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主动举报自己!
这是原著里苏淼的“生路”,也是我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只要严格按照剧情走,也许……也许还能争取一个“自首情节”?
虽然牢饭难吃,但总比被顾承烨悄无声息弄死在某个犄角旮旯强!
念头一旦形成,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
我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控制住手指不把手机摔出去。
解锁屏幕,凭着原主记忆里那个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去。
每按一下,心脏就像被重锤狠狠砸击一次。冰冷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在死寂的病房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丧钟在耳边敲响。
终于,接通了。
“喂。” 一个极其低沉冷冽的男声传来,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那股冻彻骨髓的寒意和无形的高位者压迫感。
是顾承烨!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咬碎。
“说话。” 那声音更冷了几分,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耳膜。
“顾…顾承烨……”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三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我…是我…苏淼……我…我在中心医院…VIP…VIP 3号病房……”
“我……” 毒药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卡在喉咙里,烫得我灵魂都在抽搐。
我死死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带来一丝虚幻的勇气,“我给林晚晚…下毒了!氰化钾!你快来!把她…把她带走!报警!抓我!”
终于喊出来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预料中的暴怒呵斥,没有冰冷的“你等着”,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几秒?还是几分钟?
在极度的恐慌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待在那里。”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奇异地剥去了刚才那层冻人的冰壳,反而带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仿佛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别动。”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嘟…嘟…嘟…” 忙音响起,在空旷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像个被抽掉骨头的木偶,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手机从汗湿的掌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光洁的地板上。
结束了。
按剧情走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蜷缩在墙角,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脑子里一片混沌。
原主那些疯狂偏执的记忆碎片还在搅动,混合着我自己的恐惧和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
“砰——!!!”
病房厚重的门被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门板砸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房间似乎都随之晃了晃。
刺目的光线从洞开的门口涌入,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顾承烨!
他逆着光站在那里,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甚至有些凌乱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路狂奔而来。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略显散乱,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饱满的额前。
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蜷缩在墙角的我。
没有去看病床上昏迷的林晚晚,甚至没有扫一眼床头柜上的水杯。
他的目光,穿透病房里弥漫的消毒水气味和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近乎灼烫的专注,死死钉在我身上。
我的心跳骤停。
来了!来了!他来了!来宣判我的结局了!
我下意识地抱紧自己,身体抖得更加厉害,绝望地等待着那宣判命运的话语。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降临。
顾承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他径直走向我,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我完全笼罩。
我吓得猛地闭上眼睛,身体僵硬地绷紧,准备承受他的怒火或暴力。
下一秒,一股强大却异常小心的力量攥住了我的肩膀。
那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又奇异地避开了任何可能弄疼我的位置。
紧接着,一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被迫站了起来,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脸颊被一只有些微凉却异常宽大的手捧住。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指腹微微用力,迫使我抬起头。
我被迫睁开了眼睛,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像酝酿着惊涛骇浪的海,几乎要将我溺毙其中。
狂喜?
失而复得的庆幸?
还有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委屈?
我彻底懵了。
这眼神……不对!
完全不对!
原著里顾承烨看苏淼的眼神,从来只有冰冷的厌恶和刻骨的憎恨!
他应该立刻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扔给警察,或者用最冷酷的话语将我打入地狱!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种眼神?
“你……”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微微俯身,那张足以让任何女人屏息的俊脸在我眼前放大
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细微的红血丝,和他紧抿薄唇。
“淼淼……”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你终于……回来了。”
他眼底猩红一片,浓重的情绪翻涌着,像要溢出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熔岩滴落在我冻结的思维上,嗤嗤作响,蒸腾起一片茫然的白雾。
我彻底石化。
大脑彻底宕机,CPU干烧了。
什……什么情况?!
顾承烨,这个原著里对“苏淼”恨不得除之后快的男人,此刻捧着她的脸
用这种失散多年骨肉重逢的语气
说着“你终于回来了?”
还说他等了好久?
这剧情崩得他亲妈都不认识了吧?!
“顾…顾承烨?” 我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舌头像打了结,“你…你看清楚!我是苏淼!给你心爱的林晚晚下毒的苏淼!” 我试图唤醒他的“正常”认知,甚至不惜再次强调自己的“罪行”。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因为我提到“下毒”而闪过一丝痛楚,捧着我脸颊的手甚至更用力了些,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化作青烟消散。
“我知道。”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拇指轻轻抚过我眼下的皮肤:“别怕。没事了。”
没事了?!下毒被抓现行还叫没事了?!
我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十级地震,震源中心就是眼前这个行为逻辑完全崩坏的霸总。
“顾先生!”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医生带着几个护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显然是被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撞门声惊动了。
他们看到病房内的情景——昏迷的林晚晚,眼神混乱的我,以及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强大气场的顾承烨,全都愣住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强作镇定:“顾先生,这…林小姐她……”
顾承烨终于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投向病床。
那目光瞬间切换,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上位者的威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检查她,立刻,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她安然无恙。” 他的语气顿了顿,补充道
“还有,给她做最全面的身体检查,任何微小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是!顾先生!” 医生如蒙大赦,立刻指挥护士们围向林晚晚的病床,各种仪器被迅速推了过来。
顾承烨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层冰壳瞬间融化,又变回了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
“专注和……温柔?”
“淼淼,” 他再次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吓到了?”
