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哨歌_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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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6 15:10:49

空调冷气开得很足,但漫展里人挨人、人挤人,汗味、廉价假发纤维的焦糊味、还有各种小吃摊飘来的甜腻油脂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粘稠闷热的空气沼泽。彝不成感觉自己像一条缺氧的鱼,在五光十色的珊瑚礁里艰难穿梭,周围全是鳞片反光的同类。

她二十岁,暑假刚开始,本想在家躺平吹空调,却被二次元浓度极高的室友生拉硬拽过来。此刻,室友早不知被哪个热门舞台勾走了魂,只剩她一个人,像颗被冲上岸的鹅卵石,在汹涌的人潮里随波逐流。

目光所及,全是奇装异服。那边一个顶着巨大狐狸耳朵的少女,身后拖着九条蓬松的尾巴,尾巴尖还缀着闪粉,随着她蹦跳的动作扫过旁边一个全身包裹在银亮铠甲里的骑士。再往前,一群黑衣黑裤、眼神刻意放空的家伙,模仿着某个暗杀组织。更远处,一群穿着统一蓝白运动服的少年少女在模仿某个运动番,口号喊得震天响。

嘈杂的电子音乐、舞台主持人卖力的吆喝、粉丝见到偶像的尖叫……各种声音像无数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彝不成只想快点找到出口,逃离这个光怪陆离、让她头晕目眩的感官轰炸场。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视线不经意扫过身侧一个僻静的角落。那里光线略暗,远离主通道的喧嚣,像个被遗忘的孤岛。一个女孩安静地站在那里。

她穿着深粉色、印着菱形格纹的和服式上衣,墨绿色的袴裤,脚上是朴素的草鞋。一头黑发柔顺地披在肩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嘴里衔着的那根青绿色的竹筒,两端用白色的绳子固定着。她的皮肤在角落的阴影里显得异常白皙,甚至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神,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尊精心制作的人偶。

祢豆子。

彝不成脑子里瞬间跳出这个名字。这个coser的气质抓得太准了,那种非人的、脆弱的安静感,简直像从漫画里直接走出来的。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像是某种古老木材燃烧后残留的冷冽香气,与周围浑浊的空气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也许是那过分逼真的孤寂感触动了她,彝不成在汹涌的人潮中停下脚步,犹豫着朝那个角落挪了一步。她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那个……你cos得真……”她的话才开了个头,试图表达一点善意。

就在她靠近到不足半米,视线对上祢豆子coser低垂的眼睫时,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过渡。眼前炫目的灯光、嘈杂的人声、拥挤的会场……所有的一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瞬间擦除!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降临。时间、空间、所有的感知,全部被抽离、揉碎、然后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重新组合。

刺骨的寒冷像无数把细密的冰锥,猛地扎透了彝不成薄薄的夏装,刺进她的骨髓里。凛冽的风卷着大片的、鹅毛般的雪花,狠狠地抽打在她的脸上、脖子上,生疼。鼻腔里瞬间灌满了冰冷的空气,还混杂着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沉重的窒息感让她猛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了一把冰碴子,刮得喉咙火辣辣地疼。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徒劳地想要留住一丝暖意。眼睛被风雪迷得几乎睁不开,只有一片模糊的、晃动的白。

几秒钟,或者更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和令人眩晕的黑暗才像退潮般缓缓散去。

视觉首先恢复。

她发现自己正跪在厚厚的积雪里,冰冷的雪水早已浸透了她的牛仔裤膝盖,寒意直透骨头缝。视线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冻得发紫、沾满泥泞和凝固血迹的赤脚。视线顺着那双脚艰难地向上移动——深绿色的格子羽织破破烂烂,被血染成了大片的暗褐色。一个少年倒伏在雪地上,脸侧着埋在雪里,额角有一块狰狞的火焰状疤痕,此刻被血污和冰霜覆盖,显得黯淡而脆弱。他背上,用布带牢牢捆缚着一个同样穿着格子羽织的小女孩,闭着眼睛,小小的身体随着少年微弱的呼吸而起伏。

炭治郎?祢豆子?!

彝不成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在她脑子里彻底崩塌。她怎么会在这里?眼前这景象……分明是《鬼灭之刃》开篇那个最残酷的雪夜!

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血液都仿佛冻结了。直到一声极其微弱、气若游丝的呻吟从炭治郎口中逸出,那声音细微得几乎被风雪吞没,却像一根针,狠狠刺破了彝不成的麻木。

“呜……”

他还没死!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击穿了她的恐惧。她猛地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想要扶起他。手指触碰到炭治郎冰冷僵硬的肩膀时,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电流感瞬间窜过她的指尖,直冲大脑。

【剧情任务激活:关键节点·雪夜求生。】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如同直接刻印在她颅骨内侧。

【目标:确保灶门炭治郎存活至天亮。】

【失败惩罚:意识抹除,躯体转化为祢豆子coser,永久滞留漫展。】

【倒计时:05:59:58】

倒计时的数字是血红色的,在她视线的右上角冰冷地跳动着,像一只悬在头顶、滴答作响的死亡秒表。失败惩罚那短短一行字,每一个字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

意识抹除?变成祢豆子coser?永远留在那个嘈杂、混乱的漫展里,变成一个人形立牌?!

不!绝不!

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求生的本能,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让她混乱的大脑在极寒中强行清醒。她环顾四周。大雪封山,寒风如刀。炭治郎失血过多,体温低得吓人,必须立刻找到庇护所和热源!否则别说天亮,他连下一个小时都撑不过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漫画里模糊的片段。炭治郎家……应该就在附近!她记得山脚下有房子!

彝不成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昏迷的炭治郎和他背上的祢豆子从冰冷的雪地里拉起来。炭治郎比她想象的要沉得多,尤其是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每一次拖动都让她气喘吁吁,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喉咙。积雪深及小腿,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只知道不能停下。那血红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敲在她心上的丧钟。

风雪越来越急,视线一片模糊。她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和一股绝望的狠劲,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自己也要被冻僵、力气即将耗尽时,前方风雪中隐约出现了一个被积雪压得快垮塌的破旧木屋轮廓。

希望!她精神一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把兄妹俩拖到了木屋那摇摇欲坠的屋檐下。这里虽然依旧寒冷,但总算暂时避开了最猛烈的风雪。

她小心翼翼地把炭治郎放平在相对干燥的墙根下。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嘴唇冻得青紫。彝不成焦急地环顾破败的木屋内部。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几块烂木板,还有一些干枯的稻草。她冲过去,疯狂地翻找着。手指被粗糙的木刺划破,渗出血珠,她毫无所觉。

终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她摸到了一个冰冷、沉重的铁疙瘩——一个旧火盆!旁边还散落着几块半朽的木头和一些干燥的引火物!

狂喜瞬间攫住了她。她手忙脚乱地把火盆拖到炭治郎身边,用颤抖的手指笨拙地尝试打火。哆哆嗦嗦地擦了好几次,火石碰撞的火星才终于点燃了干燥的碎草屑。微弱的火苗跳跃起来,贪婪地舔舐着朽木。彝不成屏住呼吸,小心地护着那一点脆弱的火种,不断地添加着能找到的干燥燃料。

火苗渐渐稳定下来,散发出橘红色的、温暖的光。小小的火盆成了这冰封世界里唯一的热源。彝不成把火盆尽可能近地移到炭治郎身边,又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薄薄的、早已被雪水浸透的连帽衫外套,用力拧干,然后小心翼翼地盖在炭治郎冰冷的胸口和腹部,试图帮他维持一点点体温。她自己也紧紧挨着火盆坐下,抱着膝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时间在寒冷、疲惫和极度的紧张中缓慢流逝。她不敢合眼,死死盯着炭治郎惨白的脸,耳朵捕捉着他每一次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火盆里的火必须维持着,她一次次起身,在摇摇欲坠的木屋里搜寻任何能烧的东西。每一次离开炭治郎身边,哪怕只是几秒钟,她都觉得那血红的倒计时仿佛跳得更快了。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意依旧刺骨。漫长的煎熬中,彝不成蜷缩在炭治郎身边,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寒冷中开始模糊。她好像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里是漫展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晃眼的灯光,还有那个嘴里咬着竹筒、安静得如同人偶的祢豆子coser……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传入耳中。

彝不成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她警觉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在木屋最黑暗的角落里,堆积的杂物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难道是……鬼?!

恐惧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摸向旁边一根腐朽的木棍,死死攥在手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睛死死盯住那个角落,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窸窣声又响了一下,接着,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从杂物后面怯生生地探了出来。

不是鬼。是一只灰扑扑的、瘦骨嶙峋的野兔。它似乎也被这屋里的火光和人惊到了,小小的鼻翼快速翕动着,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彝不成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差点虚脱。原来只是一只兔子……她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攥着木棍的手也松开了,掌心全是冰凉的冷汗。她重新坐回火盆边,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

天,终于蒙蒙亮了。

风雪彻底停了,灰白色的晨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和门缝,艰难地挤了进来,驱散了木屋里最深沉的黑暗。炭治郎胸口的起伏虽然依旧微弱,但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他冻得发紫的嘴唇也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

就在这时,视界里那血红的倒计时终于归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任务:关键节点·雪夜求生。完成。】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紧接着,一种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剥离感猛地攫住了她。眼前的木屋、火盆、昏迷的炭治郎、角落里瑟缩的小兔子……所有的景象瞬间扭曲、拉伸、破碎!如同摔在地上的万花筒,所有的色彩和形状都搅成一团疯狂的漩涡。

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她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里。

下一秒,脚下一实。刺鼻的汗味、喧闹的人声、炫目的灯光……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闷热感瞬间将她包裹。

她回来了。站在漫展那个僻静的角落里,身体因为惯性微微前倾,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指尖前方几厘米,那个祢豆子coser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低垂着眼睑,嘴里衔着青绿的竹筒,仿佛从未动过。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一瞬。

彝不成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踉跄着后退一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大口喘着气,额头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刚才那刺骨的寒冷、浓烈的血腥味、濒死的恐惧……一切都真实得可怕!那火盆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指尖,还有炭治郎冰冷的皮肤触感……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指关节处,几道新鲜的、被木刺划破的血痕,正隐隐作痛。

不是梦!

她猛地抬起头,惊魂未定地再次看向那个祢豆子coser。对方依旧一动不动,像个完美的展品。但彝不成却从那过分安静的姿态中,感受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气息。她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停留,转身拨开人群,几乎是落荒而逃。

混乱嘈杂的人声和炫目的灯光像潮水一样冲击着彝不成的感官,她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什么二次元,什么cosplay,此刻在她眼里都蒙上了一层恐怖而未知的色彩。她跌跌撞撞地在人潮中穿行,手臂时不时被擦碰,每一次不经意的接触都让她神经质地一颤,生怕再次被拉入那个冰冷绝望的雪夜。

“让让!麻烦让让!”她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终于,前方隐约能看到巨大的、印着“出口”字样的指示牌。那点绿色在混乱的光影中,如同沙漠中的绿洲。彝不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脚下加快了速度。

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出这片光怪陆离的牢笼时,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似乎是某个热门舞台的表演刚刚结束,一大群兴奋的粉丝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瞬间堵死了通往出口的主通道。

彝不成被裹挟在躁动的人流里,身不由己地被推挤着向侧面移动。混乱中,她的后背猛地撞上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哐当!”

金属撞击的脆响自身后传来。她惊愕地回头。

一个男人。他个子不高,但站得笔直如标枪。一身墨绿色的调查兵团制服,立体机动装置的金属匣和刀柄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个巨大的、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彝不成无法形容。不是coser模仿的冷峻或锐利,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掏空后留下的疲惫空洞。冰冷、麻木,没有任何焦点,却又像凝固的寒冰,穿透喧嚣,直直地“钉”在她身上。

兵长。利威尔·阿克曼。

彝不成的心脏骤然停跳!一股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全身!她想尖叫,想立刻逃离这双眼睛的注视,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冰封冻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恐惧达到顶点的瞬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焦急?警告?或者别的什么?快得如同幻觉。

但这微弱的波动只持续了不到零点一秒。紧接着,那双眼睛里的空洞再次占据了一切,比之前更甚。

然后,世界又一次在她眼前轰然碎裂!

熟悉的剥离感、失重感、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比上一次更猛烈,更不容抗拒!漫展的喧嚣、灯光、气味……瞬间被撕扯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爆炸轰鸣!

轰——!轰隆——!

巨大的气浪裹挟着灼热的气流和呛人的硝烟、尘土,狠狠地拍在彝不成的脸上、身上,将她冲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脚下的大地在剧烈震颤,如同承受着巨兽的践踏。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血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视觉在剧烈的冲击下恢复。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断壁残垣之中。曾经高大的房屋只剩下扭曲的钢筋骨架和燃烧的残骸,焦黑的瓦砾堆积如山。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浓烟滚滚。刺耳的警报声、绝望的哭喊声、士兵的怒吼声、还有某种巨大生物移动时发出的沉重脚步声和墙体碎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疯狂而绝望的交响。

这里是……希干希纳区?玛利亚之墙被攻破的战场?!

彝不成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她下意识地想要寻找掩体,身体却像生了锈的机器般迟钝。

“新兵!发什么呆!想死吗?!”

一声粗暴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咆哮在她耳边炸响,几乎震破她的耳膜。同时,一只沾满泥污和血渍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粗暴地拽到了一堵相对完整的矮墙后面!

彝不成被拽得一个踉跄,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断墙上。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抓住她的是一个穿着同样墨绿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脸上布满烟尘和汗水冲刷出的沟壑,眼神凶悍得像头受伤的困兽。他胸前有血迹,但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听好了,菜鸟!”男人死死盯着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声音嘶哑而急促,“现在没时间让你害怕!听着,我是托马士分队的分队长!托马士!就在刚才,分队全灭!巨人从北面突破了三道防线,那群该死的宪兵团预备队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你是这里军衔最高的了!看到那边仓库旁边那群吓傻的雏鸟了吗?全是新兵!该死的训练兵团刚补充上来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带着他们,守住西侧的缺口!至少撑到主力部队重整!听明白了吗?!”

【剧情任务激活:关键节点·壁外残局。】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索命的诅咒,再次在脑中响起。

【目标:指挥新兵小队,坚守西侧仓库区域至少30分钟。】

【失败惩罚:意识抹除,躯体转化为利威尔·阿克曼coser,永久滞留漫展。】

【倒计时:29:59:58】

托马士分队长的话,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彝不成的脑海。军衔最高?指挥新兵?守住缺口?她?一个连军训都差点晕倒的大学生?!

“不……我……”她嘴唇哆嗦着,试图辩解,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巨大的恐惧像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只想蜷缩起来,躲进最深的地缝里。

托马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绝望和最后一丝托付的火焰。“没有‘不’!士兵!”他猛地揪住彝不成染血的衣领,力量大得让她双脚离地,几乎窒息,“看看周围!看看那些被踩碎的尸体!要么拿起刀!要么变成巨人脚下的一滩烂肉!给老子选!”

他的吼声如同炸雷,震得彝不成的耳膜嗡嗡作响。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浓烈的死亡气息,像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和逃避的念头。

要么拿起刀!要么变成烂肉!

血红的倒计时在视野边缘无声地跳动着,像死神的镰刀正在逼近。托马士松开手,猛地将她推向仓库的方向,自己则抓起掉在地上的半截刀片,嘶吼着冲向一个刚刚从浓烟中探出巨大头颅、张开血盆大口的十五米级巨人!

“守住仓库!这是命令!!”他的背影决绝地消失在弥漫的烟尘和巨人的阴影里。

彝不成被推得向前扑倒,手肘重重磕在碎石上,钻心地疼。但这疼痛却像一针强效的清醒剂。她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强迫自己看向托马士所指的方向。

仓库!就在几十米外!一栋相对完好的砖石建筑,但西侧墙体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砸开了一个狰狞的豁口!豁口外面,是燃烧的废墟和隐约可见的、缓慢移动的巨大阴影。而在豁口内侧,一群穿着训练兵团制服的年轻人,像受惊的鹌鹑一样挤在一起。他们大多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有的在发抖,有的在哭泣,有的则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他们的立体机动装置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手中的刀片要么掉在地上,要么无力地垂着。

这就是她要指挥的“小队”?一群被吓破了胆的孩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但托马士冲向巨人的背影,那声嘶力竭的“命令”,还有视野里无情跳动的倒计时,晃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不能死!不能变成那个漫展角落里眼神空洞的兵长coser!

“呼——吸——”彝不成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压制着身体的颤抖。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仓库的结构、豁口的大小、散落在地上的刀片和气体罐……

“所有人!”她猛地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没有颤抖,甚至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冷酷的穿透力,压过了周围的爆炸和哭喊。

那群新兵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般齐刷刷地看向她。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恐惧和一丝微弱的、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冀。

“听我指令!”彝不成指着仓库内部堆积的杂物和倒塌的货架,“第一组!立刻把那些重的东西!箱子!铁架子!全部推到豁口那里!把缺口堵上!能堵多少堵多少!快!”

