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钥:掌心烙着S的女人》_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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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6 15:02:57

第一章   直播死去的丈夫在和我玩游戏

城市的灯火在窗外连成一片模糊的金色河流。我蜷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划过冰凉的手机屏幕,日历上那个被红心圈住的数字刺得眼睛发疼——七年。七年,痒不痒不知道,但日子确实像蒙了一层擦不干净的灰。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名字:周明。

一丝极淡的、几乎要被疲惫淹没的讶异浮上来。今晚他本该加班,为那个据说很重要的项目冲刺。我们早上甚至没有说一句“纪念日快乐”。他记得?这个念头像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只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沉没。

指尖划过接听键,传来的却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一条冷冰冰的、带着平台标识的短信通知。

「您关注的用户“明”正在直播,点击链接观看:……」

直播?周明?这念头荒谬得让我几乎失笑。他那种连朋友圈都半年更新不了一次、自拍角度永远灾难的男人,会开直播?在今天?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那串蓝色的链接像一个微缩的深渊入口,散发着不祥的诱惑。心底有个极细微的声音在喊停,但指尖却自有主张,更快地落了点下去。

屏幕瞬间被直播画面填满。

巨大的风声先灌满了耳朵,呼呼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撕扯着什么。画面剧烈晃动,视角是从高处俯瞰,冰冷的水泥地边缘切割着下方遥远、模糊的霓虹灯海。然后,镜头猛地一抬,稳住。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周明。

他就站在那狭窄的水泥边缘上,身后是城市浩瀚而冷漠的灯火背景板。夜风把他熨帖的西装外套吹得猎猎作响,领带像条濒死的蛇在胸前疯狂扭动。他面对着镜头,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一种极端疲惫和某种奇异亢奋交织的平静,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在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好戏。

他的目光穿透屏幕,直直钉在我脸上。

“林晚。”他的声音被风撕扯得有些失真,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屏幕的阻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凿进我的耳膜,“看见了吗?这风景,还不错吧?”

弹幕疯了。

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字块像雪崩一样从屏幕上方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又被他平静的声音强行推开。

「卧槽!什么情况?天台?!」

「主播想不开??报警啊!」

「兄弟别冲动!想想家人!」

「演的?这演技有点东西啊!」

「定位呢?快发定位!」

「老婆叫林晚?快联系她!」

那些疯狂的字符在我视网膜上跳动、燃烧,而我却像被无形的冰封住了,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屏幕中央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七年了,林晚。”他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加深了,眼神却锐利得像刀,隔着屏幕都能感到刺痛,“挺长的,是吧?长到……足够你在我眼皮底下,玩那么多花样。”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手脚一片冰凉。

“你和陈总监,”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味某个特别恶心的词汇,嘴角的弧度扭曲成一个冰冷的嘲讽,“在‘云栖’酒店1608房。在‘泊悦’顶楼那间能看到江景的套房。还有……城西那家汽车旅馆,隔音差得要命,对吧?”

每一个地点,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记忆上。隐秘的、羞耻的、带着偷情特有的刺激与污浊感的画面,被他用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在千万双陌生的眼睛注视下,赤裸裸地摊开。

弹幕彻底沸腾了。

「信息量巨大!!!」

「卧槽!被绿了?!」

「出轨实锤?!」

「渣女去死!!!」

「主播冷静啊!为这种人不值得!」

「快救人啊!」

「人肉这个林晚和陈总监!」

我的世界在他吐出“陈总监”三个字时,轰然碎裂。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手脚一片麻木,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濒死般的闷响。那些地点……那些我以为藏得极深、带着隐秘刺激和肮脏快感的幽会地点,被他用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在千万双陌生的眼睛注视下,赤裸裸地摊开。恐惧像一只冰冷粘腻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无法尖叫,只能像一尊石化的雕像,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审判。

“真精彩啊,林晚。”他微微眯起眼,声音里淬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欣赏的恶意,“你们在床上的那些……表演。我每天睡前,都会看一遍。”他轻轻笑了,那笑声透过风声传来,像钝刀子刮在骨头上,“高清的,**的。角度选得……真不错。”

嗡——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冲击太阳穴的轰鸣。那些地点……那些画面……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一直在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我死死捂住嘴,指甲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羞耻,像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

弹幕彻底疯了,海啸般淹没了画面,只剩下无数条“人肉林晚!”“渣女biss!”“报警救人!”的咒骂在疯狂滚动。

“看好了,林晚。”周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所有的喧嚣,清晰地刺穿我的耳膜。他脸上的那点虚假笑意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彻底解脱般的、令人胆寒的平静。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张开了双臂。

风更大了,吹乱了他的头发,西装外套像黑色的翅膀在他身后疯狂鼓动。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镜头,穿透了物理的阻隔,越过无数看客的头顶,遥遥地、精准地,落在了我脸上。那双曾盛满温柔、后来只剩下沉默疲惫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彻骨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没有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虚无的、洞穿一切的寒意。

然后,他对着我——或者说,对着屏幕前凝固成石像的我——轻轻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一个宣告终结的仪式。

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像一只被狂风折断翅膀的鸟,又像一片被无形巨手随意拂落的枯叶。

画面剧烈地旋转、颠倒。城市璀璨的灯火在镜头里瞬间拉长、扭曲成混乱的光带,像一场失控的烟花。风声尖锐到刺破耳膜。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急速拉近、冰冷得令人窒息的水泥地面,以及一声沉重得让整个网络世界都为之一窒的闷响。

啪!