我被他这变脸速度和诡异的关切彻底整不会了,只能僵硬地摇头,像个被玩坏的人偶。
他眼底掠过一丝心疼,随即脱下自己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了我身上。
宽大的外套带着他残留的体温和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我包裹。
“我们回家。” 他语气笃定,手臂自然地环过我的肩膀,以一种保护者兼占有者的姿态,半拥着我。
“等等!” 我终于找回一丝残存的理智,挣扎着停下脚步,指着病床上正被医生护士围着的林晚晚,声音都劈叉了,“她!她怎么办?我给她下了毒!氰化钾!你不报警抓我吗?你不该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吗?”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试图把这个崩坏的剧情拉回“正轨”。
顾承烨的脚步顿住了。
他侧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无奈,有纵容。
“她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结果,“至于你……” 他环在我肩上的手臂收紧了些,将我更近地带向他身侧,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意味,“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不能去。”
说完,不再给我任何挣扎或质疑的机会,强势地拥着我,在医生护士们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病房。
走廊的光线明亮得刺眼。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顾承烨半搂半抱地带离了医院。
司机早已恭敬地候在门口,拉开劳斯莱斯幻影的后车门。
顾承烨护着我的头顶,将我塞进后座,随即自己也坐了进来。
车内空间宽敞而奢华,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隔绝了医院那股令人心慌的消毒水味。
然而,另一种更强大的压迫感,来源于身边沉默的男人。
车子平稳地驶离医院,汇入城市的车流。
我僵硬地贴着车门坐着,尽量拉开与他的距离,身上还裹着他宽大的西装外套,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大脑依旧处于过载状态,无数个问号在疯狂刷屏。
他到底怎么回事?精神分裂?
还是我穿书的方式不对,导致整个剧情线变异了?
那个“你终于回来了”,“等了好久”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认出我不是原主了?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激灵。
不,不可能!
穿书这种离奇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他。
顾承烨靠在另一侧的车窗边,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
他闭着眼睛,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还有一丝……浓重的的哀伤?
那哀伤如此深重,与他刚才在医院里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形成了诡异的矛盾,却奇异地融合在他身上。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我的偷看被抓了个正着,心脏猛地一跳,慌忙想转开视线。
“淼淼。” 他低声唤道,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嗯?” 我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呐。
“别怕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认真,那深沉的眼底清晰地映出我此刻仓惶失措的倒影,“永远……别再怕我。”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酸涩感。
他那眼神里的东西太重了,重得让我无法理解,却又无法忽视。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攥住了身上那件过大的西装外套,把脸埋进那残留着他气息的衣领里,选择了沉默。
车子驶入一个守卫森严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一座气派恢弘的现代风格别墅前。
“到家了。” 顾承烨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司机迅速下车,恭敬地为我们打开车门。
顾承烨先下车,然后极其自然地朝我伸出手。
我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犹豫了。
这进展太诡异了。
从医院抓人下毒现场,到被他用“失散亲人”的眼神盯着,再到被他裹着外套带回家……
每一步都踩在原著剧情的雷区上疯狂蹦迪。
“淼淼?” 他耐心地等着,手没有收回,眼神温和却不容拒绝。
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他温热的掌心上。
他立刻收拢手指,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力道适中,既不会让我挣脱,又不会弄疼我。
然后,牵着我,走进了这座属于【苏淼】的“家”。
别墅内部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冷硬,空间感十足。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却驱不散那股子空旷和冰冷。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一尘不染的洁净感,却毫无生活气息,像个昂贵的样板间。
这地方,冷得不像个家。
“先生,夫人。” 一个穿着得体制服的中年女人迎了上来,是管家陈姨。
她的目光扫过我和顾承烨交握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讶异,随即迅速垂下眼,掩饰得很好。
“陈姨,” 顾承烨开口,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准备点清淡的饮食送到主卧,夫人受了惊吓,需要休息。”
他特意强调了“主卧”两个字。
“是,先生。” 陈姨恭敬应下,目光又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除了惊讶,似乎还混杂着一种……
了然和隐隐的欣慰?
顾承烨不再多言,牵着我的手,径直走向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主卧的门被他推开。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空间,延续了别墅整体的冷硬风格。
巨大的落地窗,线条简洁的家具,深灰色的床品。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梳妆台上散落的一些昂贵的护肤品和首饰,以及那属于【苏淼】的风格明显浮夸鲜艳的衣物。
这里,就是恶毒女配苏淼和冷情霸总顾承烨名义上的“婚房”。
顾承烨松开我的手,径直走向那张巨大的床。
他拉开床头柜的一个抽屉,动作有些急迫地翻找着什么。
我站在原地,浑身不自在。
这地方,每一寸空气都提醒着我【苏淼】的身份和即将到来的悲惨结局。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剧情崩了,主线任务不能丢!
离婚!必须离婚!
这是原著里苏淼进监狱前的重要步骤,也是我脱离这个诡异旋涡的唯一合法途径!
对!离婚!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环顾四周,目标锁定在靠窗那张宽大的书桌上。
上面放着几本财经杂志和一沓文件。
我快步走过去,目光扫过那些文件。
谢天谢地,其中一份空白的A4纸下面,压着一份熟悉的蓝色文件夹——封面上印着律师事务所的烫金Logo。
就是它了!
我记得原著里提到过,苏淼为了恶心顾承烨,早就准备好了离婚协议放在卧室,随时准备拿出来作妖。
我一把抽出那份文件,心脏因为紧张和即将“走剧情”的激动而怦怦直跳。
翻开,果然是《离婚协议书》。
财产分割那一栏,原主苏淼狮子大开口,几乎划走了顾承烨一半的身家,条款苛刻得令人发指。
很好!很符合恶毒女配的人设!
就是要这样,才能彻底激怒他,让他毫不犹豫地签字!
我捏着这份沉甸甸的协议,如同握住了通往【正轨】的车票。
猛地转身,气势汹汹地走向还在床头柜翻找的顾承烨。
“顾承烨!”