她指向几个看起来稍微强壮些、眼神还没完全涣散的少年。

被点到的几个人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没听见吗?!想死在这里吗?!”彝不成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因为用力而嘶哑,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动起来!立刻!马上!”

这声咆哮如同鞭子,狠狠抽在几个少年身上。他们猛地一激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那些杂物,开始拼命地拖拽、推动沉重的木箱和扭曲的金属货架。

“第二组!去搜集气体罐!刀片!还有任何能用的东西!集中放在这里!”彝不成指向仓库中央一块相对安全的空地,对另外几个看起来手脚还算麻利的新兵吼道。

“第三组!剩下的人,全部上仓库顶!找好射击位置!看到巨人靠近豁口,或者试图攀爬墙壁,就用你们的固定锚!瞄准它们的后颈!干扰它们!给下面的人争取时间!”她指向仓库内部通往顶层的铁梯。

命令一条条发出,虽然简单粗暴,却像混乱的线团中被强行捋出了几根线头。新兵们像是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开始笨拙地、跌跌撞撞地执行命令。哭泣和发抖并没有停止,但至少,他们动起来了。

彝不成自己也没闲着。她冲到豁口附近,帮着第一组的人一起拖拽一个沉重的金属柜。柜子边缘尖锐,划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混合着污垢流下,她却毫无所觉。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豁口外烟尘弥漫的战场,耳朵捕捉着任何不寻常的巨大脚步声。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豁口右侧传来!烟尘被巨大的气流搅动,一个七米级的巨人,脸上挂着愚蠢而贪婪的笑容,正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仓库豁口直冲过来!它的目标,正是那些在豁口处手忙脚乱搬运障碍物的新兵!

“小心!右边!巨人!”彝不成嘶声尖叫示警。

顶楼的新兵们反应慢了一拍,手忙脚乱地发射固定锚。噗噗几声,锚钩歪歪斜斜地钉在巨人粗壮的手臂或肩膀上,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反而更加激怒了它!巨人咆哮着,巨大的手掌带着风声,朝着豁口处一个吓呆了的少年狠狠拍下!

“艾瑞克!”旁边一个金发少女发出绝望的尖叫。

千钧一发!彝不成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几乎是本能地抓起脚边一截断裂的钢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巨人那只拍下的巨手狠狠投掷过去!

钢筋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扎进了巨人粗壮的手腕!

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但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巨人的动作猛地一滞!手掌拍下的轨迹也歪了几分,重重地砸在少年旁边的碎石堆上,溅起漫天尘土!

“快!拉他进去!”彝不成朝着豁口内吓傻的人吼道。

趁着巨人捂着手腕咆哮的空隙,豁口内的几个新兵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把那个叫艾瑞克的少年拖进了相对安全的仓库内部。

“顶楼的!瞄准它的眼睛!干扰它!”彝不成一边吼着,一边飞快地扫视四周寻找武器。她看到第二组收集来的一堆刀片,其中一把刀刃还算完整。她冲过去捡起,入手冰冷沉重。没有立体机动装置,她只能像个原始的步兵一样,紧握着这唯一的武器,死死盯着那个正试图把受伤的手从豁口处伸进来的巨人。

“吼!”巨人似乎认准了她,另一只手也猛地探了进来,巨大的手指疯狂地抓挠着豁口边缘,碎石簌簌落下!那张愚蠢的笑脸离豁口越来越近,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彝不成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恐惧到了极致反而催生出一股亡命的狠劲。她看准巨人因为抓挠而微微低头的瞬间,不退反进!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猛地向前冲了两步,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刀片狠狠向上捅去!

目标是巨人那双浑浊、充满食欲的眼睛!

噗嗤!

刀片深深刺入了巨人左眼的眼眶!粘稠、腥臭的液体瞬间喷溅了彝不成一脸!

“嗷——!!!”

巨人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仰去,双手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受伤的眼睛,庞大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摇晃!

就是现在!

“发射!所有人!瞄准它的后颈!发射!”彝不成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声嘶力竭地朝着顶楼的新兵们吼道。

顶楼的新兵们被这血腥的一幕和她疯狂的举动刺激得肾上腺素飙升。这一次,他们发射固定锚的动作快了许多。虽然依旧不够精准,但数根锚钩带着呼啸声,噗噗噗地钉在了巨人因为后仰而暴露出来的、相对脆弱的脖颈区域!

“收线!切割!”彝不成继续咆哮。

新兵们手忙脚乱地操作着立体机动装置,瓦斯气体喷射。几道寒光闪过,伴随着令人战栗的切割声和巨人临死的、沉闷的呜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砸起漫天烟尘,正好堵在了豁口之外,形成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屏障!

豁口内一片死寂。只有新兵们粗重的喘息声和彝不成自己心脏狂跳的咚咚声。短暂的寂静后,有人发出了压抑的呜咽,然后是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彝不成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手中的刀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指关节因为刚才的用力而阵阵发疼。脸上、手上沾满了巨人的污血和粘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想擦掉脸上的污秽。指尖碰到脸颊时,一种奇异的触感让她猛地顿住——那不是血污的粘腻感,而是……坚硬?冰冷?

她低头,摊开自己的手掌。借着仓库豁口透进来的、灰蒙蒙的天光,她清晰地看到,在自己右手食指的指关节外侧,一小片皮肤……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如同劣质玻璃般的结晶状态!边缘与正常的皮肤界限分明,微微凸起,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光泽。

这是什么?!彝不成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比刚才直面巨人时更甚!

【任务:关键节点·壁外残局。完成。】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丧钟,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响起。

熟悉的剥离感、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再次狂暴地席卷了她。燃烧的仓库、倒塌的巨人尸体、新兵们劫后余生的脸……所有的一切瞬间被拉扯、撕裂、旋转成一片混沌的光影漩涡。

恶心的失重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下一秒,脚下一实。闷热、嘈杂、带着廉价香水味和汗臭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刺眼的LED灯光晃得她眼前发花。

她又回来了。依旧站在漫展那汹涌的人潮中,身体因为眩晕而微微摇晃。眼前,那个兵长coser依旧站在原地,口罩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空洞、麻木,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穿透了周围的喧嚣,静静地“注视”着她刚才消失又出现的位置。

彝不成的心脏像被一只冰手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

指关节外侧,那一小块半透明的、如同劣质玻璃般的结晶……清晰可见!边缘锐利,在漫展炫目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诡异的光泽。指尖触碰到那里,传来一种不属于血肉的、冰冷的坚硬感。

不是幻觉!残留……是真实的!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寒意瞬间攫住了她,比前两次坠入异世界时更甚!这结晶是什么?是惩罚的前兆?还是某种不可逆转的侵蚀?

她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那个兵长coser。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钉”在她身上。但这一次,彝不成在那深不见底的麻木背后,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痛苦?一种被深深禁锢、无法言说的痛苦?

这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无法确定。但一股强烈的、想要逃离这双眼睛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拨开人群,朝着远离那个角落、远离任何coser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她只想回家,立刻!马上!锁上门,躲进被子里,把这一切都隔绝在外!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最狼狈的时候开最恶劣的玩笑。

就在她慌不择路,埋头猛冲,眼看就要穿过一片相对空旷的休息区、接近出口指示牌时——

砰!

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口上。力道不小,撞得她眼冒金星,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喂喂喂,走路要看路啊,这位小姐~”

一个带着明显笑意、磁性又有些轻佻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那声音很特别,像裹着蜜糖的电流,听在耳中酥酥麻麻,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彝不成捂着发痛的额头,泪眼汪汪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极其醒目的、如同月光倾泻般的银白色头发。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在光洁饱满的额头前。脸上戴着一副小小的、造型奇特的圆形墨镜,镜片是深色的,遮住了眼睛,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上扬、带着玩味笑意的薄唇。他穿着一身设计感极强的黑色制服,外套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的高领内衬,姿态慵懒又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傲慢。

五条悟。

最糟糕的coser!最不该碰到的存在!

彝不成的血液瞬间冻结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彻骨的绝望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尖叫、后退、或者仅仅是恐惧的颤抖——身体就僵在了原地。

墨镜之后,那双被遮住的眼睛,似乎精准地穿透镜片,牢牢锁定了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酷的兴味。

“哦?有意思……”他薄唇轻启,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彝不成的神经上。

嗡——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空间剥离感瞬间降临!比前两次更加狂暴、更加不容抗拒!漫展的喧嚣、灯光、气味……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画布,瞬间被撕扯、搅碎!

这一次,没有过渡的黑暗。

当扭曲的光影和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彝不成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废墟之上。

脚下是龟裂的柏油马路,裂痕深不见底,如同大地的伤疤。周围,曾经繁华的城市街区彻底沦为地狱的景象。摩天大楼如同被孩童恶意掰断的积木,扭曲着、断裂着,钢筋骨架狰狞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巨大的混凝土块、扭曲的汽车残骸、破碎的玻璃……堆积如山。浓烟如同黑色的巨蟒,从无数个燃烧点滚滚升起,遮蔽了大部分光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种……强大咒力残留所带来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仿佛空气本身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绝对的死寂。没有虫鸣鸟叫,没有幸存者的哭喊,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建筑结构不堪重负、偶尔发出的呻吟。

这里是……被宿傩彻底毁灭的涩谷?!

彝不成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冰冷的脚底,心脏沉到了无底深渊。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后跟踢到一块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

【剧情任务激活:最终节点·咒灵顶点。】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她脑中轰然炸响。

【目标:击败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失败惩罚:意识抹除,躯体转化为五条悟coser,永久滞留漫展。】

【倒计时:59:59:58】

击败……两面宿傩?!

彝不成眼前一黑,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瞬间将她吞噬。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诅咒之王!连五条悟都……她算什么?一个被莫名其妙卷入的普通人!这根本不是任务,是直接宣判死刑!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一堆扭曲的钢筋混凝土残骸顶端,空间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

一个身影缓缓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高大,精瘦,却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暗红色的和服下摆垂落,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腿。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脸——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面孔,却带着睥睨万物、视众生为蝼蚁的极致傲慢与冷漠。四只眼睛——额头上多出的那两只猩红的竖瞳——如同来自深渊的探照灯,冰冷地、带着一丝纯粹的、捕食者般的兴趣,锁定了废墟中渺小的彝不成。

两面宿傩。

他甚至没有刻意散发威压,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让彝不成感到灵魂都在哀鸣、冻结。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着“逃!快逃!”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呵……”宿傩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四只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彝不成,像是在欣赏一件新奇的玩具,“又一只迷路的虫子?有趣。这个时代的人类,花样倒是不少。”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微微歪了歪头,猩红的竖瞳眯起,像是在确认什么:“嗯?没有咒力?纯粹的‘容器’?还是说……”他的目光扫过彝不成下意识紧握的拳头,以及她指关节上那块在灰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的、半透明的结晶,“……带了点别的‘杂质’?”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在结晶化的皮肤上。彝不成感到那块皮肤传来一阵诡异的灼痛感。

“不管是什么,”宿傩缓缓抬起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指向彝不成,指尖萦绕起一丝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的咒力光芒,“既然闯进了我的领域……那就用你的绝望和哀嚎,来取悦我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暗红色的咒力光束如同死神的吐息,毫无征兆地激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直取彝不成的头颅!

避无可避!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彝不成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在咒力光束即将触及她额头的千分之一秒,她的身体猛地向侧面扑倒!不是依靠思考,而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后烙印在骨髓里的条件反射!

轰——!!!

暗红色的光束擦着她的头皮飞过,狠狠轰击在她身后一栋半塌的大楼残骸上!那坚硬的钢筋混凝土如同脆弱的饼干般被轻易洞穿、湮灭!留下一个边缘光滑、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圆形空洞!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烟尘狠狠拍在彝不成的背上,将她掀飞出去!

“噗!”她重重摔在布满碎石的地面,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背部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哦?”宿傩挑了挑眉,四只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更浓烈的兴味取代,“反应不错嘛,虫子。比前面那些只会尖叫的废物强那么一点点。”他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猫,姿态更加慵懒,但危险的气息却成倍增长。

他缓缓踱步,朝着彝不成摔倒的方向走来,脚步悠闲,却带着致命的压迫感。“让我看看,你能挣扎多久?”

彝不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视野边缘,那血红的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如同催命符。指关节上的结晶在剧痛中似乎又扩散了一丝,细微的裂纹在皮肤下蔓延,带来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灼烧感。

怎么办?怎么打败他?这根本不可能!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宿傩再次抬手。这一次,并非指向她,而是随意地朝着天空一挥。

【解!】

无形的斩击!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切开!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一道看不见、却蕴含着极致锋锐与毁灭力量的斩击,如同天罚般朝着彝不成所在的区域,无差别地覆盖下来!范围之大,速度之快,根本无处可躲!

躲不开!会死!绝对会死!

彝不成瞳孔缩成针尖!巨大的死亡威胁下,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挤压了出来!不是咒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极其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意志?或者说是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挣扎后磨砺出的本能?

她没有试图看清那无形的斩击轨迹——那超出了她的能力。她只是凭借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在斩击即将临体的瞬间,身体猛地蜷缩,朝着侧前方一个被巨大混凝土块压垮形成的、极其狭窄的三角空隙里扑去!那动作狼狈到了极点,毫无美感,纯粹是为了钻进那唯一的、可能存在的生存夹缝!

嗤啦——!

无形的锋锐擦着她的后背掠过!她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外套瞬间被撕裂,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温热的液体涌出。但她终究是在那毁灭性的斩击中,钻进了那个狭窄的三角空间!

轰隆!!!

她刚才所在的位置,连同周围十几米的范围,地面被整齐地切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两侧的断口光滑如镜!

彝不成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扑进来时,手背在粗糙的混凝土边缘狠狠擦过,鲜血淋漓。而在那伤口旁边,那块半透明的结晶区域……似乎又扩大了一点点?边缘的裂纹更深了,结晶内部仿佛有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尘般的光点在闪烁。

“啧,运气不错。”宿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从废墟上方传来,“像老鼠一样钻洞……真是无趣的把戏。”他似乎失去了耐心,四只眼睛里的兴味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游戏结束了,虫子。”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相对。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咒力开始在他掌心之间疯狂凝聚、压缩!暗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如同两颗即将爆发的微型太阳!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股力量而扭曲、沸腾!那是足以将整片区域彻底从地图上抹去的终极力量!

【捌】!不,是比【捌】更恐怖的……领域展开的前兆?!

彝不成蜷缩在狭小的三角空隙里,碎石硌得她生疼。宿傩掌心那两团暗红色、如同地狱核心般跳动的咒力光芒,将周围扭曲的空气映照得一片妖异。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视野边缘,血红的倒计时冷酷地跳动着。指关节上那块结晶在咒力风暴的压迫下,灼痛感骤然加剧,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里面穿刺、蔓延。裂纹在扩大,微弱的光点闪烁得更加急促。

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平静地浮现在脑海。不是之前的恐惧和绝望,而是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击败宿傩?天方夜谭。她只是一个被卷进来的倒霉蛋,能挣扎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就这样结束吧……变成那个戴着墨镜、笑容轻佻的五条悟coser,永远站在漫展的喧嚣里……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不用再痛了……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淹没意识。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紧绷的身体在一点点放松,准备迎接那最终的湮灭。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

“咳……咳咳……”

一阵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咳嗽声,突然从她身侧很近的地方传来!

彝不成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她艰难地扭过头,看向声音来源——就在她藏身的这个三角空隙最深处,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基,一堆碎石和断裂钢筋的阴影下,竟然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穿着脏污的、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睡衣,小脸惨白,嘴唇干裂,脸上布满了泪痕和灰尘。她蜷缩在那里,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正死死地盯着彝不成,像一只掉进陷阱、濒临死亡的幼兽。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狠狠地嵌在彝不成濒临放弃的意识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荒谬和某种更强烈情绪的热流,猛地冲散了那冰冷的疲惫和绝望!

这里……还有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宿傩掌心的咒力光芒已经凝聚到了顶点,暗红的光芒将整个废墟映照得如同血池地狱。毁灭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几秒!

不能死!至少……不能让她死!

一股比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力量,从彝不成身体最深处、从那块灼痛的结晶处猛地炸开!那不是咒力,更像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燃烧生命本源的意志!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的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嘶吼!

“啊啊啊啊——!!!”

彝不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身体像一颗被强行压到极限后反弹的弹簧,从那个狭小的三角空隙里猛地弹射而出!不是冲向宿傩——那毫无意义——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蜷缩的小女孩扑了过去!

她扑倒在小女孩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死死地、完全地护在身下!如同母兽护住幼崽!

就在她完成这个动作的同一刹那——

宿傩掌心的毁灭咒力,如同两颗坍缩的恒星,轰然爆发!

【捌】!不!是更彻底的湮灭!

暗红色的光柱瞬间膨胀,吞噬了一切!视野被一片绝对的、毁灭性的猩红占据!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本身也被那狂暴的能量彻底撕碎!

彝不成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碾碎原子级别的恐怖力量,狠狠撞在了她的后背上!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了下来!

“噗——!”

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无法抑制地从她口中狂喷而出!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响!护在身下的女孩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随即被湮灭在能量的狂潮中。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每一条神经!意识被撕扯得粉碎!

但在那极致的痛苦中,她护住女孩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动。右手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指关节上那块半透明的结晶……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强光!

嗡——!!!

一股无法理解的、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波动,以她碎裂的拳头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扰动了宿傩那纯粹毁灭性的咒力洪流!

暗红色的毁灭光柱,在接触到那爆发出的刺目白光时,竟然……极其短暂地……扭曲、迟滞了那么一瞬!

如同坚不可摧的洪流中,出现了一个微小却真实的“漩涡”!

这迟滞只有短短的一刹那,连0.1秒都不到!但对于某种更高层面的规则而言,似乎已经足够!

【判定:目标(未知幼体)存活状态确认。】

【判定:最终节点·咒灵顶点。核心冲突(守护意志)峰值突破临界。】

【任务目标:击败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修正……判定条件变更……核心冲突达成。任务完成。】

冰冷的提示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某种急促感的语调,在她濒临破碎的意识中响起!

紧接着,那足以将她彻底湮灭的暗红色咒力洪流,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在她后背咫尺之处……轰然溃散!

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飓风,向四周疯狂席卷,将本就残破的废墟再次犁平,却诡异地绕开了她和身下的小女孩!仿佛她们被一个无形的气泡包裹着。

彝不成残存的意识模糊地感知到,宿傩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意外、甚至带着一丝震怒的“嗯?”。

然后,那熟悉的、空间剥离的眩晕感再次狂暴地降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带着一种强行“拔除”的粗暴!眼前的猩红、废墟、宿傩的身影……瞬间被拉伸、扭曲、粉碎!

这一次的回归,带着一种近乎惨烈的虚脱感。

身体像是被万吨重锤反复砸过,又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疼痛和寒冷。她重重地摔在漫展光滑冰凉的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和议论声。

“哇!怎么了怎么了?” “晕倒了?” “快叫保安!有人晕倒了!” “cosplay表演吗?这么拼?”

彝不成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喉咙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她勉强撑起一点身体,低头看向自己。

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灰尘和……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污渍。后背的布料被撕裂,裸露的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右手——整个手背和半截小臂,此刻竟然呈现出大片大片的、半透明结晶状态!如同被劣质的玻璃覆盖!结晶内部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裂纹深处,有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星尘光芒在闪烁、明灭!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正源源不断地从结晶化的部位蔓延开来,仿佛要将她半边身体都冻结!

残留……前所未有的严重!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为剧痛和眩晕而模糊。前方不远处,那个银发墨镜的五条悟coser依旧站在那里,姿态慵懒。墨镜之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镜片,落在她身上。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凝重?甚至……一丝极淡的……怜悯?

彝不成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比结晶寒意更冷的恐惧攫住了她。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一秒都不能!

她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撑地,不顾周围人群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那个巨大的、闪烁着绿色“出口”光芒的指示牌冲去!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每一步都让右臂的结晶寒意更深一分。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去!离开这个地狱!回家!

近了!更近了!

出口的光线越来越亮,外面世界的喧嚣似乎也变得清晰起来。自由!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扇象征着自由的玻璃大门,左手颤抖着伸向冰冷的门把手……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熟悉到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从门侧传来!

彝不成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出口门内侧,紧贴着墙壁站立的……那个巨大的、紫绿相间的初号机coser!

那巨大的、充满机械美感和生物质感的紫色装甲,在出口通道的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绿色的目镜部分一片漆黑,如同深不见底的洞穴。整个cos服做工精良到不可思议,每一个棱角和接缝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压迫感。

刚才那股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就是从这个“cos服”内部传出来的!

彝不成的心脏狂跳起来,一种极其荒谬、却又让她浑身发冷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巨大的头盔目镜部分。那深邃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也许是感应到了她过于专注的目光,也许是某种更深层的规则被触动——

那巨大的初号机coser,竟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晃动,也不是coser在里面的调整。那是一种……带着某种机械质感的、极其细微的头部偏转动作!动作幅度很小,但精准地……将头盔正面的目镜,对准了僵立在门口的彝不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出口通道明亮的灯光下,彝不成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右臂结晶化散发着不祥的寒意,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而那个巨大的、紫绿色的初号机coser,如同沉默的钢铁守卫,微微偏头,“注视”着她。

下一秒,更加让彝不成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

初号机coser头盔目镜部位,那两片深邃的黑暗……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般,极其不稳定地闪烁了几下!然后,一片黑暗褪去,露出了……一只眼睛!

一只人类的眼睛!

瞳孔是深褐色的,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那只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coser的兴奋或表演欲,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空洞!一种被彻底掏空、磨损殆尽后留下的、令人窒息的虚无和麻木!就像……就像之前那个兵长coser的眼神!但更甚!更绝望!

这只眼睛,死死地、毫无生气地,隔着冰冷的目镜“玻璃”,锁定了彝不成!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彝不成的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比宿傩的威压更冰冷!比结晶的侵蚀更刺骨!

她认识这只眼睛!

深褐色的瞳孔……眼角的形状……甚至那疲惫时微微下垂的眼尾……

记忆的闸门被这双空洞的眼睛猛地撞开!尘封的画面如同海啸般汹涌而出!三年前,哥哥彝不惑失踪前那个暑假的午后,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子洒在他脸上,他揉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小不成,等哥暑假打工回来,带你去新开的那个超大漫展,听说有超帅的初号机模型……”

“哥……哥?!”

彝不成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撕裂般的痛苦,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她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出口通道明亮的灯光显得有些刺眼。周围人群的喧哗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膜隔绝了,变得遥远而模糊。

那只深褐色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冰冷的目镜后,死死地“钉”在彝不成脸上。空洞、麻木、深不见底的虚无……像两口枯竭了千年的井。没有任何回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注视”只是她的幻觉。

但彝不成知道不是。那眼神里的死寂,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胆俱裂。

“哥……是你吗?彝不惑?!”她向前踉跄一步,声音拔高,带着哭腔和绝望的求证。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想要去触碰那冰冷的紫色装甲,却又在咫尺之遥停住,指尖剧烈地颤抖着。

初号机巨大的躯体依旧沉默地矗立着,像一尊真正的钢铁雕塑。只有头盔目镜后那只人类的眼睛,依旧空洞地“注视”着她。

几秒钟的绝对死寂,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无法形容。它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入耳膜,更像是直接在她大脑深处……或者说,在她灵魂里响起的冰冷电波。沙哑、干涩,毫无起伏,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带着一种非人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等你……很久了……”

那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回荡,冰冷刺骨。

“……妹妹。”

最后两个字落下,如同冰锥刺入心脏。彝不成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真的是哥哥!真的是他!这非人的声音……这冰冷的称呼……

“哥!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变成……变成这样了?!”彝不成的声音彻底失控,带着崩溃的哭喊。三年来所有的担忧、寻找、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的恐惧,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她再也顾不上那令人心悸的空洞眼神,扑上去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死死抓住初号机冰冷坚硬的臂甲,指甲在上面刮出刺耳的声音。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尘,滚烫地滑落。

那只深褐色的眼睛,在目镜后,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如同生锈的机器尝试着运作一个早已遗忘的功能。那空洞麻木的眼神里,似乎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挣扎起一丝……难以形容的涟漪?像是深潭底部的死水,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但那涟漪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随即,更深沉、更冰冷的死寂重新覆盖了一切。

那非人的、沙哑的金属合成音再次在她意识深处响起,毫无波澜,却字字如刀:

“回家……?”

“……没有家。”

“这里……就是永恒。”

“……漫展……所有coser……”

“……都是被困住的……前玩家。”

每一个字,都像钝刀,狠狠剜在彝不成的心上。她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所有coser……都是被困住的前玩家?!

那个祢豆子……那个兵长……那个五条悟……还有眼前变成初号机的哥哥……他们……全都是像她一样,被卷入那些世界,最终任务失败,被抹去意识,变成漫展里永恒的“展品”?!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像坠入了无底的冰窟,连血液都冻结了!

“……规则……循环……”哥哥那冰冷的、非人的声音还在她意识中继续,如同宣读着宇宙尽头的冰冷法则,“……触碰……即激活……任务……失败……则取代……”

“……成为……新的……coser……”

“……等待……下一个……触碰者……”

取代……成为新的coser……等待下一个触碰者……

彝不成浑身冰冷,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那条已经完全结晶化、散发着不祥寒意的右臂。结晶内部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微弱的星尘光芒在皮下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应着某种既定的命运。

原来……这就是惩罚的真相。不是简单的抹除,而是永恒的禁锢!成为这个巨大“展柜”里的一部分,等待下一个无知者的触碰,开启新一轮绝望的轮回!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越过眼前冰冷巨大的初号机装甲,看向它身后——那片巨大展厅里,熙熙攘攘、五光十色的人群中,那无数个或英武、或美丽、或奇诡的coser身影。

穿着九尾狐装蹦跳的少女……银甲闪闪的骑士……模仿暗杀组织的黑衣人……运动服少年少女……叼着竹筒的祢豆子……口罩遮面的兵长……银发墨镜的五条悟……

每一个……每一个安静站立的、摆着造型的、或是与人互动的coser……他们那或兴奋、或冷酷、或甜美的面具之下……

是否都藏着一双……和哥哥一样,空洞、麻木、被永恒禁锢的绝望眼睛?!

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灵魂。

“……哥……”彝不成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汹涌而出,“……我们……逃……一起逃出去……”

她死死抓住冰冷的臂甲,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拖动这沉重的钢铁之躯,朝着近在咫尺的出口大门拽去。

“走啊!哥!跟我走!”

然而,那巨大的初号机体,纹丝不动。如同扎根在大地上的山岳。

头盔目镜后,那只深褐色的眼睛,依旧空洞地“注视”着她。那冰冷的、非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在她意识中响起:

“……出口……”

“……是……幻象……”

“……规则……不可违逆……”

“……触碰……即……囚笼……”

“……失败……即……永恒……”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碎她最后的希望。出口是幻象?规则不可违逆?触碰即是囚笼的开始?

彝不成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她抓着臂甲的手无力地滑落,身体摇晃着,靠着冰冷坚硬的装甲缓缓滑坐到地上。冰冷的寒意从装甲和结晶化的右臂同时传来,渗透骨髓。

她失败了。从她撞到那个祢豆子coser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注定了失败。哥哥的话,彻底碾碎了她仅存的侥幸。没有出口。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华丽的、以人类幻想为食的永恒监狱!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她蜷缩在巨大的初号机脚边,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幼兽。右臂的结晶化仿佛在加速,冰冷和灼痛交织的奇异感觉沿着神经向上蔓延。视野开始模糊,出口指示牌那诱人的绿色光芒,在泪水中扭曲、变形。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边缘,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风中烛火的哼唱声,极其微弱地,在她意识深处……或者说,是从那冰冷的初号机装甲内部,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传递了出来。

那旋律……极其简单,甚至有些走调……却熟悉得让她瞬间泪如泉涌!

是她和哥哥小时候……彝不惑哄她睡觉时,经常哼的那首古老的彝族童谣!关于山间的野草,烧不尽,吹又生……

那微弱、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哼唱,像一根细绵绵的针,狠狠刺穿了彝不成被绝望冰封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到无法忍受的剧痛!

哥哥……他还记得!在那被永恒禁锢的、非人的躯壳深处,在那被规则彻底抹除的空洞之下……他残存的一丝意识……还记得!还记得她!还记得他们的歌!

这认知带来的痛苦,远比宿傩的斩击、比结晶的侵蚀、比任何肉体的伤痛都要猛烈千万倍!

“……哥……”彝不成泣不成声,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死死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冰冷坚硬的紫色装甲,仿佛想透过这层钢铁,触摸到里面那个被囚禁的灵魂。

那微弱的哼唱声,断断续续,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却顽强地、固执地持续着。

彝不成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目镜后那只眼睛。那深褐色的瞳孔里,空洞麻木依旧,但在那最深沉的虚无底部……她似乎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尘埃般渺小的……水光?

是泪水吗?还是她的幻觉?

就在这时,她右臂的结晶化骤然加剧!冰冷的刺痛感如同无数细针,瞬间刺穿了整条手臂,朝着肩膀和胸口疯狂蔓延!视野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漫展的灯光和喧哗变得光怪陆离。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惩罚……即将降临。

她会被抹去意识,变成下一个coser。也许是祢豆子,也许是兵长,也许是五条悟……加入这永恒轮回的展览。

但是……

彝不成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强行压下了喉咙里的哽咽和身体的剧痛。她扶着冰冷的初号机装甲,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没有再看出口的方向——那虚假的希望。

她的目光,越过哥哥巨大的钢铁身躯,投向了展厅深处。那片光影迷离、人声鼎沸的喧嚣中心。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某个遥远而安静的角落。

那里……似乎有一个穿着白色紧身驾驶服、有着蓝色短发和红色眼眸的身影……安静地伫立着。

绫波丽。

彝不成沾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破碎、绝望,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一种近乎……解脱般的平静?

“哥……”她转过头,最后一次看向目镜后那只空洞的眼睛,声音很轻,带着血沫的嘶哑,却异常清晰,“……等我……”

“……等我……找到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

然后,她松开了扶着装甲的手。身体因为剧痛和结晶的侵蚀而微微摇晃,但她的脚步,却异常坚定地……转过了身。

不是朝着出口。

而是朝着那片喧嚣的、五光十色的展厅深处,朝着那个蓝发红眸、如同人偶般安静伫立的方向,一步一步,踉跄而决绝地……走了过去。

她的右臂已经完全结晶化,如同一条冰封的、折射着诡异星光的琉璃手臂,垂在身侧。每一步迈出,都让那结晶的裂纹更深一分,蔓延向她的脖颈和脸颊。

微弱的、不成调的彝族童谣哼唱声,仿佛在她身后,在那冰冷的钢铁深处,依旧断断续续、顽强地响着,像一条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远去的背影。

“……野草啊……烧不尽……”

“……春风啊……吹又生……”

歌声细若游丝,却固执地穿透了漫展的喧嚣,如同旷野里最后一声虫鸣。彝不成没有回头。

她拖着那条已经完全结晶化、如同琉璃般折射着诡异星光的右臂,一步一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那片光影迷离的喧嚣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右臂的结晶寒意如同毒蛇,沿着神经向上疯狂噬咬,肩膀、脖颈、甚至半边脸颊都传来冰冷刺骨的麻木和细微的碎裂感。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雪花般的噪点,漫展里炫目的灯光和喧闹的人声扭曲成模糊的、晃动的色块。只有前方,那个安静的角落,那个蓝发红眸的身影,在扭曲的视野中依旧清晰得如同灯塔。

绫波丽。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白色紧身驾驶服,蓝色的短发柔顺地贴着苍白的脸颊,红色的眼眸如同无机质的宝石,空洞地凝视着虚空。完美得如同橱窗里的人偶,等待着被购买,或者……被触碰。

周围是涌动的人潮。兴奋的尖叫,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一个穿着华丽洛丽塔裙的少女咯咯笑着跑过,裙摆差点扫到彝不成。几个举着手机的少年兴奋地讨论着前方某个热门舞台。没有人注意到她。一个浑身脏污、衣服破烂、半边身体结晶化的女孩,在这光怪陆离的海洋里,不过是另一块微不足道的、即将沉没的浮木。

彝不成艰难地拨开人群,如同逆流而上的鱼。每一次不经意的擦碰,都让她神经质地绷紧,生怕再次被拖入那绝望的轮回。结晶的裂纹在她右侧脸颊蔓延,如同冰封的蛛网,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近了。

终于,她穿过了最后一道人墙,站在了那个僻静的角落。空气仿佛瞬间安静下来。远离了主通道的喧嚣,只有远处舞台隐隐传来的电子音乐,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绫波丽coser就站在几步之外。她站得笔直,双手自然下垂贴在腿侧,头微微低垂,蓝色的刘海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颜色浅淡的嘴唇。那身白色的驾驶服纤尘不染,在角落略显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有些刺眼。红色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焦点,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一具完美的躯壳。

彝不成在她面前站定。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宿傩留下的内伤,喉咙里翻涌着浓重的血腥味。结晶化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右耳廓,冰冷和细微的碎裂声如同毒蛇在耳边低语。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左手——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手。手臂因为脱力和疼痛而剧烈颤抖,指尖冰凉。

目光落在绫波丽coser那空洞的红色眼眸上。那双眼睛,像两面冰冷的镜子,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彝不成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被困其中的灵魂,看到了兵长麻木的注视,看到了五条悟凝重的怜悯,看到了哥哥深井般的绝望……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永恒的囚笼。