他闻声抬头,手里似乎刚找到一个小药瓶。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离婚协议用力拍在他面前的床头柜上!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签字!”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努力模仿着记忆中苏淼的腔调
“我受够了!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签了它,放我走!你的钱,你的公司,还有你的林晚晚,统统还给你!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到你!”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尖锐。
顾承烨的目光,从那个小小的药瓶,缓缓移到了床头柜上那份摊开的离婚协议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出现。
他沉默地看着那份协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得像古井寒潭。
然后,他放下了手里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
我瞥了一眼,似乎是安眠药?
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协议旁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
笔尖悬在甲方签名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那支笔。
签!快签!签了我就自由了!
剧情就扳回一城了!
然而,那支笔只是悬停着。
顾承烨握着笔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在细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是的,颤抖。
他的目光从签名处抬起,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怒火,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无声的恳求?
“淼淼……” 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别闹了,好不好?”
他放下笔,抬手,极其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仿佛在抵御巨大的头痛。
“我累了。” 他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带着一种浓重的倦意。
“我们……能不能……先好好休息一晚?”
那语气,那姿态,那手指细微的颤抖……
不像一个被挑衅了权威,理应暴怒的冷酷霸总。
倒像是一个只想求得片刻安宁的……普通人?
我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气势,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瘪了。
搞……搞什么啊?!
剧情呢?
说好的冷酷无情、对苏淼深恶痛绝呢?
这委屈巴巴、仿佛被我欺负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手抖……他是在害怕?
害怕我提离婚?
我彻底懵了
手里的离婚协议,此刻像个烫手的山芋,拍也拍不出效果,收回来又显得我很怂。
就在这尴尬又诡异的僵持中,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了。
“先生,夫人,晚餐准备好了。” 是管家陈姨的声音。
顾承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直起身,脸上瞬间恢复了那种惯常的,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我的幻觉。
“知道了,陈姨。” 他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我,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说完他不再看我,也没有再看那份离婚协议,转身率先走出了卧室。
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份毫无用武之地的离婚协议,看着床头柜上那个被遗忘的小药瓶,又看看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感觉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生活在一个处处透着诡异的楚门世界。
顾承烨似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他没有再提医院下毒的事,也没有提那份被我拍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仿佛这两件足以引爆火药桶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但他无时无刻不在。
我在客厅沙发上看那些无聊的狗血剧,他会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处理文件,偶尔抬眼看我一下,让人捉摸不透。
我跑到巨大的露台上去看花园,他也会跟过来,靠在栏杆上沉默地抽烟,烟雾缭绕中,侧脸的线条显得格外冷硬孤寂。
最要命的是晚上。
他理所当然地住在了主卧。
那张巨大的床,他睡在属于他的那一侧,中间隔着仿佛能跑马的楚河汉界。
他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甚至不会多靠近一寸。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像是在无声地守护着什么,又像是在确认我的存在。
这种无处不在的“陪伴”,比直接的暴怒或质问更让我毛骨悚然。
他像是在用行动宣告:你跑不掉,也休想再搞任何“剧情”。
不行!绝对不行!
我穿书的意义何在?
难道就是在这个崩坏的剧情里当个混吃等死的金丝雀?
然后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的结局?
原著剧情必须推进!苏淼的恶毒女配之路不能停!
既然下毒和离婚这两招都被这个崩坏的男主免疫了,那就进行下一步——绑架白月光!
这是原著里苏淼作死的巅峰操作之一。
她雇了几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在女主林晚晚一次外出时将她绑架,试图拍下不雅照威胁她离开顾承烨。
结果当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被顾承烨雷霆手段救下林晚晚,更成了她进监狱的致命铁证之一。
虽然林晚晚现在在医院,但按照剧情发展,她应该快出院了。
而且,原著里顾承烨对这次绑架的震怒程度远超下毒事件,因为白月光受到了实质性的身体伤害“虽然只是轻伤”。
这一次,总能把他激怒了吧?
总能让他对我这个“恶毒妻子”彻底失望,然后把我送进该去的地方了吧?
说干就干!
趁着顾承烨在书房开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我溜回卧室,反锁上门。
用手机里原主那个不记名的黑卡号码,联系上了原著里提到过的一个【专业处理麻烦】的地下中间人——刀疤强。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粗嘎不耐烦的声音:“谁?”
我捏着嗓子,努力模仿着原主苏淼那种颐指气使的腔调:“强哥是吧?有笔生意,做不做?”
“说。”
“目标,林晚晚。照片和资料发你。明天下午三点,她会在西城‘时光咖啡厅’见朋友。我要你们把人‘请’到老城区的废弃机械厂仓库,关她24小时。记住,别真伤了她,吓唬吓唬,拍点狼狈的照片就行。” 我快速地说着,心脏因为紧张而狂跳。
天知道我多怕被顾承烨发现,但又多期待这次行动能成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风险。“顾承烨的女人?你胆子不小,价钱翻倍。”
“成交!定金马上打给你!” 我毫不犹豫。
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是苏淼的“遗产”
挂了电话,我迅速转账,然后删掉通话记录和短信,把手机藏好。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门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心全是冷汗。
希望这次……能成功吧。
第二天下午,我坐立不安。顾承烨似乎并没有察觉我的小动作,依旧在书房处理文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三点零五分。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刀疤强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得手。】
成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头顶!
剧情终于被我扳回来了!
下一步,就是等顾承烨收到消息,然后雷霆震怒!
我激动地在房间里踱步,兴奋地搓着手。
按照原著,顾承烨会在半小时内收到消息,然后动用一切力量锁定位置,亲自带人去营救。
而我,作为幕后主使,会被愤怒的他揪出来……
然而,半小时过去了。
书房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小时过去了。
依旧风平浪静。
怎么回事?刀疤强没通知他?
不可能啊!原著里混混为了敲诈勒索,会故意把消息泄露给顾承烨的!
难道……顾承烨提前知道了?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不,不会的!