指尖距离那洁白的驾驶服,只有一寸。

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极其淡的、如同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冰冷气味。

“……野草啊……烧不尽……”

哥哥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哼唱声,仿佛跨越了空间,再次在她意识深处幽幽响起,带着无尽的悲凉。

彝不成沾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抹破碎而奇异平静的笑容再次浮现。她看着绫波丽coser空洞的眼睛,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或者是对那无形而残酷的规则做最后的告别:

“……现在……”

“……轮到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颤抖的指尖,带着某种解脱般的决绝,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触碰到了绫波丽coser那冰冷的、白色的手臂布料。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裂空间的扭曲。只有一股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冰冷能量波动,以两人接触的点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彝不成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零下两百七十度的液氦之中,瞬间被冻结、凝滞。所有的痛楚、悲伤、记忆、情感……都在以光速离她远去。视野里的一切——喧嚣的漫展、炫目的灯光、近在咫尺的绫波丽coser空洞的红色眼眸——都开始褪色、模糊,最终化为一片纯粹的、永恒的、没有尽头的……白。

像一张被过度曝光的底片。

在意识彻底沉入那片冰冷的纯白之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流星般划过她即将熄灭的思维:

“……哥……”

“……等我……找到你……”

然后,便是永恒的寂静。

触碰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天旋地转,没有狂暴的空间撕裂。只有一股极致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冰冷,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瞬间刺透了彝不成的指尖,沿着手臂、神经、骨骼,以超越光的速度冻结了她的一切。

时间感、空间感、痛楚、悲伤、记忆……所有构成“彝不成”这个存在的要素,都在那绝对的冰冷中被剥离、凝固。视野里最后残留的,是绫波丽coser那空洞的红色眼眸,像两颗冰冷的星辰,在褪色的背景中迅速黯淡、模糊,最终被一片无边无际、毫无杂质的……纯白所取代。

不是光,不是雪,是“无”。是存在被彻底格式化后留下的绝对空白。

她的意识,如同一粒被投入绝对零度液氦中的微尘,瞬间停止了所有运动。没有思考,没有感觉,只有一种永恒的、悬浮的……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亿万年,也许只是弹指一瞬。

在这片绝对静止的纯白中,一个极其微弱、极其缓慢的……“涟漪”,极其艰难地荡漾开来。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更像是一种……存在感的波动。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心脏的末次搏动。

这微弱的波动,源于她那条完全结晶化的右臂。

在那如同劣质琉璃般、布满了蛛网状裂纹的结晶深处,那些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的星尘光点,并没有随着意识的冻结而彻底熄灭。它们被压缩到了极限,如同被冰封在琥珀中的远古微生物,在绝对零度的死寂里,进行着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极其缓慢而顽强的……“闪烁”。

每一次微乎其微的闪烁,都极其艰难地在这片绝对的白中,荡开一丝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涟漪”。

这涟漪,是“彝不成”在规则抹除的刀刃下,残存的最后一点碎片。它微弱到连自我认知都无法维系,只剩下一种最原始、最本能的……“存在”的执念。

就在这绝对死寂的纯白中,另一个“涟漪”,极其突兀地、极其微弱地,从遥不可及的“远方”……荡漾了过来。

那是一种……哼唱。

断断续续,信号不良,如同老式收音机在强干扰下捕捉到的遥远电波。旋律极其简单,走调得厉害,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熟悉感。

“……野草啊……烧不尽……”

“……春风啊……吹又生……”

哥哥的声音!那首古老的彝族童谣!

这微弱的哼唱,直达彝不成那被冰封的意识残片上!剧烈的“灼痛”感瞬间炸开!那不是肉体的痛楚,而是存在本身被强行唤醒的撕裂!

纯白的背景剧烈地晃动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那微弱的哼唱声骤然变得清晰了一些,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信号,仿佛就在耳边低语,带着无尽的悲凉和……一种奇异的、如同坐标般的指引!

嗡——!

结晶右臂深处,那些被压缩到极限的星尘光点,在童谣的刺激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强光!如同一颗被强行点燃的微型超新星!

强光撕裂了纯白!

凝固的意识碎片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强行“拽”动!

轰隆!!!

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的巨响猛地灌入耳膜!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和机油味的空气猛地冲入鼻腔!

剧烈的颠簸!身体被惯性狠狠甩向前方,又被冰冷坚硬的安全带死死勒住!胸口传来一阵窒息的闷痛!

彝不成猛地睁开眼!

视觉在剧烈的眩晕和强光刺激下恢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扭曲的、布满复杂管线和警示灯光的金属穹顶。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整个狭小的空间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刺耳的、单调的警报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耳膜。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狭窄的驾驶舱内?身体被紧紧束缚在一个充满粘稠液体的座椅中,冰冷的LCL溶液浸透了她的衣服和皮肤,带来一种滑腻窒息的感觉。眼前,是巨大的、呈扇形展开的显示屏,上面跳动着无数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数据和疯狂闪烁的红色警告框。

【同步率:9.7%……持续下降……】 【装甲破损:左臂89%,胸部72%……】 【AT力场:无法展开……】 【目标:第五使徒……雷米尔……接近中……】

使徒?雷米尔?EVA?!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或者说,试图看向自己的双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巨大的、包裹在紫色生物装甲中的……机械手掌!手指的每一次细微颤动,都清晰地通过神经连接反馈到她的意识中!

她……在驾驶EVA?!而且是……初号机?!

不!不是初号机!她的视角……是透过初号机的目镜看到的!她正坐在初号机的驾驶舱里!

她猛地抬起头,透过初号机巨大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目镜看向前方。

外面是夜晚。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刺破黑暗。下方,是如同棋盘般纵横交错的巨大地下都市——第三新东京市。而在城市的上空,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存在正悬浮着。

它像是一个巨大、扭曲、由无数几何光棱构成的……多面体?或者说是……悬空的巨大钻石?无数道刺目的、如同激光般的猩红光束,正从它那不断变化、折射光线的表面上发射出来,精准而冷酷地切割、摧毁着下方城市的一切!高楼大厦在猩红光束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切开、倒塌,爆发出冲天的火光和烟尘!爆炸的轰鸣声即使隔着厚厚的装甲和AT力场(虽然已无法展开),也清晰地传递进来!

第五使徒!雷米尔!它正在对NERV总部发动毁灭性打击!

【警告!初号机驾驶员生命体征异常!同步率跌破临界点!】 【强制弹出系统启动倒计时:30秒!】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驾驶舱内急促地响起。视野边缘,那个血红的倒计时再次出现!冰冷刺骨!

【剧情任务激活:关键节点·弑神序曲。】 【目标:驾驶初号机,阻止第五使徒雷米尔对NERV本部的攻击。】 【失败惩罚:意识抹除,躯体转化为绫波丽coser,永久滞留漫展。】 【倒计时:29:59:58】

阻止……雷米尔?!驾驶初号机?!

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瞬间淹没了彝不成。她连汽车驾照都没有!怎么驾驶这种毁天灭地的生物兵器去对抗使徒?!

“呃……啊啊啊!”她下意识地想要操控这具庞大的躯体,但大脑发出的指令如同石沉大海。初号机巨大的身躯只是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如同瘫痪的巨人。同步率低得可怜,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塞进钢铁怪兽体内的幽魂,根本无法驱动分毫!

猩红的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再次扫过城市!一栋距离她(初号机)不远的大楼被拦腰切断,上半部分带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朝着初号机所在的位置轰然砸下!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驾驶舱的视野!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

“动啊!给我动起来!”彝不成在粘稠的LCL溶液中发出无声的嘶吼,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驱动这具钢铁之躯!但初号机依旧如同沉睡的巨兽,毫无反应!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狂暴的、充满原始野性的意志洪流,毫无征兆地从初号机的最深处、从那冰冷的生物装甲内部,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猛地爆发出来!瞬间冲垮了彝不成那微弱可怜的同步连接,粗暴地接管了整台机体!

那不是她的意志!

是初号机自身的……兽性!

“嗷吼吼吼——!!!”

初号机巨大的头颅猛地扬起,发出一声撕裂夜空的、非人的咆哮!那咆哮声充满了无尽的暴戾、痛苦和毁灭欲望!束缚着它的巨大金属拘束器,在恐怖的蛮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扭曲、崩断!

轰隆!!!

巨大的金属构件如同玩具般被甩飞出去!初号机挣脱了束缚!暗紫色的巨大身躯猛地从固定架上跃起!动作狂暴、迅猛、毫无章法,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它没有躲避那砸下的半截大楼,而是迎着那巨大的阴影,抡起巨大的、包裹着装甲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狠狠一拳轰了上去!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钢筋混凝土结构如同脆弱的泡沫般被彻底粉碎!漫天烟尘和碎石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

烟尘弥漫中,初号机暗紫色的巨大身影稳稳落地,单膝跪地。它缓缓抬起头,那对巨大的、如同恶魔般的绿色目镜,死死地锁定了悬浮在空中的第五使徒——雷米尔!目镜深处,燃烧着纯粹而暴戾的……毁灭之光!

驾驶舱内,彝不成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被那狂暴的意志洪流冲击得七荤八素,意识几乎再次溃散。剧烈的颠簸和冲击让她五脏六腑都在翻腾,LCL溶液灌入鼻腔,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同步率的数据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数字:【同步率:400%……错误……无法读取……】

她感觉自己被强行绑在了一头发狂的太古凶兽的背上,只能被动地感受着它每一次肌肉的贲张、每一次力量的爆发带来的恐怖震颤!她不再是驾驶员,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乘客!一个被初号机这头暴走的凶兽裹挟着的……祭品!

“吼——!”

初号机再次发出震天的咆哮,巨大的脚掌狠狠蹬踏地面!坚硬的特制合金地面如同豆腐般凹陷、碎裂!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紫色雷霆,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空中那个巨大的几何光棱体——雷米尔——悍然扑去!

它无视了对方射来的、足以洞穿战舰装甲的猩红光束!光束打在它厚重的紫色装甲上,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和切割声,留下深深的灼痕,却无法阻挡它分毫!那暴走的意志驱动下的AT力场(虽然无法主动展开,但被动防御强度惊人)和装甲,硬生生扛住了使徒的攻击!

雷米尔似乎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悬浮的巨大光棱体瞬间改变形态,表面光芒急剧闪烁、重组,无数道更粗、更亮的猩红光束如同暴雨般朝着扑来的紫色凶兽攒射而出!

轰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在初号机庞大的身躯上不断炸开!火光、浓烟、装甲碎片四处飞溅!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颤抖!

初号机发出痛苦的咆哮,但冲锋的势头没有丝毫减弱!它巨大的手臂猛地护住相对脆弱的头部,如同逆流而上的狂鲨,硬生生在死亡光束的暴雨中撕开一条通道!

距离在飞速拉近!

雷米尔的核心——那颗隐藏在变幻光棱深处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核心——在初号机狂暴的绿色目镜中,清晰可见!

“呃……啊啊啊!”驾驶舱内,彝不成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和剧痛,身体被安全带的巨大力量勒得几乎变形。每一次爆炸的震动都像重锤砸在胸口,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视野被爆炸的火光和警报的红光占据,意识在剧烈的震荡和初号机狂暴意志的冲刷下摇摇欲坠。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痛苦中,一个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哼唱声,如同从深海淤泥中艰难冒出的气泡,极其顽强地穿透了爆炸的轰鸣和初号机的咆哮,在她几乎破碎的意识深处……幽幽响起。

“……野草啊……烧不尽……”

是哥哥!是那首童谣!

这声音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绳索,瞬间勒住了她即将滑向崩溃深渊的意识!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她猛地“看”向初号机目镜锁定的目标——雷米尔的核心!那幽蓝的光芒,在初号机狂暴的视野中,如同最甜美的诱饵!

就是现在!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混合着对哥哥的执念、对自身处境的绝望和对这残酷规则的愤怒的力量,猛地从彝不成那被冻结的意识残片中爆发出来!她不再试图“控制”初号机——那不可能。她将自己的全部意志,如同最锋利的标枪,狠狠“刺”向初号机那狂暴意志中的一个点——攻击的指令!目标的指向!雷米尔的核心!

“打碎它!!!”

她用尽灵魂的力量发出无声的咆哮!不是命令,而是最强烈的共鸣与祈求!

轰——!!!

初号机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那狂暴的意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强烈意念冲击了一下!它那巨大的、包裹着装甲的拳头,原本似乎要遵循某种更狂暴的本能去撕扯使徒的光棱外壳,此刻却在那股意念的强烈引导下,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却又决定性的偏转!

拳头撕裂空气,带着足以粉碎山岳的力量,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雷米尔核心所在的区域!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道霹雳!

雷米尔巨大的几何光棱体猛地僵住!表面流转的光芒瞬间凝固!一道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痕,以初号机拳头击中的点为中心,瞬间蔓延至整个光棱体!

幽蓝色的核心光芒……熄灭了。

紧接着,是绝对的死寂。

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光棱体,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所有的光芒瞬间内敛、消失,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冰冷的灰色几何体。然后,在重力的牵引下,它开始无声地……解体、崩塌。

巨大的几何碎块如同崩塌的山峦,朝着下方燃烧的城市废墟坠落下去。

【目标:第五使徒……雷米尔……歼灭确认。】 【任务:关键节点·弑神序曲。完成。】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驾驶舱内响起。

同时,那血红的倒计时和冰冷的规则提示音,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初号机庞大的身躯依旧保持着挥拳的姿势,矗立在硝烟弥漫的废墟之上。它眼中的狂暴绿光如同退潮般迅速熄灭,重新变回了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绿色目镜。

驾驶舱内,束缚着彝不成的巨大力量瞬间消失。她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冰冷的LCL溶液中,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喷出带着粘液的LCL溶液。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肌肉撕裂般疼痛。刚才强行爆发的意志力,如同燃尽的薪柴,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空虚。

就在这时,初号机巨大的头部,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侧面偏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冰冷的绿色目镜,穿透了驾驶舱厚重的观察窗,精准地“落”在了瘫软在驾驶座上的彝不成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狂暴或兽性。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注视。

冰冷,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 审视,如同扫描着陌生的造物。 在那冰冷审视的最深处,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错觉般的……困惑?甚至……一丝极淡极淡的……如同被微弱电流刺激后产生的……涟漪?

这注视只持续了一瞬。仿佛只是机体回收数据时无意义的扫描。

紧接着,那熟悉的、空间剥离的眩晕感再次狂暴地降临!

眼前的废墟、燃烧的城市、冰冷的驾驶舱、初号机巨大的绿色目镜……所有的一切瞬间被拉扯、扭曲、粉碎!再次化作一片混沌的光影漩涡!

强烈的恶心和失重感袭来。

下一秒,脚下一实。闷热、嘈杂、带着汗味和爆米花甜腻香气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刺眼的、五颜六色的LED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又回来了。依旧站在漫展那个僻静的角落。身体因为剧烈的眩晕和虚弱而摇摇欲坠。眼前,那个绫波丽coser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姿势没有丝毫改变,蓝色的短发,白色的驾驶服,空洞的红色眼眸凝视着虚空。

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战斗,那濒临死亡的冲击,那狂暴意志的裹挟……都只是一场短暂而荒诞的噩梦。

但彝不成知道不是。

她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疼痛。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那只没有结晶化的手。

手掌完好无损。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臂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条已经完全结晶化、如同琉璃般的右臂,此刻……竟然覆盖上了一层极其淡薄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暗紫色流光!如同初号机装甲在月光下反射的、冰冷的金属光泽!那光泽在她的皮肤下极其微弱地流转着,与结晶内部原本闪烁的星尘光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神秘的图案。

更让她浑身冰冷的是——

她的身体……似乎变得……更“轻”了一些?不是物理上的重量减轻,而是一种存在感的……稀薄?仿佛她的一部分本质,已经被刚才的“驾驶”经历,被那狂暴的意志洪流,强行……剥离、同化,留在了那个EVA的世界里。

她感觉自己像一张被过度曝光的底片,色彩正在褪去,轮廓正在模糊。

她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眼前空洞的绫波丽,投向展厅深处,那个巨大的、紫绿色相间的初号机coser的方向。

它依旧如同沉默的山岳,矗立在出口附近。

头盔目镜后,那只深褐色的、属于她哥哥的眼睛,依旧空洞地“注视”着虚空。

但就在彝不成的目光与那空洞眼神交汇的瞬间——

那只眼睛……极其轻微地、极其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如同平静的死水潭底,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那深不见底的麻木和空洞中,极其艰难地挣扎起一丝……难以形容的……涟漪?

那涟漪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随即,更深沉、更冰冷的死寂重新覆盖。

但彝不成的心脏,却在那瞬间的涟漪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哥哥……他感觉到了?!

她猛地低头,再次看向自己那条覆盖着淡紫色流光的结晶右臂。那冰冷的琉璃质感下,仿佛还残留着初号机那狂暴的、毁天灭地的力量余温。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被冻结的心田中,破开冰层,顽强地探出了头:

如果……规则是触碰即囚笼……

如果……失败即永恒……

那么……当囚笼本身……开始“松动”呢?

当永恒……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野兽”……撕开了裂痕呢?

她沾满污迹和冷汗的脸上,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扯出了那个破碎而平静的笑容。

这一次,笑容里多了一丝……如同赌徒押上所有筹码般的、决绝的疯狂。

她抬起覆盖着淡紫色流光的结晶右手,指尖在漫展迷离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诡异的光泽。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这片喧嚣的展厅,扫过那些五光十色的coser们。

最终,定格在出口附近,那个巨大的、沉默的紫绿色身影上。

“……哥……”

她无声地翕动着嘴唇,结晶化的指尖微微蜷曲。

“……我……碰到‘它’了……”

暗紫色的流光,如同活物般在结晶化的右臂内部缓缓游弋。每一次流转,都带来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刺痛,却又奇异地与初号机那狂暴意志残留的“余温”纠缠在一起。彝不成站在绫波丽空洞的红色眼眸前,剧烈的心跳撞击着伤痕累累的胸腔,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EVA世界留下的、深入骨髓的钝痛。

哥哥目镜后那一闪而逝的涟漪,深深印在她濒临破碎的意识里。那不是幻觉!规则……并非铁板一块!初号机那头暴走的凶兽,连同她残留的执念和那首古老的童谣,竟然撼动了那永恒禁锢的一角!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一种近乎毁灭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不再看出口——那虚假的彼岸。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缓缓扫过这片喧嚣的、被诅咒的展厅。那些精美的、帅气的、可爱的coser,在她眼中剥落了表演的油彩,露出底下冰冷的、永恒的囚笼本质。祢豆子的竹筒,兵长的口罩,五条悟的墨镜……每一个细节,都是前玩家灵魂的墓碑。

“轮到我了?”她无声地翕动嘴唇,破碎的笑容里淬着剧毒,“不……”

“……是轮到‘你们’了。”

她的脚步动了。不是踉跄,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覆盖着紫色流光的结晶右臂垂在身侧,像一件不祥的武器,在迷离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诡异的光泽。所过之处,周围兴奋的人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开,下意识地让开一条缝隙。那半边结晶化、半边覆盖着非人紫光的躯体,以及那双燃烧着绝望与疯狂火焰的眼睛,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非人的气息。

她的目标明确。

不是角落的安静角色。

而是人群最密集、闪光灯最耀眼、舞台最喧嚣的中心——那个被狂热粉丝层层包围的区域。那里,一个身材极其高大、肌肉虬结如岩石的“巨人”正摆着凶悍的造型,发出低沉的、模仿的咆哮。他全身覆盖着暗沉粗糙的深色铠甲,铠甲上布满了粗大的铆钉和狰狞的尖刺,肩扛一柄巨大到夸张、刃口布满锯齿的黑色巨剑。狰狞的牛角头盔下,只露出一双刻意瞪圆、模仿狂怒的眼睛。

《剑风传奇》——格斯(Guts)。狂战士铠甲形态。

一个象征着无尽痛苦、挣扎与复仇的……绝望化身。

彝不成拨开最后几个举着手机尖叫的少女,径直站到了那个巨大的“狂战士”面前。她抬起头,仰视着那狰狞的牛角头盔和刻意模仿的怒容。周围粉丝的尖叫、快门的咔嚓声,在她耳中如同隔世的噪音。

她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劣质皮革和金属漆混合的味道,掩盖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和血腥的陈旧气息?

“哇!小姐姐好勇!要挑战狂战士吗?” “快拍快拍!反差萌!” “她手怎么了?是特效妆吗?好逼真!”

周围的议论和闪光灯如同潮水,彝不成置若罔闻。她的眼中只有那巨大盔甲下那双刻意瞪圆、却毫无生气的眼睛。那空洞背后,是否也埋葬着一个像哥哥一样,在无尽的战斗中耗尽灵魂的前玩家?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覆盖着紫色流光的结晶右手。手臂上的流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流转的速度微微加快,结晶内部细密的裂纹深处,星尘光点与紫色流光交织碰撞,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电流过载般的噼啪声。

指尖,带着冰冷的、非人的触感,轻轻地、却带着千钧之力,点向了狂战士铠甲那覆盖着粗糙金属的、巨大而冰冷的胸甲。

嗡——!

这一次的“穿越”,截然不同!

没有瞬间的黑暗,没有空间的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粘稠、极其沉重的……下坠感!

仿佛坠入的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一池冰冷、腥臭、凝固了无数亡魂怨念的……血池深渊!

刺鼻到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混合着尸体腐烂的恶臭、铁锈和劣质火药的味道,如同实质的毒气,瞬间灌满了彝不成的鼻腔和肺部!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滚烫的刀片!

视觉恢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血色残阳浸透的、无边无际的……战场焦土!

大地被鲜血浸透成暗紫色,泥泞不堪。残肢断臂如同被丢弃的垃圾,随处可见,被践踏得不成形状。折断的武器、破碎的盔甲、扭曲的旗帜,散落在尸山血海之间。乌鸦如同不祥的黑云,在低空盘旋,发出刺耳的聒噪。远处,燃烧的村庄和堡垒投下扭曲跳动的火光,将天空染成一片病态的橘红。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绝望、恐惧、疯狂、痛苦……无数负面的情绪如同实质的瘴气,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侵蚀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灵魂。

【剧情任务激活:关键节点·蚀之渊薮。】 【目标:在“蚀”的战场上存活至午夜。】 【失败惩罚:意识抹除,躯体转化为格斯(狂战士铠甲形态)coser,永久滞留漫展。】 【倒计时:05:59:58】

蚀?!剑风传奇中那个最黑暗、最绝望的献祭之夜?!

彝不成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存活?在这种地方?面对那些被献祭催生出的、无穷无尽的、扭曲的使徒(Apostle)?!

就在倒计时跳动的瞬间,脚下粘稠的血泥猛地翻涌起来!一只覆盖着粗糙鳞片、指甲如同黑色弯钩的巨爪,带着浓烈的腥风,破开血泥,朝着她的头颅狠狠抓来!

速度太快!力量太恐怖!

彝不成瞳孔骤缩!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那无数次在死亡边缘磨砺出的、又被初号机狂暴意志洗礼过的战斗本能——瞬间接管了一切!

她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近乎扭曲的角度猛地向后仰倒!同时,覆盖着紫色流光的结晶右臂,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不闪不避,反而迎着那抓来的巨爪,狠狠一拳轰了上去!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

结晶拳头与漆黑的利爪猛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火花!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顺着结晶手臂狂涌而来!彝不成感觉整条右臂的骨头都在呻吟,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力量狠狠击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砸在十几米外一堆腐烂的尸体上,溅起大片的血泥!

剧痛!右臂的结晶传来清晰的碎裂感!紫色流光疯狂闪烁,似乎在与那股入侵的巨力对抗、吞噬!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袭击者。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人形怪物。它有着类似人类的躯干,但全身覆盖着粗糙的黑色鳞片,肌肉虬结膨胀得不成比例。头颅像剥了皮的狼,獠牙外翻,流淌着腥臭的涎水。一双浑浊的黄色眼睛里,只有纯粹的、对血肉的贪婪。正是“蚀”之夜被催生出的低阶使徒!

“吼——!”怪物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能挡住它一击。它迈开沉重的步伐,踏着血泥,再次朝彝不成冲来!每一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

彝不成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刚才那一击的力量远超想象,全身的骨头都在哀鸣。眼看那巨大的、带着腥风的爪子再次当头罩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她右臂上疯狂闪烁的紫色流光猛地暴涨!一股狂暴、凶戾、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猛地从结晶深处爆发出来!

不是她的意志!是初号机的残留!

这股狂暴意志瞬间接管了她结晶化的右臂!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扑来的使徒!手臂上的紫色流光如同活物般汇聚到掌心,形成一个极其不稳定、疯狂旋转的暗紫色能量漩涡!

一股令人心悸的、撕裂空间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吼?!”扑到半空的使徒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吸力猛地拽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冲锋的势头瞬间停滞!

它疯狂地挣扎着,利爪在空中徒劳地挥舞,试图挣脱这股吸力!但那股吸力如同黑洞般不可抗拒!它庞大的身躯被一点点、极其粗暴地拖向彝不成那覆盖着紫光的、如同恶魔之口的掌心!

“不……不!!!”使徒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下一秒!

噗嗤——!!!

覆盖着紫光的结晶手掌,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使徒坚硬的黑色鳞片和虬结的肌肉,狠狠刺入了它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使徒巨大的身躯僵在半空,浑浊的黄色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只闪烁着不祥紫光的、属于人类的“纤细”手臂。

然后——

轰隆——!!!!

暗紫色的能量漩涡在使徒体内轰然爆发!狂暴的能量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利刃,从内部瞬间将这只庞大的怪物撕扯得粉碎!黑色的鳞片、暗红的血肉、森白的碎骨……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般,混合着粘稠的污血,呈放射状向四面八方猛烈喷溅!

血雨腥风!

彝不成被爆炸的气浪再次掀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中,全身被腥臭的血肉碎块淋透。她剧烈地喘息着,咳出带着内脏腥气的血沫。右臂传来钻心的剧痛,结晶的裂纹似乎更深了,紫色的流光在碎裂处如同熔岩般涌动,散发着灼热的高温,仿佛要烧穿她的骨头!

【警告!未知能量侵蚀加剧!同化率上升!】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恶化!】

冰冷的提示音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尖锐响起,与视野边缘那血红的倒计时交相辉映。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刚才使徒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个被污血浸透的大坑和一地狼藉的碎肉。一击!仅仅一击!那头让她绝望的怪物,就被她这条异变的右臂……或者说,被寄宿在右臂里的初号机残暴意志……彻底粉碎了!

力量!毁天灭地的力量!

但这力量,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吞噬她!

“呃啊……”她试图抬起左手支撑身体,却发现左手的手背上,皮肤下也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纹路般的白色痕迹!结晶化……在蔓延!从右臂,开始侵蚀她的左臂!

就在这时,更大的危机降临!

刚才那狂暴的能量爆发和使徒临死的哀嚎,如同在死寂的池塘里投下了巨石!

周围的血泥沼泽中,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涌起来!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形态更加扭曲狰狞的使徒头颅、利爪、节肢……从粘稠的血泥中探出!密密麻麻,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它们浑浊或猩红的眼睛,齐刷刷地锁定了泥泞中那个散发着强大能量(同时也散发着诱人血肉气息)的渺小人类!

贪婪!疯狂!杀戮的欲望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将彝不成彻底淹没!

“吼——!” “嘶哈——!” “血肉……新鲜的血肉!”

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和咆哮声连成一片!数十头形态各异的使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四面八方,带着毁灭性的气势,朝着中央的彝不成猛扑过来!地面在它们沉重的脚步下剧烈震颤!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绝境!

彝不成瞳孔缩成了针尖!死亡的冰冷瞬间冻结了心脏!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挣扎着想要爬起!

然而,右臂传来的剧痛和侵蚀感让她动作一滞!

一头速度最快的、如同巨大螳螂般的使徒,挥舞着闪烁着寒光的骨质镰刀前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已经扑到了她的头顶!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躲不开!死定了!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绝望时刻——

嗡!!!

她右臂上疯狂闪烁的紫色流光,以及结晶内部那些被激怒的星尘光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一股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无尽毁灭欲望的意志洪流,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猛地从她那条异变的肢体中炸开!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意识!

“呃啊啊啊啊——!!!”

彝不成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毁灭欲望的咆哮!她的眼睛瞬间被一片狂暴的、非理性的紫色光芒占据!

不再是初号机的意志在驱动手臂! 而是她整个人……被这股狂暴的毁灭意志……彻底……吞噬!同化!

她的身体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近乎扭曲的姿态猛地弹起!覆盖着紫光的结晶右臂不再是她的肢体,而是一件纯粹为了毁灭而存在的武器!

面对当头劈下的骨质镰刀,她不闪不避!

覆盖着紫光的拳头,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后发先至!

砰——!!!

如同重锤砸在朽木!那坚硬的骨质镰刀前肢,在接触到紫光拳头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狂暴的力量去势不减,狠狠轰在螳螂使徒的三角形头颅上!

噗嗤!

如同西瓜爆裂!绿色的粘液和破碎的甲壳四散飞溅!

螳螂使徒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力量带得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续冲来的几头使徒身上,引发一片混乱!

但这仅仅是开始!

被狂暴意志彻底支配的彝不成,如同化身为一台人形的杀戮机器!她的身影在使徒群中疯狂闪烁、突进!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声非人的咆哮和毁灭性的攻击!

覆盖紫光的结晶右臂是她最恐怖的武器!拳、爪、肘、甚至简单的横扫!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音爆和狂暴的紫色能量乱流!使徒坚硬的鳞甲、强韧的肌肉、厚重的甲壳,在这只手臂面前如同纸糊!被轻易地贯穿、撕裂、粉碎!

她的左手,虽然也开始浮现冰晶纹路,却在身体本能的驱动下,抓起地上断裂的武器残骸——半截锈蚀的长矛、一把崩口的巨斧碎片——如同最原始的投掷武器,带着被紫色流光短暂强化的力量,精准地射向使徒的眼睛、关节等相对脆弱的地方,进行着致命的干扰和补刀!

战斗毫无美感可言!只有最原始、最血腥、最暴力的毁灭!

暗紫色的流光在她身上疯狂流转,如同燃烧的火焰,每一次攻击都让它更加炽盛!结晶化的部位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不断传来细微的碎裂声,裂纹更深,蔓延更快!左臂上的冰晶纹路如同活物般向上延伸,已经覆盖了半条小臂!

她不再是她。她是初号机暴走意志与自身绝望执念在“蚀”之战场上催生出的……毁灭化身!

一头形似巨熊、覆盖着厚重石甲的使徒咆哮着冲来,巨大的石拳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砸下!

“吼!”被支配的彝不成发出咆哮,紫光覆盖的右拳毫无花哨地迎击而上!

轰——!!!

石甲崩碎!石拳断裂!狂暴的紫色能量顺着接触点疯狂涌入巨熊使徒体内!它庞大的身躯如同充气过度的皮球般剧烈膨胀,然后在一阵骨骼碎裂声中轰然炸开!血肉碎块如同暴雨般洒落!

一头长着无数触手、如同深海巨怪的使徒从侧面袭来,粘稠的触手如同巨蟒般缠绕而来!

“嘶!”彝不成身体以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猛地扭转,紫光覆盖的右爪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挥过!缠绕而来的粗壮触手瞬间被切断!粘稠的污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她顺势欺身而上,覆盖紫光的膝盖狠狠顶在巨怪使徒柔软的腹部!

噗——!

如同重锤砸烂了装满液体的皮囊!巨怪使徒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向后瘫倒!

杀戮!无尽的杀戮!

彝不成如同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毁灭机器,在使徒群中疯狂地冲杀!所过之处,只留下漫天的血雨和残破的尸骸!她的身上早已被污血浸透,结晶化的右臂上覆盖的紫光如同粘稠的血液般流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毁灭的气息。

然而,使徒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更多的怪物从血泥中爬出,从燃烧的废墟中冲出!它们被同伴的死亡和那狂暴的能量气息彻底激怒,变得更加疯狂!攻击如同狂风暴雨!

一头体型格外庞大、如同由无数扭曲肢体缝合而成的巨像使徒,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逼近!它挥动着由十几条人类手臂扭曲融合而成的巨大“拳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砸下!范围之大,避无可避!

被狂暴意志支配的彝不成,眼中紫光大盛,发出挑战般的咆哮,覆盖紫光的右拳再次蓄力,准备硬撼这毁灭一击!

就在两股毁灭性力量即将碰撞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狂躁力量的哼唱声,如同穿透了最厚重的阴云,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在她被狂暴意志彻底淹没的意识最深处……幽幽响起。

“……野草啊……烧不尽……”

哥哥的童谣!

这微弱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

彝不成眼中疯狂闪烁的紫光猛地一滞!那狂暴的毁灭意志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狠狠勒住!挥出的拳头轨迹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转!

轰——!!!

缝合巨像的扭曲巨拳狠狠砸在她身侧的地面上!恐怖的冲击力将大片血泥和尸体掀飞!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彝不成的紫光拳头,则擦着巨像的肢体边缘轰在了空处!狂暴的能量将旁边一头倒霉的使徒瞬间汽化!

这一瞬间的迟滞和偏转,让她付出了代价!

噗嗤!

一根从阴影中悄无声息刺出的、如同蝎尾般的尖锐骨刺,狠狠洞穿了她的左肩!剧痛瞬间撕裂了狂暴意志的裹挟!

“呃啊——!”

真实的、属于她自己的痛苦嘶吼从喉咙里爆发出来!眼中的紫光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左肩上,那根漆黑的骨刺上萦绕着不详的暗芒,被刺穿的伤口周围,皮肤下的冰晶纹路如同被激活的病毒,疯狂蔓延、加深!瞬间将整个左肩染成了一片刺眼的冰白色!彻骨的寒意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与右臂的狂暴紫光和结晶剧痛形成冰火交织的地狱!