就在我焦躁不安,几乎要忍不住冲去书房看看情况时,卧室门被敲响了。
“夫人,” 是管家陈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先生请您下楼……用餐。”
用餐?
这个点?
下午四点?
我带着满腹狐疑下了楼。
餐厅里,巨大的长条餐桌上,气氛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顾承烨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擦着手。
而餐桌的对面,赫然坐着脸色苍白,头发还有些凌乱的林晚晚!
我脚步猛地顿在餐厅门口,瞳孔地震!
林晚晚?!
她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被关在废弃机械厂吗?!
刀疤强是干什么吃的?!
林晚晚也看到了我,她抬起头,那双原本柔弱无辜的大眼睛里,此刻却没了在医院时的脆弱,眼神里带着点兴奋和好奇的光芒?
她甚至还对我飞快地眨了眨眼?
“淼淼来了?” 顾承烨放下毛巾,抬眼看我,脸上带着一种平静无波的微笑,仿佛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再正常不过
“坐吧。晚晚刚经历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受了些惊吓,我让人把她接过来一起吃个火锅,压压惊。”
他指了指餐桌中央。
一个精致的铜火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红油翻滚,香气四溢。
旁边摆满了各种新鲜的涮菜:毛肚、鸭肠、牛羊肉卷……琳琅满目。
火锅?!
在下午四点?!
在疑似绑架案刚刚发生后?!
我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僵硬地被陈姨引到顾承烨旁边的位置坐下。
目光在顾承烨平静的脸和林晚晚那带着诡异兴奋的脸上来回扫视。
“晚晚,” 顾承烨拿起公筷,极其自然地夹起一片鲜红的毛肚,放进翻滚的红油锅里,语气温和得像在聊家常,“刚才那几个不长眼的,没伤到你吧?”
林晚晚立刻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脆,完全没有被绑架后的惊魂未定:“没有没有!顾大哥你的人来得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呢,那几个家伙就被按地上了!”
她说着,还带着点意犹未尽,“就是可惜了,我点的‘时光咖啡厅’新出的限量款蛋糕才吃了一口……”
顾承烨几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将烫好的毛肚夹到林晚晚面前的碟子里:“喜欢就再点。”
他又转向我,极其自然地夹起一片雪花肥牛放进我碗里,“尝尝这个,空运来的和牛很新鲜。”
我低头看着碗里那片价值不菲的牛肉,又看看对面兴致勃勃的林晚晚
再看看旁边慢条斯理涮着鸭肠,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家庭火锅聚会的顾承烨。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世界……彻底没救了。
绑架白月光,最终促成了一场其乐融融?
的三人火锅局?
我的恶毒女配生涯,还能再失败一点吗?!
林晚晚似乎真的把这次“意外”当成了某种刺激的冒险经历,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兴致勃勃地跟我分享她被“带走”时的见闻。
“……那个开车的黄毛,技术可真烂!拐弯差点把我甩出去!还有那个刀疤脸,凶是凶
但感觉脑子不太灵光,顾大哥的人一出现,他第一个抱头蹲下喊“大哥饶命”!笑死我了……”
她绘声绘色地说着,脸颊因为辣和兴奋而泛着红晕,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柔弱白月光”人设截然不同的……生猛活力?
我拿着筷子,食不知味地戳着碗里的牛肉,内心一片荒芜。
剧情崩坏至此,白月光这人设连亲妈都不认了吧!
原著里那个被绑架后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只会依偎在顾承烨怀里寻求安慰的林晚晚呢?
眼前这个把绑架当脱口秀素材讲的姐们儿是谁?!
顾承烨全程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给林晚晚夹点菜,或者在我碗里快空的时候,极其自然地补充上新的食物。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眼神偶尔扫过林晚晚时,带着一丝长辈看小辈胡闹般的无奈纵容
而看向我时……那目光就复杂多了
带着探究和一种我看不懂的专注。
这顿饭吃得我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林晚晚擦了擦嘴,满足地叹了口气
然后看向顾承烨,眼神亮得惊人:“顾大哥!这次多亏了你!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决定——”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卖了个关子。
顾承烨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我决定,把我新研发的螺蛳粉秘方,独家授权给你的餐饮集团!” 林晚晚一拍桌子,豪气十足
噗——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螺……螺蛳粉?!
白月光林晚晚,新研发螺蛳粉秘方?!
顾承烨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报答”噎了一下,但他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霸总
只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表情管理十分到位
“螺蛳粉?晚晚,我记得你学的是金融管理?”
“哎呀,那多没意思!” 林晚晚挥挥手,一脸嫌弃
“金融哪有美食香!我跟你说顾大哥,我这配方绝了!酸笋发酵时间精准到小时,汤底用筒骨和老母鸡吊足十二个钟头,红油辣子香而不燥……保证一推出就风靡全城!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顾氏真香螺蛳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爆点?”
她越说越兴奋,眼睛里的光简直能当探照灯用。
顾承烨沉默了几秒,放下水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我几乎能想象他此刻内心的弹幕:我的高定西装,我的劳斯莱斯幻影,我的顶级会所……要和螺蛳粉挂钩了?
最终,他看向林晚晚,那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个拿着核弹当烟花放的小祖宗。
“……你高兴就好。” 他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认命般的妥协
“需要什么支持,跟张秘书说。”
“耶!顾大哥你最好了!” 林晚晚欢呼一声,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然后她转向我,笑容灿烂得晃眼,“淼淼姐!到时候新品上市,你一定要来当首席品鉴官!我给你留至尊VIP卡,终身免费嗦粉!”
淼淼姐?终身免费嗦粉?
我看着眼前这个活力四射、满脑子都是螺蛳粉大业的“白月光”,再看看旁边那个一脸“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的霸总,最后低头看看自己面前那碗被戳得稀烂的和牛……
毁灭吧。
赶紧的。
累了。
火锅事件后,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剧情线彻底崩坏,我就像一个拿着过时剧本、在陌生舞台上拼命尬演的蹩脚演员。
每一次试图“作死”推进剧情,都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不仅毫无效果,反而让自己显得像个滑稽的小丑。
绑架白月光?
结果促成了一场螺蛳粉商业帝国的奠基火锅宴。
离婚?
那份协议还静静躺在床头柜抽屉里,顾承烨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下毒?
林晚晚出院后,据说被顾承烨以“安全”为由,直接打包送去了某个安保级别极高的私人岛屿疗养“度假?”
美其名曰远离我这个“危险源”,实则更像是给她提供了一个不受打扰的螺蛳粉研发环境。
我彻底没辙了。
难道……我真的要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顶着恶毒女配的名头,当一辈子无所事事的豪门米虫?
不!绝不!
穿书者的尊严何在!恶毒女配的KPI还要不要了!
就在我抓狂地薅着自己头发,几乎要自暴自弃时,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原著大结局!
对!原著里,苏淼最终的结局是在一场混乱的仓库对峙中,被失去理智的顾承烨失手推下楼梯,重伤昏迷后锒铛入狱。
那场冲突的导火索,正是因为林晚晚再次被绑架。
而苏淼恰好出现在现场,被顾承烨误认为是幕后主使!
这是苏淼彻底下线、男女主解除误会、最终HE的关键节点!
虽然现在剧情崩得亲妈不认,但“绑架林晚晚”这个核心事件,似乎有着某种诡异的、无法阻挡的“剧情惯性”?
火锅局那次失败了,但这次是原著里真正的反派干的!
顾承烨应该不会再……搞出火锅局2.0了吧?
而且,这次的关键是“误会”!
是顾承烨亲眼看到“苏淼”出现在绑架现场!
只要我找准时机,在他面前露个脸,坐实“幕后黑手”的身份……那愤怒之下的失手推搡,不就有了吗?!
希望的小火苗,再次在我死灰般的心底燃烧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密切关注林晚晚的动态
——
主要是通过旁敲侧击地询问管家陈姨,或者“不小心”听到顾承烨的电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
几天后,我【偶然】听到顾承烨在书房里,语气冰冷地对着电话那头下达指令
“……确定是城东那个废弃的化工厂?盯紧,我马上到,记住,首要确保林小姐安全。”
来了!就是这里!城东废弃化工厂!原著里苏淼被推下楼梯的“案发现场”!
我激动得手心冒汗,心脏狂跳。
机会!唯一的机会!
我立刻冲回房间,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服,抓起手机和车钥匙。
顾承烨已经带着人火速离开了别墅。
时间紧迫!
我发动了那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引擎发出咆哮般的轰鸣。
导航设定城东废弃化工厂,油门几乎被我踩到底。
跑车在车流中灵活地穿梭,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一定要赶上!一定要在他救出林晚晚之前,出现在现场!
让他“误会”!
夜色如墨汁般泼洒下来,城东废弃的化工厂区域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稀疏的路灯投下昏黄惨淡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残留物的混合气味。
我把车远远地停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熄了火。
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冰冷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风声在空旷的废墟间呜咽,如同鬼哭。
我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微弱的光柱在黑暗中扫过,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堆放废弃物的地面。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半是深入险地的恐惧,一半是即将“完成任务”的激动。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中顾承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主厂房方向摸索前进。
越靠近主厂房,空气似乎越发凝滞。
隐隐约约的,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呵斥声和打斗的闷响。
到了!
主厂房那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敞开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里面没有灯光,只有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混乱地扫射,映照出飞舞的尘埃和模糊的人影。
我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墙壁挪到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朝里面望去。
混乱!
十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显然是顾承烨手下的人,正和一群手持钢管棍棒的混混缠斗在一起。
拳脚到肉的声音、痛苦的闷哼和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厂房里激起阵阵回音。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血腥味。
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视,借着混乱的光柱,终于锁定了目标!
在厂房最里面,靠近巨大生锈反应釜的地方,一个穿着米白色衣裙的身影被反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团,正是林晚晚!
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但眼神还算镇定
甚至带着点……观察战局的意味?
她旁边守着两个混混,手里拿着匕首,警惕地看着战局。
而顾承烨!
他就在距离林晚晚不到十米的地方!
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在混乱的战场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并没有直接参与混战,而是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全场,精准地指挥着几个精锐手下突破混混的防线,目标直指林晚晚!
就是现在!
按照原著剧情,苏淼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为了确保绑架成功【或者是为了刺激顾承烨】
突然冲出来,试图亲自去给林晚晚补一刀或者再捆结实点,然后被暴怒的顾承烨抓住……
虽然现在冲出去“补刀”有点过于弱智,但“递绳子”这个动作应该也能起到同样的“火上浇油”效果吧?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还真有一小截刚才在路边捡的尼龙绳。
天助我也!
成败在此一举!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和腿软的冲动,猛地从藏身的门后冲了出去!
目标明确,直奔林晚晚的方向!
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模仿着原主那种歇斯底里的腔调大喊出声:
“顾承烨!你休想带走她!”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显得尖利而突兀,瞬间盖过了打斗的嘈杂。
“晚晚是我的!谁都别想抢走!” 我一边喊着毫无逻辑的台词
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那截尼龙绳,冲向林晚晚旁边的混混
“绳子!接着!把她给我捆死了!”
整个混乱的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打斗的人都下意识地顿了一瞬,目光齐刷刷地朝我这个方向射来。
顾承烨的手下,包括那些混混,也包括那两个守着林晚晚的小头目。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愕,以及“这女人是不是有病”的困惑。
林晚晚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吐掉嘴里的布团喊道,“淼淼姐你搞什么飞机?!”