【警告!未知能量侵蚀加剧!同化率急剧上升!】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濒临崩溃!】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丧钟!

同时,视野边缘那血红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最后的数字!

缝合巨像发出震天的咆哮,再次举起那恐怖的融合巨拳!周围的使徒如同闻到血腥的鬣狗,再次蜂拥而上!

剧痛、侵蚀、倒计时……死亡的绞索瞬间勒紧!

被童谣短暂唤醒一丝清明的彝不成,看着眼前逼近的毁灭巨拳和狰狞兽群,看着自己那条被紫光和结晶撕裂、左肩被冰白覆盖的残破躯体,沾满血污的脸上,那破碎的笑容扭曲到了极致,带着一种彻底燃尽的、疯狂而平静的绝望。

她放弃了抵抗那狂暴的意志,反而将残存的、属于“彝不成”的最后一点灵魂力量,如同燃料般,狠狠注入了右臂那沸腾的紫光与结晶之中!

“一起……毁灭吧!!!”

她发出最后的、撕裂灵魂的尖啸!

覆盖着紫光的结晶右臂,连同那条被冰白覆盖、正疯狂结晶化的左臂,猛地交叉护在身前!手臂上的紫光与冰白光芒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瞬间被引爆到极限!狂暴的紫色能量乱流与刺骨的冰白色冻气疯狂交织、碰撞、湮灭!形成一个极其不稳定、散发着毁灭性波动的……混乱能量核心!

她整个人,如同一颗被强行点燃的、人形炸弹!朝着那砸下的融合巨拳和蜂拥的使徒群……决绝地……撞了上去!

轰隆隆隆——!!!!

毁灭性的能量乱流与刺骨的冰白冻气在彝不成残破的躯体上交汇、碰撞、湮灭!那狂暴的紫色与冰冷的苍白,如同两条撕咬的毒龙,在她身前形成一个疯狂旋转、极不稳定的混沌核心!

她像一颗被点燃的人形炸弹,义无反顾地撞向缝合巨像那遮天蔽日的融合巨拳,以及从四面八方扑来的、如同饥饿兽潮的狰狞使徒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骤然压缩!

轰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爆炸,在“蚀”之夜的战场中心轰然爆发!

没有火光。没有烟尘。

只有最纯粹、最暴烈的……能量湮灭!

一个巨大的、无声的、瞬间扩张到极限的……绝对黑暗领域,以彝不成为中心,猛地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空间本身仿佛被强行撕裂、揉碎、然后彻底抹除!

扑在最前面的几头使徒,连同它们贪婪的嘶吼和挥舞的利爪,在接触到那绝对黑暗领域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中的蜡像,无声无息地……分解、汽化、消失!连最微小的粒子都未能留下!

那庞大如山岳的缝合巨像,它砸下的融合巨拳,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足以粉碎山岳的力量在那绝对的湮灭面前显得如此可笑!粗壮的、由无数肢体扭曲融合而成的“手臂”,从接触点开始,如同被亿万把无形的剃刀瞬间剥离、分解!坚硬的骨骼、强韧的肌肉、流淌的污血……在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内,被一层层、一片片、一丝丝地彻底剥离、粉碎、化为虚无!

巨像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在湮灭的浪潮中剧烈挣扎、扭曲,却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无可挽回地被那扩张的黑暗领域一寸寸吞噬、分解!

周围的使徒群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蚂蚁,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混乱和恐惧!它们发出刺耳的尖啸,疯狂地想要逃离那不断扩张的死亡领域!但空间仿佛被凝固,它们的动作变得无比迟滞!

湮灭的领域无情地扩张、吞噬!所过之处,血泥沼泽被蒸发、腐烂的尸体被分解、断裂的武器化为齑粉……整个战场中心,被硬生生“挖”出了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如镜的……虚无空洞!

在这湮灭风暴的核心,彝不成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撕裂感。

她的身体就是引爆点,就是那混沌核心的载体!狂暴的紫色能量与冰白的冻气在她体内疯狂冲突、湮灭!每一次湮灭,都如同在她灵魂最深处引爆一颗炸弹!结晶化的右臂传来密集的碎裂声,紫色的流光如同失控的闪电在裂痕中疯狂窜动!左肩被骨刺洞穿的伤口,冰白的结晶如同贪婪的藤蔓,正沿着血管和神经向上疯狂蔓延,所过之处带来刺骨的麻木和撕裂般的剧痛!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侵蚀力量,正以她的血肉和灵魂为战场,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

视野边缘,血红的倒计时在疯狂闪烁、跳动着最后的数字!冰冷的规则提示音如同催命的丧钟,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尖锐回响!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濒临崩溃!】 【警告!未知能量冲突超出承载极限!】 【同化率……97%……98%……99%……】

99%!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毁灭风暴中剧烈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眼前的一切——那不断扩张的湮灭领域、那挣扎分解的巨像、那惊恐逃窜的使徒群、那血色的残阳——都开始褪色、模糊,被一片冰冷的、永恒的纯白所覆盖。

要结束了吗?成为那个穿着狰狞铠甲、扛着巨剑的格斯coser?永恒的囚笼……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那永恒的纯白,同化率达到临界点的最后一瞬——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涟漪”,如同投入死水潭底的最后一颗石子,极其艰难地从她灵魂最深处……荡漾开来!

那涟漪的源头,并非来自初号机的狂暴紫光,也非来自左肩的冰白结晶!

而是……来自她那条已经布满蛛网裂痕、即将彻底碎裂的结晶右臂深处!那些被压缩到极限、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的……星尘光点!

在湮灭风暴的极致压迫下,在生死存亡的临界点上,这些源自她自身无数次挣扎、无数次绝望、无数次在规则刀锋下残存下来的意志碎片,如同被点燃的宇宙尘埃,猛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纯粹而炽烈的……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微弱的闪烁,而是凝聚成了一道极其纤细、却无比坚韧的……意识之线!

这道意识之线,无视了体内狂暴的能量冲突,无视了肉体的剧痛和崩解,如同穿透黑暗的曙光,精准地、决绝地……刺向了湮灭领域边缘,那头被分解了大半身躯、仅剩残破核心和一条扭曲主臂的缝合巨像使徒!

不!不是攻击!不是毁灭!

是……连接!

是……吞噬!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吸力,顺着那道意识之线,瞬间链接了彝不成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与缝合巨像那庞大、混乱、充满无尽痛苦和绝望的灵魂本质!

“呃啊啊啊啊——!!!!”

缝合巨像仅剩的、由无数痛苦面孔扭曲融合而成的核心部位,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灵魂被强行撕裂的惨嚎!

它那残存的、庞大的、由无数亡魂怨念和黑暗魔力凝聚而成的灵魂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被那道纤细却坚韧的意识之线强行抽取、吞噬!

这股庞大而污秽的灵魂洪流,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灌入了彝不成濒临崩溃的身体和意识!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异种灵魂能量强制注入!】 【警告!宿主意识承载极限被突破!】 【同化率……99.1%……99.2%……错误!错误!数据溢出!】 【未知能量冲突……强制中断……修正……融合……】

冰冷的提示音瞬间被混乱的数据流淹没!

这股强行注入的、污秽而庞大的灵魂能量,如同一块投入滚油中的坚冰!它并未直接增强彝不成自身的力量,反而以一种极其粗暴、近乎毁灭的方式,瞬间冲垮了她体内正在激烈冲突、濒临湮灭的紫色能量与冰白冻气的平衡点!

轰——!!!

彝不成体内那混乱的、即将爆发的湮灭核心,在这股外来“燃料”的强行注入下,如同被投入了液氧的火焰,瞬间发生了无法预测的……质变!

不是湮灭!也不是爆炸!

是……撕裂!

一股超越了物理法则、带着空间本身哀鸣的恐怖能量波动,以彝不成为中心,猛地爆发出来!不再是无声的湮灭领域,而是——

咔嚓——!!!

一道巨大的、边缘闪烁着诡异紫白光芒的、如同破碎玻璃镜面般的……空间裂隙!

这道裂隙凭空出现,横亘在战场中央!它疯狂地扭曲、扩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那正在扩张的湮灭领域,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这道空间裂隙强行“吸”了进去!分解了大半的缝合巨像残躯、周围来不及逃离的使徒、甚至是大片被鲜血浸透的焦土……都被那恐怖的吸力强行撕扯、拉长,如同被卷入黑洞的星云,发出无声的哀嚎,被那闪烁着紫白光芒的裂隙无情吞噬!

【目标:第五使徒……缝合巨像……湮灭确认。】 【目标:第六使徒……第七使徒……确认清除……】 【任务:关键节点·蚀之渊薮。完成。】

冰冷的提示音在混乱的能量风暴和空间撕裂的哀鸣中,极其突兀地响起。

同时,视野边缘那血红的倒计时,归零消失。

那道巨大的、扭曲的空间裂隙,在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后,如同饱食的巨兽,开始剧烈地收缩、扭曲,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空间震爆,彻底消失。

战场上,留下一个直径数百米的、边缘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巨大圆形深坑。坑底是裸露的、被高温瞬间琉璃化的岩石,散发着袅袅青烟。

深坑的中心,唯一残留的“存在”,是彝不成。

她半跪在琉璃化的坑底,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骨骼碎裂般的剧痛。她身上的衣物早已在能量风暴中化为飞灰,此刻仅剩一些焦黑的布片勉强遮体。皮肤上布满了焦痕、撕裂的伤口和……正在缓慢消退的、如同熔岩冷却后的暗紫色与冰白色交织的诡异纹路。

她的右臂,那条已经完全结晶化、布满裂痕的手臂,此刻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形态。

原本如同劣质琉璃的结晶,此刻内部仿佛被注入了熔融的暗紫色金属和冰冷的白色寒气!三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初号机的狂暴紫光、冰白结晶的刺骨冻气、以及来自缝合巨像的污秽灵魂能量——如同三条被强行禁锢在一起的毒龙,在她手臂的结晶内部疯狂地冲突、撕咬、试图融合!结晶的裂痕被这些能量强行“焊接”在一起,却又不断被新的冲突撕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整条手臂如同一条被强行锻造、又濒临碎裂的能量熔炉,散发出极度不稳定、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她的左肩,那被骨刺洞穿的伤口周围,冰白的结晶化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左臂上臂,如同覆盖了一层坚硬的冰甲,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与右臂的混乱狂暴形成了鲜明的、冰火两重天的对比。

更让她浑身冰冷的是——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

不是肉体的饥饿。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源自那条异变右臂的……对“存在”本身的贪婪渴求!仿佛刚才吞噬缝合巨像的灵魂能量,不仅没能满足它,反而彻底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了更可怕的欲望!

【警告!异种能量融合不完全!宿主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干涉残留!坐标锚定……错误……无法解析……】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紊乱,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响起。

空间剥离的眩晕感再次降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粗暴、混乱!仿佛规则本身都被刚才那撕裂空间的一击所干扰!

眼前的琉璃化深坑、血色的残阳、弥漫的硝烟……瞬间被拉扯、扭曲,化作一片混沌无序、闪烁着紫白光芒的……破碎光影!

强烈的恶心和失重感让她几乎昏厥。

下一秒,脚下一实。闷热、嘈杂、带着汗味和廉价香水味的空气再次灌入鼻腔。炫目的、五颜六色的LED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回来了。依旧站在漫展那个喧嚣的角落。身体因为极致的虚弱和剧痛而无法站立,重重地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冰凉光滑的地砖上,剧烈地干呕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眼前,那个狂战士铠甲形态的格斯coser依旧矗立在那里,狰狞的牛角头盔,巨大的锯齿巨剑,刻意模仿的怒容。

但彝不成清晰地看到——就在她回归的瞬间,那巨大铠甲覆盖下的、刻意瞪圆的双眼,极其短暂地……极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空洞麻木的眼神深处,仿佛有某种被禁锢了亿万年的痛苦和恐惧,被刚才那撕裂空间的恐怖一击……短暂地……惊醒!

那颤抖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随即被更深沉、更冰冷的死寂重新覆盖。仿佛刚才只是电路瞬间的接触不良。

但彝不成知道不是!

她挣扎着抬起头,汗水混着血污从额角滑落,滴在地砖上。她看向自己那条如同能量熔炉般、内部紫、白、黑三色能量疯狂冲突的结晶右臂。手臂上那极度不稳定的毁灭气息,让周围几米范围内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她能感觉到,这条手臂……似乎……与刚才那个格斯coser……建立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联系”?一种源自被吞噬的灵魂能量的……痛苦共鸣?

她的沾满污迹的脸上,那破碎的笑容扭曲着,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混合着剧痛、疯狂与一丝……冰冷的……“食欲”。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还能勉强活动的、覆盖着冰白结晶的左臂,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目光,不再迷茫,不再绝望。

如同锁定猎物的……野兽。

扫过这片喧嚣的展厅,扫过那些五光十色的coser们。

最终,定格在出口附近,那个巨大的、沉默的紫绿色身影上。

“……哥……”

她无声地翕动嘴唇,那条如同异界熔炉般的结晶右臂,微微抬起,指向初号机coser的方向。指尖萦绕着一丝肉眼可见的、扭曲空间的紫白光芒。

“……我……找到……‘路’了……”

地砖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右臂深处那三条被强行禁锢的毒龙疯狂撕咬带来的剧痛。紫、白、黑三色能量在濒临碎裂的结晶管道内冲突、湮灭、再冲突,每一次都如同在她灵魂深处引爆一颗微型炸弹。左臂的冰白结晶已蔓延至手肘,刺骨的寒意与右臂的灼热狂暴形成地狱般的冰火炼狱。

彝不成跪在漫展喧嚣的地板上,汗水混着血污滴落,在光洁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污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视野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雪花噪点。然而,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非人的光芒——冰冷、饥饿、如同锁定猎物的野兽。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攒动的人头和炫目的灯光,精准地钉死在出口附近那个巨大的、沉默的紫绿色身影上。

初号机coser。

哥哥。

那巨大的紫色装甲在出口通道的冷白光线下泛着无机质的金属光泽。头盔目镜后,那只深褐色的眼睛依旧空洞地“注视”着虚空,如同两口枯竭了亿万年的深井。但彝不成清晰地“感觉”到——不,是她那条异变的、如同能量熔炉般的右臂深处,那来自缝合巨像的污秽灵魂能量,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痛苦的共鸣与颤栗!

那共鸣,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紧紧连接着她与那巨大的钢铁囚笼!

“呃……”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用覆盖着冰白结晶的左臂死死撑住地面,抵抗着右臂传来的、要将她彻底撕裂的剧痛和那源自灵魂的可怕“饥饿感”。每一次能量在右臂结晶内的冲突湮灭,都让那条无形的“共鸣之线”剧烈地波动一下,如同被狠狠拉扯的琴弦,发出只有她能感知到的、撕裂灵魂的哀鸣。

那哀鸣……是哥哥的!

那空洞眼神背后被禁锢的灵魂,正在承受着与她右臂能量冲突同源的、来自规则本身的、永恒的痛苦碾压!

这认知带来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混合着暴怒与毁灭欲的疯狂!

“哥……”她无声地翕动嘴唇,破碎的笑容扭曲得如同恶鬼,“……别怕……”

“……我……这就……撕了它!”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那条如同异界熔炉般的结晶右臂抬了起来!手臂上的紫、白、黑三色光芒瞬间暴涨,如同三条被激怒的毒龙挣脱束缚,疯狂地向外喷吐着毁灭性的能量乱流!整条手臂剧烈地颤抖着,结晶的裂痕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密集碎裂声!指尖萦绕的、扭曲空间的紫白光芒骤然变得刺目!

周围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温度急剧升高又骤降!离得较近的几个游客下意识地惊叫着后退,惊恐地看着这个半边身体如同怪物般的女孩和她那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手臂”。

“她怎么了?!” “是表演吗?太逼真了!” “快叫保安!她看起来不对劲!”

议论和尖叫被彝不成彻底屏蔽。她的全部意志,都灌注在那条沸腾的右臂上,灌注在与哥哥灵魂的痛苦共鸣上!她不再试图“控制”这三种狂暴的能量,而是用自己那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属于“彝不成”的最后一点灵魂碎片作为引信,强行将它们“引爆”,导向一个目标——那无形的、禁锢着哥哥的……空间屏障!

“给我……开!!!”

她用尽灵魂的力量发出无声的尖啸!覆盖着毁灭光芒的结晶右臂,如同坠落的陨星,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着前方——并非直接指向初号机coser,而是指向它与出口大门之间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狠狠砸下!

嗡——!!!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结晶拳头砸落的轨迹上,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起一圈圈剧烈扭曲、闪烁着紫、白、黑三色毁灭光芒的……涟漪!

拳头并未接触到任何实体,却在距离地面半米处,如同砸在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上!