然而,就在这诡异的、仿佛全世界都在看傻子表演的寂静中——
一道身影,以远超常人的速度,猛地朝我扑来!
不是那两个拿着匕首的混混!
是顾承烨!
他原本距离我至少有七八米远,中间还隔着几个缠斗的人。
但就在我喊出第一句话的瞬间
他动了!快得只剩下残影!
他完全无视了那两个离我更近,威胁更大的持刀混混!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被无尽恐惧攫住的猛兽,所有的目标只有一个——我!
“淼淼!躲开!”
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怒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惧和绝望!
下一秒,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撞上了我!
不是推开!
而是——拥抱!
顾承烨用尽全身的力气,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猛地将我整个身体死死地护在了他宽阔的胸膛和双臂之间!
他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混乱战场的所有危险之前!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我被他紧紧箍在怀里,鼻尖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完全淹没。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他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扑过来?为什么要抱住我?
他应该去救林晚晚啊!他应该冲我发怒才对啊!
混乱的思维如同沸腾的泥浆。
就在这电光火石、意识停滞的瞬间——
“噗嗤!”
一声清晰得利物刺入血肉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我的天灵盖上!
我被他死死按在怀里,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顾承烨抱着我的身躯猛地一震!
一声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闷哼,在我头顶响起。
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如同突然决堤的溪流,一滴、两滴……迅速洇湿了我肩颈处的衣料,黏腻滚烫。
血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厂房里所有的尘土和汗水气味,霸道地钻入我的鼻腔。
血?!
“顾……顾承烨?”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恐惧和茫然。
我挣扎着想抬头看他。
“别动……”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别怕……没事了……”
箍着我的手臂,力量在急速地流失。
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开始无法控制的下滑。
“顾承烨!”
我失声尖叫,再也顾不得什么剧情什么任务!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他已然松脱的手臂,猛地转身——
眼前的一幕,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顾承烨的脸色在混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惨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他一只手还保持着环抱我的姿势,无力地搭在我腰侧。
而他的后背,靠近左肩胛骨下方的位置——
一把锋利的、沾满了暗红血迹的弹簧刀!
刀身深深没入,只留下一个简陋的塑料刀柄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
深色的西装布料被刺破,伤口周围的布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不断涌出的、粘稠的血液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是刚才守着林晚晚的一个混混!
在我冲出来、顾承烨不顾一切扑向我的那一刻,那个被忽略的混混,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了顾承烨毫无防备的后背!
“呃……” 顾承烨的身体又晃了一下,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垂下,似乎想看清我的脸,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依旧固执地锁在我脸上。
“等……等了你……七年……”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气息,艰难地吐出这句让我灵魂震颤的话语,“……这次……换我……护着你了……”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山岳,轰然向前倾倒。
“顾承烨——!!!”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撑住他下坠的身体,却被他沉重的分量带得一同踉跄跪倒在地。
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钻心的疼痛传来,却远不及心中那灭顶般的恐惧和绝望的万分之一!
浓稠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我的双手,顺着我的指缝汹涌地往下淌,在地面上迅速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猩红。
“顾承烨!顾承烨你醒醒!别睡!求求你!别睡啊!” 我颤抖着,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徒劳地用手去捂他背后的伤口,试图阻止那汹涌而出的生命之泉。
可那血像是无穷无尽,怎么也捂不住,温热黏腻的触感像毒蛇般缠绕着我的手指,冰冷刺骨。
混乱的打斗声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
顾承烨的手下们终于解决了那群混混,如同训练有素的黑色潮水般迅速围拢过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顾总!”
“叫救护车!快!!!”
“按住伤口!快!止血带!”
训练有素的保镖迅速接手,有人小心翼翼地扶住顾承烨的身体,有人用最快的速度撕开急救包,专业的止血手段立刻用上。
动作迅捷而有序,却掩不住每个人眼底的凝重和恐慌。
我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被他们拨开。
我瘫坐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双手沾满了他温热的血,黏腻得让人作呕。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他倒下去前那句气若游丝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脑海里疯狂盘旋、轰鸣——
“……等了你七年……”
“……这次换我护着你了……”
七年?护着我?
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绝望的喘息和救护车由远及近的鸣笛声。
刺目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蜷缩在手术室门外冰冷的金属长椅上。
时间失去了意义。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眼的“手术中”红灯,如同悬在头顶的一把剑,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狠狠剜在我的心上。
“等了你七年……”
“这次换我护着你了……”
那虚弱到极致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一遍遍在死寂的走廊里回响。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等的到底是谁?护的又是谁?
难道……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我不是原来的苏淼?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进混沌的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更深的恐惧。
手术室的门终于“咔哒”一声,开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了口罩。
我像弹簧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冲过去,却因为腿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医生,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医生……他……”
医生看着我的样子,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沉稳:“手术很成功。
刀伤很深,离肺部只差一点,万幸没有伤及主要血管和脏器。
失血过多,需要密切观察,但性命暂时无碍。”
轰——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断裂。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双腿一软,我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沾满血污的衣服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
VIP病房里静得能听到点滴落下的细微声响。
顾承烨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各种监测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屏幕上跳动着平稳的曲线。
麻药还没完全过去,他闭着眼睛,呼吸微弱但均匀。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是陈姨送来的。
双手反复搓洗过,皮肤都泛红了,却总觉得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还萦绕在指间,挥之不去。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是林晚晚。
她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眼圈红红的,显然也吓得不轻。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了看昏睡的顾承烨,又看向我,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淼淼姐……” 她小声开口,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顾大哥他……”
“医生说没事了,需要静养。” 我低声回答,目光没有离开顾承烨沉睡的脸。
林晚晚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深蓝色绒布面笔记本?