铛——!!!!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震得人灵魂都在颤栗的巨响轰然爆发!

以拳头落点为中心,一道巨大的、边缘布满蛛网状紫黑色空间裂痕的……无形屏障,被硬生生地从虚空中“砸”了出来!

那屏障并非实体,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冰冷而绝对的规则气息!它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透明碗,将整个初号机coser连同它周围一小片空间,牢牢地禁锢其中!屏障内部,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水纹般不断波动的粘稠质感!

是它!禁锢哥哥的规则囚笼!

彝不成砸在屏障上的结晶右臂,如同被投入强酸!紫、白、黑三色能量与那无形的规则屏障剧烈冲突、湮灭!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汽化!剧痛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神经!她甚至能“听”到右臂骨骼在规则碾压下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啊啊啊啊——!!!”她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鲜血从口鼻中狂喷而出!

【警告!规则屏障遭受高强度非法冲击!】 【警告!宿主存在性结构崩溃!同化率100%!】 【抹除程序……启动……】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紊乱,在她彻底混乱的意识中疯狂回响!

视野瞬间被一片刺目的血红覆盖!倒计时疯狂闪烁归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分解!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被彻底吹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消散、被规则抹除的最后一瞬——

嗡!!!

一股庞大、暴戾、充满了无尽毁灭欲望的意志洪流,如同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猛地从她右臂那正在崩解的结晶深处——从初号机残留的狂暴烙印中——彻底苏醒!它不再是被动残留,而是被规则抹除的威胁和彝不成同归于尽的意志彻底……激怒!觉醒!

“嗷吼吼吼——!!!”

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非人的咆哮,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整个漫展大厅的灯光瞬间明灭不定!玻璃橱窗哗啦啦震碎!人群如同割倒的麦子般成片惊恐地抱头蹲下或瘫软在地!

在彝不成砸出的、布满裂痕的规则屏障前,空间猛地向内坍缩!一个巨大的、边缘燃烧着暗紫色能量火焰的……空间漩涡,凭空出现!

漩涡深处,一只巨大的、包裹着暗紫色生物装甲的……钢铁巨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猛地探了出来!爪尖萦绕着实质化的、令人心悸的AT力场扭曲波纹!

那巨爪无视了濒临崩溃的彝不成,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抓在了那布满裂痕的规则屏障之上!

咔嚓——!!!!

如同捏碎一个巨大的玻璃球!

那坚不可摧的规则屏障,在初号机本体(意志投影)的狂暴撕扯下,瞬间布满了更多、更深的裂痕!紫黑色的空间碎片如同崩飞的玻璃渣,四处飞溅!

禁锢的空间被强行撕裂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缺口!

透过那被撕裂的缺口,可以清晰地看到——

内部并非漫展的景象,而是一片绝对的、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纯白虚空!

而在那片虚空的中心,一个身影悬浮着。

不再是巨大的初号机coser外壳。

是一个男人。

他穿着普通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灰色连帽衫,身形瘦削。正是彝不成记忆中,三年前失踪的哥哥——彝不惑!

只是此刻,他悬浮在那片纯白虚空中,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如同尸体。无数条散发着冰冷蓝光的、半透明的数据锁链,如同活物的毒蛇,从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额头、四肢、胸口——延伸出来,另一端则深深扎入周围那片纯白的虚空之中,将他牢牢地禁锢、缠绕!那些数据锁链上,流淌着无数细密的、如同咒文般的0和1,散发出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规则气息!

他被禁锢的……是灵魂本源!

在规则屏障被初号机巨爪撕裂的瞬间,在外部喧嚣与毁灭的冲击下,在彝不成那声凄厉的、包含着无尽痛苦与呼唤的“哥”的刺激下——

悬浮在纯白虚空中的彝不惑,紧闭的眼皮……极其剧烈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深褐色的瞳孔里,不再是空洞与麻木!

而是……无边无际的、沉淀了三年永恒痛苦的……血丝!如同蛛网般密布!在那血丝的最深处,是刚刚从无尽噩梦中被强行惊醒的茫然、痛苦,以及……当他的目光穿透空间裂口,看到外面那个浑身浴血、右臂正在崩解、却依旧死死维持着砸击姿势的身影时……

瞬间爆发的、撕心裂肺的……极致惊恐与绝望!

“不……成……?!” 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

“不——!!!” 看到妹妹那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消散的模样,彝不惑发出了比规则屏障破碎时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嘶吼!那嘶吼声中,充满了被永恒禁锢也无法磨灭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守护与恐惧!

他猛地挣扎起来!试图扑向那个裂口!试图抓住那个正在消失的身影!

然而,缠绕在他身上的冰冷数据锁链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强大的规则力量如同亿万伏的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灵魂!

“呃啊啊啊——!!!” 彝不惑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灵魂被灼烧的痛苦让他发出非人的惨嚎!那些数据锁链疯狂地收紧、勒入他的灵体!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地、绝望地穿透裂口,钉在彝不成身上!泪水混合着灵魂被灼烧产生的光屑,汹涌而出!

“……走……快走啊……不成……!!!” 他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发出泣血的哀嚎!

彝不成残存的意识,在哥哥那绝望的嘶吼和泪光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晶,瞬间融化、沸腾!

哥……在哭……在叫她走……

走?去哪里?

规则囚笼已经撕开!哥哥就在眼前!被那些冰冷的锁链……锁着!

“呃……啊……” 她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濒临崩溃的身体里,被那血泪的呼唤强行榨出了最后一丝力量!那不是初号机的狂暴,不是缝合巨像的污秽,而是纯粹属于“彝不成”的、源自骨髓的、对至亲的疯狂执念!

她那条正在崩解的、被初号机巨爪力量余波笼罩的结晶右臂,猛地爆发出最后、最刺目的光芒!紫、白、黑三色能量被她用这最后的意志强行“捏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极其不稳定、却凝聚了她全部生命和执念的……毁灭光束!

目标——不是哥哥!而是那些缠绕在哥哥灵魂上的……冰冷数据锁链!

“放……开……他!!!”

她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发出了无声的咆哮!那道凝聚了她存在性最后光芒的毁灭光束,如同逆流而上的流星,穿透了初号机巨爪撕开的空间裂口,无视了纯白虚空的阻隔,狠狠地……轰击在缠绕着彝不惑灵魂的其中一条数据锁链上!

轰——!!!

纯白的虚空中爆发出一团刺目的能量乱流!

那条被击中的数据锁链瞬间变得明灭不定!上面流淌的0和1咒文疯狂闪烁、扭曲!锁链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呃!” 彝不惑发出一声闷哼,灵魂被锁链反噬的痛苦让他再次痉挛,但他眼中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束缚……松动了?!

“找死!!!” 一个冰冷、宏大、毫无感情、仿佛由无数电子合成音叠加而成的怒喝,猛地在这片纯白虚空中,在彝不成的意识深处,在初号机巨爪投影的周围……同时炸响!

规则……被彻底触怒了!

嗡!!!

整个被撕裂的空间裂口周围,无数道更加粗大、更加冰冷的蓝色数据锁链凭空生成!如同狂怒的毒龙,带着毁灭一切非法存在的绝对意志,朝着维持裂口的初号机巨爪投影、朝着裂口内发出攻击的彝不成、朝着内部试图挣脱的彝不惑……无差别地绞杀而来!

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针对“彝不成”这个非法存在的终极抹除之力,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奇点坍缩,在她濒临崩溃的躯体核心……轰然爆发!

【终极抹除指令……执行……】

视野瞬间被一片绝对的黑暗覆盖!身体的感觉、痛楚……一切都在飞速离她远去!意识如同坠入无底深渊……

结束了……

就在这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

“不——!!!”

一声混合着无尽痛苦、绝望与某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更古老、更深沉力量的咆哮,猛地从纯白虚空中的彝不惑口中爆发出来!

不是对妹妹的呼唤!

而是……那首童谣!那首贯穿了所有绝望轮回的……古老彝族童谣!

他用尽灵魂被灼烧、被撕裂的全部力量,发出了那简单旋律的……最原始、最本源的……灵魂之音!

“……野草啊——!!!”

这一声,不再是哼唱!而是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呐喊!带着他三年被禁锢的所有痛苦、所有思念、所有守护的执念!声音穿透了数据锁链的束缚,穿透了纯白虚空的阻隔,无视了规则的压制,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由纯粹灵魂力量构成的……声波涟漪!

这淡金色的声波涟漪,瞬间扫过整个纯白虚空!

奇迹发生了!

那些绞杀而来的冰冷数据锁链,在接触到这淡金色声波涟漪的瞬间,竟然……极其短暂地……凝滞了!如同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了无形的气墙!锁链上流淌的0和1咒文出现了剧烈的紊乱!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道蕴含着古老血脉力量与极致守护执念的声波,精准地……扫过了空间裂口外,那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彝不成!

如同冰冷的灰烬被投入了最后的火星!

彝不成那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核心,在这源自同源血脉、源自至亲灵魂最深处的呼唤下,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她那条正在被终极抹除之力分解的、仅剩最后一点残骸的结晶右臂,那崩解的指尖,在彻底化为虚无前的最后一瞬……

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精准地……

颤动了一下。

指向了纯白虚空中,那个被淡金色声波暂时“定”住的、布满裂痕的数据锁链。

也指向了锁链尽头……哥哥那双布满血泪的、绝望而希冀的眼睛。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只有一点微不可察的……存在的涟漪。

然后,是永恒的沉寂。

空间裂口在无数数据锁链的绞杀下轰然闭合! 初号机的巨爪投影在规则的碾压下崩解消散! 纯白虚空连同其中被禁锢的身影,再次隐没于无形的屏障之后!

漫展大厅里,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灯光疯狂闪烁!人群惊恐的尖叫和哭喊连成一片!保安和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冲了过来。

在人群围拢的中心,原地只留下…… 一小片正在缓缓消失的、如同灰烬般的……暗紫色与冰白色交织的……光尘。

以及…… 一个静静躺在冰冷地砖上的…… 小小的、染血的…… 竹制口哨。 那是她小时候,哥哥亲手给她做的玩具。

初号机coser巨大的紫绿色身影依旧矗立在出口旁,沉默如山。 头盔目镜后,那只深褐色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那片正在消散的光尘。 只是这一次…… 那深不见底的虚无之中…… 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 水光…… 缓缓凝聚。 然后,无声地…… 顺着冰冷的目镜内壁…… 滑落。

警报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尖啸着盘旋,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鸣。闪烁的警灯将慌乱奔逃的人群切割成扭曲晃动的剪影,惊恐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汇成一片绝望的噪音海洋。保安和工作人员徒劳地试图维持秩序,他们的呼喊被更大的恐慌彻底淹没。

人群像退潮般从中心区域散开,留下一个突兀的、令人心悸的真空地带。

真空的中心,只有冰冷光滑的地砖。

以及地砖上,那一小片正在缓缓消散的、如同燃尽余烬般的……暗紫色与冰白色交织的光尘。它们盘旋着,上升着,在警灯刺目的红光下,折射出最后一点微弱、诡异、令人心碎的星芒,然后彻底融入浑浊的空气,再无踪迹。

仿佛那个浑身浴血、半边身体结晶化、眼神燃烧着绝望与疯狂的女孩,从未存在过。

只有一件东西,静静地躺在那片光尘最终消失的位置。

一个小小的、竹制的口哨。

它只有拇指大小,做工粗糙,边缘被摩挲得圆润光滑。哨身沾染着几滴早已干涸、变成暗褐色的血迹,像烙印在岁月上的伤疤。它躺在冰冷的地砖上,毫不起眼,与周围光怪陆离的cos服和炫目的灯光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令人窒息的悲怆。

那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明。是哥哥彝不惑在她很小的时候,用后山的竹子,笨拙地一刀一刀削出来的玩具。

喧嚣依旧,恐慌蔓延。无人留意这角落的寂静与那微不足道的遗物。人们只想逃离这突然变得诡异莫名的漫展。

出口的方向,人群更加拥挤,推搡着涌向那扇象征着自由的大门。

巨大的紫绿色初号机coser,如同沉默的钢铁墓碑,依旧矗立在出口附近。它庞大的身躯挡住了部分光线,投下浓重的、令人不安的阴影。头盔上那对巨大的、如同恶魔复眼般的绿色目镜,空洞地俯视着下方汹涌的人潮。

目镜之后。

永恒的、冰冷的、深不见底的虚无……被打破了。

不再是空洞的深渊。

深褐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扩张,如同刚刚从溺毙的窒息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瞳孔周围,蛛网般密布的血丝狰狞地凸起、蔓延,几乎要撕裂眼白的部分。那血丝里,翻涌着三年永恒禁锢也无法磨灭的、刚刚被强行灌入的……极致痛苦与惊涛骇浪般的意识风暴!

妹妹……不成……血……光尘……消散……

每一个破碎的画面,都出现在他刚刚复苏的意识上!那声泣血的“哥”,那砸向规则屏障的决绝身影,那在数据锁链绞杀下崩解的光尘……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呜咽,在冰冷坚硬的cos服内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彝不惑的身体被沉重的装甲死死禁锢着,连最细微的颤抖都做不到。只有那只眼睛,那只唯一暴露在目镜之后的、属于人类的左眼,在疯狂地、失控地……表达着灵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

泪水!滚烫的、咸涩的、混合着灵魂灼烧后残留光屑的泪水,汹涌地、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泪水模糊了目镜的内壁,顺着冰冷的“玻璃”蜿蜒滑落,在外部警灯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目的、如同血痕般的光晕。

不是幻觉!不是梦! 她来了!她找到了他! 她……没了!

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挣脱?为什么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撞向规则的铜墙铁壁,然后……灰飞烟灭?

“不……成……”干裂的嘴唇在头盔内部无声地翕动,每一次开合都牵扯着灵魂的剧痛。这个名字,在永恒禁锢的岁月里,是他意识深处唯一没有被磨灭的坐标。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刚刚复苏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联系”,如同穿过冰冷钢铁的微弱电流,猛地刺入他混乱的意识!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是一种更深层的……共鸣!

源头……在地面上!在那个小小的竹哨上!

他“感觉”到了!那粗糙的竹身,残留着妹妹指尖的温度(或许是错觉),更清晰地残留着她最后爆发出的、那股混合着初号机狂暴、冰晶冻气、以及……属于她自身最纯粹执念的……混乱而强大的能量余烬!那是她存在的烙印!是她砸向规则、试图拯救他的最后呐喊!

这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真实!像黑暗中唯一的光!

彝不惑布满血泪的眼睛猛地瞪大!死死地“盯”着下方地面上那个小小的竹哨!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悲痛与一丝微弱到近乎绝望的……希望,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动!动啊! 身体!这该死的囚笼!

他用尽全部复苏的意志力,疯狂地试图驱动这具被沉重装甲和无形规则双重禁锢的躯体!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哪怕只是让沉重的头部低垂一寸!只要能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呃啊啊啊——!!!”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肌肉在装甲内部绷紧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在规则的无形压力下咯咯作响!

纹丝不动。

这具巨大的初号机cos服,如同焊死在地面的钢铁雕塑。规则的力量如同亿万斤的枷锁,将他牢牢锁死在这永恒的姿态里。除了这只眼睛和这无尽的痛苦,他什么也做不了。连一滴泪水滑落的轨迹都无法改变。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只能“看”着。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小的竹哨,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被慌乱奔逃的人影偶尔遮挡,如同惊涛骇浪中随时会倾覆的一叶扁舟。

“让开!都让开!” “出口在这边!别挤!” “妈妈!妈妈你在哪?!”

混乱中,一个小女孩被慌乱的人群撞倒,摔倒在离竹哨不远的地方。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梳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印有卡通猫的粉色小裙子,怀里抱着一个同样穿着小裙子的兔子玩偶。她似乎摔懵了,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周围奔涌而过的腿脚,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来。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冰冷的地面,然后……停住了。

落在了那个小小的、沾着暗褐色血迹的竹哨上。

孩子的眼睛,总是容易被微小、特别的东西吸引。尤其是在这混乱和恐惧中,一个躺在地上的、小小的、像是玩具的东西,反而成了唯一能抓住的“安全点”。

小女孩忘记了哭泣,好奇地伸出手,胖乎乎的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竹哨探了过去。

不!!! 彝不惑目眦欲裂!灵魂在囚笼中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别碰它!离它远点!

他想咆哮,想阻止,想用眼神发出警告!但一切都是徒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小小的手指,离那沾染着妹妹最后存在烙印、残留着可怕能量余烬的竹哨……越来越近!

那哨子里残留的力量……会伤害她吗?会像不成一样被卷入吗?还是……会触发更可怕的东西?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就在小女孩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竹哨粗糙表面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空间扰动感的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以竹哨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不是爆发,更像是一种……被触发后的……共鸣!

小女孩的手指在距离竹哨仅剩一厘米的地方猛地顿住!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脸上露出茫然和一丝本能的怯意。

与此同时!