“这个……” 林晚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是在顾大哥的书房保险柜里找到的,密码……是淼淼姐你的生日,
他昏迷前……意识模糊的时候,一直在念着‘书’……‘抽屉’……我想他可能是想让你看到这个。”
她将笔记本轻轻放在我旁边的床头柜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同情,有鼓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
然后,她没再多说一个字,像进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和昏睡的顾承烨,以及床头柜上那本深蓝色的旧笔记本。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笔记本上。
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顾承烨的书房保险柜?
密码是我的生日?
他昏迷前念着“书”和“抽屉”?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如同破土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住我的心脏。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深蓝色的绒布封面。
触感有些粗糙,带着岁月的痕迹。
封面没有任何文字。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打开潘多拉魔盒,缓缓地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几行极其熟悉的印刷体文字:
【第一章 替身情人】
【苏淼看着镜子里那张与林晚晚有七分相似的脸,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她恨!恨那个夺走她丈夫心的女人!更恨那个把她当做替身的男人——顾承烨!她发誓,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这……这分明是……是我穿进来的那本霸总小说《亿万总裁的替身情人》的开头!!!
我像疯了一样,手指颤抖着,飞快地往后翻。
【第二章 初次交锋】
【第三章 恶毒计谋】
【第四章 绑架惊魂】
【第五章 致命误会】
【第六章 铁窗泪】
【终章 尘埃落定(男女主幸福生活)】……
每一章的标题,每一个关键情节的梗概,都无比熟悉!
甚至包括我穿书后经历的那些崩坏剧情——下毒、送离婚协议、火锅绑架局……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带着强烈主观色彩的笔触,被记录在这个笔记本上!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笔记!
这是一本……小说的手稿!
是《亿万总裁的替身情人》的原始手稿!
而字迹……
我死死地盯着那些手写的内容。
这字迹……我认得!
在顾承烨书房的那些批阅文件上,我见过无数次!
是他的字!
是顾承烨的字!
《亿万总裁的替身情人》……是顾承烨写的?!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本书?
一本把自己写成冷酷渣男、把妻子写成恶毒炮灰、最终不得好死的书?
一本……我竟然因此穿进来的书?!
“呃……”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的呻吟从病床上传来。
我猛地抬头。
顾承烨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他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因为失血和虚弱而显得有些黯淡。
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我膝盖上深蓝色的笔记本上。
然后,他缓缓地移向我。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深沉、冰冷,或者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专注。
此刻,那里面盛满了太多太多复杂到极致的东西——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悲伤
还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沙哑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一字一顿地敲在我的心上:
“你……看到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他知道了。
他果然一直都知道!
知道我看到了手稿,更知道……我看到了手稿意味着什么!
巨大的冲击让我浑身僵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他。
顾承烨看着我,苍白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本书……”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是……我写的……”
“在你……车祸……离开后的……第七年……”
轰——!!!
“车祸离开”……“第七年”……
这两个词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穿书前……那场该死的、夺走我生命的车祸……
七年……
手稿上记录的、苏淼在仓库被推下楼梯的“结局”日期……
所有破碎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条名为“绝望”的线,残酷地串联了起来!
我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汹涌而出,视线瞬间模糊一片。
顾承烨看着我崩溃的样子,眼中也迅速弥漫起一层浓重的水汽。
他费力地吸着气,胸膛微弱地起伏,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凉:
“我……快疯了……淼淼……”
“没有你的世界……每一天……都是地狱……”
“我试过所有办法……求神拜佛……招魂……甚至最荒谬的降头……”
“最后……只剩下这个……最绝望的……笨办法……” 他的目光落在手稿上,充满了自嘲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把自己……写成十恶不赦的混蛋……把你……写成不得善终的恶毒女配……”
“用最浓烈的恨……最极致的冲突……最扭曲的执念……”
“写一本……能撕裂时空的书……”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缓了好一会儿看向我,那眼神里充满了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
“赌……赌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赌……会不会有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被这极致的‘剧情’吸引……”
“被这具……与你同名同姓、甚至……有几分相似的躯壳吸引……”
“赌她……会不会……愿意……替你看看……”
“这个……没有你之后……我活得……有多么……糟糕透顶的世界……”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监测仪器发出冰冷的滴答声。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泪水纵横交错,膝盖上是那本沾染了主人无尽绝望的深蓝色手稿。
原来……
所谓的穿书……
所谓的崩坏剧情……
所谓的男主……
都只是……
一个疯子在爱人逝去七年后,用尽所有偏执、痛苦和绝望,向虚无缥缈的命运,发出的、最孤注一掷的召唤……
赌一个……渺茫到近乎可笑的……奇迹。
阳光透过VIP病房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清淡的花香,驱散了最后一丝消毒水的冷冽。
顾承烨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仓库事件和手稿揭露,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最初的难以置信,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
随之汹涌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迟来的心疼和酸涩。
看着眼前这个眉宇间依旧带着病弱疲惫的男人,我心头像被泡在温热的柠檬水里,又酸又软。
他等得太苦了。
“咳,”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放下手里在削的苹果。
站起身“ 我去看看汤好了没。” 说着就要往外走。
“淼淼!” 顾承烨立刻出声,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却又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眉头皱起。
“你乱动什么!” 我吓了一跳,赶紧折返回来,没好气地按住他,“伤口又想裂开是不是?”
他顺势抓住我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温热的掌心紧紧包裹住我的指尖,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固执。
“别走。” 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像个害怕被丢下的孩子,“就在这里,让我看着你。”
我的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顾总,您该吃药了。” 护士推着小车,挂着职业微笑走进来,打破了病房里黏稠的气氛。
顾承烨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开我的手,接过水杯和药片。
吃药的间隙,他的目光依旧没离开我。
护士离开后,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我坐回沙发,拿起那个被我削得惨不忍睹的苹果,继续和果皮奋战。
“淼淼,” 顾承烨忽然开口,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们……去复婚吧?”
“咔嚓。”
我手里的水果刀一个没控制住,在苹果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复婚?
我抬起头,看向他。
他苍白的脸上带着病容,眼神里充满了近乎卑微的祈求。
那份被他收在床头柜抽屉里的离婚协议,早就被他撕得粉碎,扔进了碎纸机。
“等你好了再说。” 我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闷闷的。
不是拒绝,只是……太突然了。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打败性的转变。
从恶毒女配到被他用生命和七年绝望换回来的“奇迹”……身份的转换,感情的重量,都太过沉重。
顾承烨眼底的光芒黯了一瞬,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像个不知疲倦的推销员:“那……等你愿意的时候。
或者,你想去哪里?做什么?我都陪你。
环球旅行?还是……”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无奈和宠溺
“……去尝尝晚晚新研发的螺蛳粉?她说快上市了,非要我们当第一批试吃员。”
螺蛳粉……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林晚晚出院后,彻底放飞了自我,一头扎进了她的螺蛳粉事业。
据说“顾氏真香螺蛳粉”的招牌都做好了,就等着开业。
她几乎每天都要在微信上轰炸我,发各种试吃图片和研发心得,热情高涨得可怕。
“再说吧。” 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试图终结这个话题。
顾承烨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目光依旧焦着在我身上,仿佛我比手里的苹果更美味。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病房里只剩下他细微的咀嚼声和我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出院那天,阳光格外灿烂。
顾承烨的伤口恢复得不错,虽然还不能剧烈活动,但行走已无大碍。
他坚持要亲自开车——当然,开的是黑色宾利慕尚,而不是我开去仓库的骚包法拉利。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别墅的路上。
顾承烨开车很稳,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依旧习惯性地微微收紧,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像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复婚……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出院后就没消停过。
每次他用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我,我就有点招架不住。
车子没有驶向别墅,而是在一个路口拐了弯。
“去哪?” 我疑惑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承烨看了我一眼,嘴角噙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熟悉的建筑前——市民政局。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婚姻登记处”几个大字上,刺得我眼睛有点发酸。
“顾承烨!” 我猛地转头看他,声音都变了调,“你……”
“淼淼,”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无比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那深邃的眼底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慌乱的模样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想再等了,一分一秒都不想。”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静静地等待着我。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我的心,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然后,我伸出手,将自己的手,坚定地放进了他的掌心。
指尖触碰的刹那,他立刻收拢手指,将我的手完全包裹。
力道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颤抖的珍重。
“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无比清晰,“我们复婚。”
顾承烨的眼睛,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骤然爆发!
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的情绪在他脸上炸开,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
他用力地握紧我的手,仿佛握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走!” 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沙哑,推开车门。
复婚登记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快。
没有了第一次结婚时的懵懂或算计,也没有了签署离婚协议时的怨毒与不甘。
当工作人员将两本崭新的、印着烫金国徽的结婚证分别递到我们手中时,顾承烨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他翻开那本小小的红册子,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照片上,流连在并排写着的两个名字上——顾承烨,苏淼。
阳光从办事大厅的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也落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那笑容里,充满了历经劫波后的满足和一种尘埃落定的巨大安宁。
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眶微微泛红。
“淼淼……” 他低声唤道,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嗯?” 我应着,心头也软得一塌糊涂,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本同样崭新的结婚证。
“给我。” 他突然说。
“嗯?” 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结婚证就被他轻轻抽走了。
他一手拿着两本结婚证,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切换到自拍模式。
然后,他长臂一伸,极其熟稔地将我揽进怀里,让我的头靠在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上。
“来,看镜头。”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我头顶响起。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映出我们依偎在一起的脸。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
而我,靠在他肩头,脸上还带着一丝没反应过来的茫然,眼角却微微弯着。
阳光正好,金色的光斑跳跃在我们脸上、发梢。
他将我的那本结婚证仔细地放回我手里,然后牵起我的手,“回家。”
他牵着我,脚步轻快地走出民政局大厅。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坐回车里,顾承烨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侧过身,无比郑重地看着我,眼神深邃而温柔,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淼淼,” 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醇厚与满足,“这一次,我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我动了。
在他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我猛地推开车门,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下了车!
“淼淼?!” 顾承烨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解开安全带追出来。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别动!” 我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拔腿就朝着民政局旁边那条热闹的商业街跑去!
顾承烨僵在驾驶座上,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汇入人流,很快消失在街角。
他放在车门上的手缓缓收回,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眼底翻涌着浓烈的困惑和一丝被丢下的恐慌,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她,强压下追出去的冲动,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顾承烨的耐心即将耗尽,手指已经再次扣上车门开关时——
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从熙攘的人流中重新出现。
她跑得气喘吁吁,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健康的红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冲回宾利车旁,拉开车门,重新坐了进来。
“你去哪……” 顾承烨的质问还没说完,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见,苏淼摊开了手心。
在她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两枚戒指,不是女戒。
是两枚款式简洁大气的铂金男戒。
我喘着气胸口还在起伏,但眼睛却亮晶晶地直视着他写满错愕的眼眸。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我拿起其中一枚尺寸明显较大的戒指。
然后,极其自然地将那枚崭新的铂金戒指稳稳地推到了他左手的无名指根部。
冰凉的金属圈,完美地契合了他的指围。
做完这一切,我抬起头,迎上他因为过度震惊的目光。
“顾承烨,” 我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喘,却无比清晰,“上辈子让你等了我七年……”
我摊开另一只手掌,里面躺着那枚尺寸稍小的男戒。
“这一次……” 我看着他,笑容如春日暖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换我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