初号机coser巨大的身躯,那沉重的、被规则锁死的紫绿色装甲,竟然……极其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幅度之大,甚至让沉重的金属关节发出了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头盔猛地向下沉坠了一寸!那对巨大的绿色目镜,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扭动,瞬间锁定了地面上那个小小的竹哨!目镜深处,原本空洞的绿色光芒,此刻疯狂地、混乱地闪烁起来!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板!

彝不惑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惊涛骇浪!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痛苦记忆碎片和毁灭冲动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通过那条与竹哨的微弱“联系”,狂暴地冲入了他的意识核心!

妹妹最后的视角! 砸向屏障的剧痛! 初号机巨爪撕裂空间的暴戾! 纯白虚空中冰冷的锁链! 哥哥布满血泪的绝望双眼! 以及……自身存在被彻底抹除的……冰冷虚无!

所有的一切!如同无数把利刃,瞬间刺穿了他刚刚复苏、脆弱不堪的意识!

“呃啊啊啊——!!!”

一声被厚重装甲彻底隔绝、唯有他自己能“听”到的灵魂尖啸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响!彝不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爆炸!眼前瞬间被无数破碎、血腥、绝望的画面填满!身体在装甲内部剧烈地痉挛!那只暴露在外的左眼,瞳孔放大到极致,血丝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白!泪水混合着灵魂被强行撕裂产生的光屑,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整个目镜!

竹哨周围的空间,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随即恢复了平静。那股被触发的能量波动迅速消散。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空间扭曲和嗡鸣声吓了一跳,小手猛地缩了回去,害怕地抱紧了怀里的兔子玩偶,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奇怪的、让她感觉害怕的小竹哨,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突然剧烈抖动、眼睛位置疯狂闪绿光的“大机器人”,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不远处正焦急呼唤她的妈妈。

人群依旧在奔逃,无人留意这角落瞬间的异变和孩子的哭声。

竹哨依旧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哨身上那几点暗褐色的血迹,在警灯闪烁的红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初号机coser剧烈的颤抖停止了。

巨大的身躯重新恢复了那永恒沉默的姿态,如同从未动过。

只有头盔目镜上,那两道蜿蜒的、混合着泪水与光屑的湿痕,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绝望的光泽。

目镜之后。

深褐色的瞳孔依旧放大着,残留着极致的痛苦风暴肆虐后的空洞与茫然。更多的血丝在眼白上蔓延、交织,如同干涸河床上最后龟裂的痕迹。

刚才那瞬间涌入的、属于妹妹最后时刻的恐怖记忆洪流,几乎将他的意识再次冲垮。那被抹除的冰冷虚无感,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但……有一点,是清晰的。

那竹哨……是钥匙!是妹妹留下的……最后的……路标!是连接着这永恒囚笼与……那不可名状规则核心的……唯一通道!

它残留着她的力量,她的痛苦,她的执念!也……记录着她最后看到的……规则囚笼内部的景象!

冰冷的、窒息般的绝望感依旧如同厚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灵魂之上。永恒的禁锢没有丝毫松动。

但那只布满血丝、空洞茫然的眼睛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如同淬火后最坚硬的钢芯般的……意志,在剧痛与绝望的灰烬中,极其艰难地……重新点燃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球——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最细微的动作。

视线再次锁定了地面上那个小小的竹哨。

然后,越过它,穿透喧嚣混乱的人潮,投向这片巨大展厅的……更深处。

投向那些安静伫立着的、五光十色的……永恒囚徒们。

祢豆子咬着竹筒的安静。 兵长口罩上方的空洞眼神。 五条悟墨镜后的凝重视线。 狂战士铠甲下刻意模仿的怒容。 绫波丽白色驾驶服包裹的虚无……

每一个……每一个……

他沾满泪痕与光屑的目镜内壁,倒映着这片被诅咒的、华丽的墓园。

一个破碎的、无声的誓言,在他被规则锁链反复灼伤、被妹妹最后记忆洪流冲刷得支离破碎的灵魂深处,如同最坚韧的野草,在灰烬中……悄然滋生:

“不成……”

“……你的路……”

“……哥……接着走……”

冰冷的钢铁囚笼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痛苦是真实的,无休止地穿刺着彝不惑刚刚复苏的意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LCL溶液粘稠的窒息感,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灵魂深处被规则锁链反复灼烧的剧痛。目镜内壁上干涸的泪痕与光屑混合成浑浊的污迹,模糊了外界依旧喧嚣的光影。

但他不再只是被动承受。

那只布满血丝、如同龟裂河床的眼睛深处,一点冰冷的、淬火的意志,在绝望的灰烬中熊熊燃烧。他的全部心神,都死死“钉”在下方地面上,那个小小的、沾着暗褐色血迹的竹哨上。

它是路标。是武器。是妹妹存在过的唯一证明,也是她以自身为祭品、撞开规则囚笼后留下的唯一“污染源”。

他开始了漫长而无声的战争。

意志,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触碰着那个竹哨。不是物理的接触——他做不到。是更深层的、灵魂层面的“共鸣”。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竹哨本身粗糙的纹理,残留的、属于妹妹指尖的微弱触感幻象,以及那混乱狂暴、如同余烬般明灭不定的能量波动——初号机的暴戾、冰晶的刺骨、缝合巨像的污秽怨念……这些混乱的力量如同毒药,每一次触碰都让他的意识如遭电击,灵魂锁链的灼痛骤然加剧。

但他没有退缩。他咬着牙,用自身的痛苦作为锚点,用对妹妹的思念作为滤网,在混乱的能量余烬中,艰难地捕捉、梳理、解读着那些更细微的“信息”。

碎片。无数破碎的、高速闪回的画面和感知碎片:

冰冷光滑的地砖触感…… 炫目到刺痛的LED灯光…… 砸向无形屏障时骨骼碎裂的剧痛…… 初号机巨爪撕裂空间时那非人的咆哮与暴戾…… 纯白虚空中,冰冷数据锁链缠绕灵魂的绝对禁锢感…… 以及……锁链尽头,他自己那双布满血泪、绝望嘶吼的眼睛!

每一次解读,都像重新经历一次妹妹的死亡。灵魂在囚笼中无声地痉挛、哀嚎。但他强迫自己“看”下去,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些缠绕在他灵魂上的、流淌着0和1咒文的数据锁链的结构!它们的节点!它们延伸进入那片纯白虚空的……方向!

信息之外,还有“污染”。

当他将意志集中在竹哨上,强行与那混乱的能量余烬共鸣时,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涟漪”,会以竹哨为中心,极其艰难地扩散开去。这涟漪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极其微弱地……扰动着覆盖整个漫展的、无形的规则力场。

他“感觉”到了。

当涟漪扫过那个叼着竹筒的祢豆子coser时,竹筒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幅度比上次小女孩触碰竹哨时引发的更大。 当涟漪扫过兵长coser,那口罩上方空洞的眼神深处,一丝极难察觉的涟漪再次荡漾,仿佛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更重的石子。 当涟漪扫过五条悟coser,那深色墨镜之后,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 当涟漪扫过狂战士铠甲,那沉重的、布满尖刺的铠甲,甚至发出了极其沉闷的、如同锈蚀齿轮强行转动的摩擦声!

他们……在回应!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虽然转瞬即逝就被规则重新压制,但这回应真实存在!妹妹留下的“污染”和这竹哨的共鸣,如同病毒,正在缓慢地、持续地侵蚀着禁锢他们的规则牢笼,唤醒了他们灵魂深处被磨灭殆尽的、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感知碎片!

希望,如同剧毒中的甘露,让彝不惑的灵魂在痛苦中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地“接收”涟漪的反馈。他开始尝试……引导。

他将自己复苏的意志,混合着对妹妹的无尽思念与痛楚,混合着对规则滔天的恨意,凝聚成一道极其纤细、却无比坚韧的“意念之丝”。然后,通过竹哨这个共鸣节点,小心翼翼地……朝着距离他最近、也是刚才反应最“剧烈”的那个身影——狂战士铠甲格斯coser——延伸过去!

意念之丝穿透了无形的规则屏障,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艰难穿行。每前进一寸,都承受着规则的无形碾压,灵魂锁链灼痛欲焚。终于,那缕意念之丝,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狂战士铠甲内部那被禁锢的、混乱而痛苦的灵魂本质!

没有语言。只有最原始的情绪冲击!

彝不惑将自己灵魂被禁锢的永恒痛苦、亲眼目睹妹妹灰飞烟灭的极致绝望与愤怒,如同洪水般通过意念之丝冲击过去!

狂战士铠甲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比上次更加剧烈!那刻意模仿的怒容瞬间扭曲,空洞的眼神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真实的剧痛与惊骇!一声被厚重铠甲彻底隔绝的、唯有彝不惑能“听”到的灵魂咆哮,在对方的意识深处炸响!那是被遗忘的痛苦、被磨灭的愤怒、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自我”的茫然与恐惧!

成功了!虽然只有一瞬!虽然对方的意识立刻被更强大的规则力量重新压制、陷入更深的麻木,但那一瞬间的真实“连接”和“唤醒”,如同在死寂的墓园中点燃了第一缕火苗!

彝不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找到了方法!利用竹哨的共鸣和妹妹的“污染”,将自己作为“引信”,去点燃其他囚徒灵魂深处残存的火星!

他立刻将目标转向兵长coser,然后是五条悟coser,祢豆子coser……每一次意念连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规则反噬的风险。每一次成功的、短暂的“点燃”,都让他收集到一丝微弱的、属于其他前玩家的灵魂碎片信息——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挣扎,他们被困世界的碎片记忆……以及,他们被禁锢时,规则锁链缠绕的方式!

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的意识。痛苦如同熔岩,锻造着他的意志。竹哨的共鸣如同心跳,在冰冷的规则囚笼中顽强搏动。

时间,在无声的侵蚀与痛苦煎熬中流逝。漫展的人潮来了又走,喧嚣的舞台亮了又暗。没有人注意到出口旁那个巨大的初号机coser,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正进行着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战争。

终于,当最后一丝关于绫波丽coser禁锢结构的信息碎片,伴随着一次险些让他意识溃散的剧烈反噬被艰难获取后,彝不惑停止了向外延伸的意念之丝。

他闭上了那只唯一能表达痛苦的眼睛。

意识沉入最深处。所有痛苦——自身的、妹妹的、所有被他短暂唤醒的前玩家的——所有收集到的信息碎片——规则的屏障结构、纯白虚空的坐标、数据锁链的节点与咒文、其他coser的禁锢点……以及竹哨中那混乱狂暴的能量余烬的本质……

这一切,在他被痛苦和恨意淬炼得如同钻石般坚硬的意志核心中,疯狂地旋转、碰撞、推演!

如同在混沌的星云中,寻找着宇宙大爆炸的奇点。

一个疯狂、绝望、却蕴含着唯一生机的计划,在剧痛的熔炉中逐渐成型。它需要精确到毫厘的操控,需要承受无法想象的反噬,更需要……牺牲一切。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血丝更加密集,眼神却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直刺前方虚空。

他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装甲和规则屏障,牢牢锁定在那片纯白虚空的“坐标”上——那是所有禁锢锁链延伸的源头,是规则囚笼的“心脏”!

“不……成……”他在灵魂深处无声地低语,“……看到了吗……”

“……哥……找到……‘门’了……”

他缓缓地、用尽全部意志,开始调动那被禁锢在cos服内的、微不足道的身体力量。不是驱动装甲,而是……驱动自己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朝着控制内部某个预设发声装置的、极其微小的感应按钮……挪动!

一毫米……又一毫米……肌肉在撕裂,骨骼在哀鸣,规则的力量如同山岳般压下!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内衬。

终于!

指尖,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那个感应点!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电子蜂鸣声,在初号机coser巨大的头颅内部响起!

这声音是如此微弱,在漫展的喧嚣中如同蚊蚋。但在此刻,在彝不惑集中了所有意志、通过竹哨全力共鸣的放大下,这声蜂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化作了席卷整个展厅的、无形的……灵魂尖啸!

“吼——!!!”

这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直接在每一个被竹哨“污染”连接、每一个被彝不惑短暂唤醒过的coser灵魂深处炸响的……集结号!冲锋令!

“呃啊——!”祢豆子coser口中的竹筒猛地弹出!虽然立刻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回,但那空洞的眼神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一丝被唤醒的暴怒填满! 兵长coser的身体剧烈一颤!口罩上方,那双空洞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锐利寒光,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强行惊醒!立体机动装置的金属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五条悟coser脸上的墨镜“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缝!墨镜之后,仿佛有苍天之瞳骤然睁开,冰冷地扫视着这片囚笼! 狂战士铠甲发出震耳欲聋的、不再是模仿的、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咆哮!巨大的锯齿巨剑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 绫波丽coser白色的身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红色眼眸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零”的绝对理性光芒,如同星火般骤然亮起!

整个漫展大厅的灯光疯狂闪烁!所有电子设备瞬间黑屏!无形的规则力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动荡、扭曲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空间即将破碎的低沉嗡鸣!

所有游客都惊恐地僵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威压震慑得无法动弹!

就是现在!

彝不惑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感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绝对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集中了自身复苏的全部意志!集中了竹哨中妹妹留下的所有混乱能量余烬!集中了通过共鸣强行引导而来的、所有被短暂唤醒的前玩家灵魂深处那最后一点不甘的怒火与力量!

这一切,被他以自身被禁锢的灵魂为熔炉,以那永恒的痛苦为燃料,疯狂地压缩、凝聚!最终,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足以撕裂宇宙法则的……终极意念之矛!

矛尖,直指那片纯白虚空的坐标!直指规则囚笼的绝对核心!

“以……我……之名……” “以……所……有……被……囚……之……魂……” “给!我!破——!!!”

无声的咆哮在灵魂层面炸响!那道凝聚了所有反抗意志与绝望力量的意念之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规则的屏障,如同跨越维度的歼星炮,狠狠轰击在规则核心之上!

轰——!!!!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白。

纯白虚空的核心,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太阳!那流淌着0和1咒文的冰冷数据锁链,在接触到这凝聚了所有被囚之魂愤怒的意念之矛的瞬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哀鸣,寸寸断裂、消融!

彝不惑的灵魂,作为这终极一击的核心载体和能量通道,首当其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存在,如同沙堡般在恐怖的能量洪流冲刷下飞速崩解!构成他意识的数据被强行剥离、粉碎!那永恒禁锢的痛苦,此刻竟成了一种解脱的前奏。

但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了。

他看到缠绕在自己灵魂上的锁链彻底崩断! 他看到其他coser身上延伸出的、连接着纯白虚空的锁链也在寸寸断裂! 他看到祢豆子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解脱的茫然,身体开始化为光尘…… 他看到兵长锐利的目光扫过这片空间,带着一丝终于终结的释然,缓缓消散…… 他看到五条悟碎裂的墨镜下,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身影淡去…… 他看到狂战士铠甲发出最后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告别,庞大的身躯分崩离析…… 他看到绫波丽红色的眼眸中,那点绝对理性的星火平静地熄灭,白色的身影如同泡沫般幻灭……

囚笼……碎了。

所有的永恒禁锢,都在这一击中走向终结。

他的意识如同燃尽的星辰,坠入无边的黑暗。在最后的虚无中,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感觉”,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星火,轻轻触碰了他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

温暖。粗糙。带着竹子的清香和……一丝残留的血腥气。

是那个竹哨。

它没有消失。在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中,它如同奇迹般保存了下来。此刻,它静静地悬浮在那片正在崩塌的纯白虚空之中,哨身上那几点暗褐色的血迹,在虚无的背景中,如同凝固的星辰。

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彝不成”的最后意识碎片,如同依附在哨身上的萤火,在那温暖熟悉的触感中,轻轻地、满足地……跳动了一下。

然后,永恒的寂静降临。

……

……

……

现实世界。漫展现场。

灯光恢复了正常,电子设备重新启动。人群惊魂未定,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阵心悸,仿佛做了一场集体噩梦。

有人发出惊呼。

“看!那些coser……那些coser呢?!” “天啊!祢豆子不见了!” “兵长也没了!” “那个巨大的初号机……天啊!它……它……”

人们惊恐地发现,展厅内所有那些安静伫立的、五光十色的coser,连同出口旁那个巨大的紫绿色初号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些散落的、无关紧要的小道具,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仿佛一场盛大的展览,被无形的橡皮擦瞬间抹去。

没有人注意到,在初号机coser曾经矗立过的、冰冷光滑的地砖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竹制的口哨。

它比之前更加陈旧,哨身布满了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那几点暗褐色的血迹依旧清晰,却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干涸了亿万年的化石。

一阵穿堂风从敞开的出口大门吹入,带着外面世界的喧嚣。

那小小的竹哨,被风轻轻推动,在光滑的地砖上滚动了几下,发出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

最终,它停了下来。

哨孔微微倾斜,朝向门外那片阳光明媚、车水马龙、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的……

自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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