屏幕骤然一黑。

几秒死寂后,一行刺目的、血红色的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主播已断开连接。」

手机从我彻底失去知觉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世界被抽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

……

葬礼是在三天后。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香烛味和百合花过于甜腻的香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黑色的人群在我眼前晃动,像一片沉默的、哀伤的潮水。一张张模糊的脸凑近,带着湿漉漉的同情和窥探的目光,那些“节哀”、“保重”、“周明是个好人”的絮语嗡嗡作响,像无数只恼人的苍蝇在耳边盘旋。

我穿着那身崭新的、僵硬得如同铠甲的黑色套裙,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眼泪不需要酝酿,只要垂下眼,看到遗像里周明那张被放大的、定格在某个温和瞬间的脸——那张脸如今在我脑海中,永远覆盖着天台边缘那冰冷绝望的最后一瞥——汹涌的酸楚就瞬间冲垮了堤坝。

我瘫坐在冰冷的金属折叠椅上,身体筛糠般抖得无法控制。哭声是破碎的,嘶哑的,从喉咙深处被绝望和恐惧硬生生挤压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濒死的意味。肺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

“晚晚!晚晚!”我妈带着哭腔的呼唤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冰凉粗糙的手用力拍打着我的脸,试图把我从这崩溃的漩涡里拽出来。有人手忙脚乱地递来一杯水,水杯凑到嘴边,我却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浸湿了衣襟。

“让她缓缓!快!叫医生!”陈总监——陈默的声音也响起来,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紧张。他拨开人群想靠近,却被我父亲铁青着脸,用身体死死挡住。两个男人无声地对峙着,空气里弥漫开另一种冰冷的张力。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几乎涣散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灵堂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西装套裙,低调得几乎融入阴影,与周围一片肃穆的黑格格不入。她没有看遗像,也没有看混乱的中心——我。她的目光,像两道精准的探针,穿过攒动的人头,越过缭绕的烟雾,牢牢地锁定在周明的弟弟,周亮身上。

周亮低着头,肩膀塌陷,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对那道审视的目光毫无所觉。

但那道目光,冷静、锐利、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和洞悉,像一枚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笼罩着我的混沌与黑暗。一种难以言喻的、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战栗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

葬礼的喧嚣和泪水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我把自己关在曾经称之为“家”的冰冷囚笼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那个已经天翻地覆的世界。网络上关于“天台直播”、“出轨逼死丈夫”、“渣女林晚”的声讨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我的名字和照片被P成各种不堪入目的模样四处传播。手机早已被我关机,扔在房间最远的角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但现实中的“清理”却无法逃避。周明的弟弟周亮,那个在葬礼上悲痛欲绝的年轻人,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悲伤来了。他红着眼眶,动作却利落得近乎冷酷。

“嫂子,”他避开我的目光,声音沙哑,“哥的东西……公司那边,还有家里一些重要的文件,得整理一下。尤其是……保险那边。”

保险?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漾开一丝微澜。周明是提过,他好像买过什么保险,具体多少,保的什么,我从未关心过。我们的生活,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冷漠和背叛中,滑向了各自为政的轨道。

我麻木地点点头,看着他走进书房,打开那个属于周明的、我几乎从未踏入过的私人领域。里面传来翻动纸张的窸窣声,偶尔夹杂着周亮压抑的、沉重的叹息。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周亮拿着一份文件走了出来。他站在客厅昏暗的光线下,脸色在阴影里显得异常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把那几页纸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嫂子,这个……你看看。”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迟疑和……怜悯?说完,他像是无法承受这里的空气,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厚重的防盗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份静静躺在玻璃茶几上的文件。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慢慢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拿起它。

《人身保险合同》

投保人:周明。

被保险人:周明。

我的目光急切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希冀,向下扫去。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直奔最关键的那一行——

受益人:

不是“林晚”。

两个完全陌生的方块字,像两枚淬毒的钉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瞳孔。

「沈曼」。

沈曼?是谁?!

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名字像一道凭空劈下的闪电,瞬间击碎了我所有预设的剧本。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彻骨的、打败性的荒谬感攫住了我。那个在千万人面前控诉我出轨、然后决然赴死的男人,他生命的最后保障,他预想中死后财富的流向,竟然指向一个我闻所未闻的女人?!

文件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散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哗啦”声。那个陌生的名字“沈曼”,像鬼魅的符咒,在苍白的纸页上无声地狞笑。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的、突兀的提示音,猛地撕裂了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是我的旧手机!那台被我关机、丢弃在卧室角落的手机!它自己开机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汗毛倒竖。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几乎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

那台黑色的旧手机,正静静躺在梳妆台下的阴影里。屏幕诡异地亮着,发出幽白的光,像一只在黑暗中睁开的、没有感情的眼睛。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新短信。

发信人栏,赫然跳动着那个我永远不想再看见、此刻却如同地狱传来的名字——

「周明」。

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四肢冰冷僵硬。我死死盯着那两个字,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当头浇下。幻觉?还是……死人的恶作剧?

手指抖得不像自己的,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方,每一次靠近都像要触摸烧红的烙铁。几番挣扎,那根颤抖的食指终于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重重地戳了下去。

短信内容展开,只有冰冷简洁的四个字:

「游戏开始。」

嗡——

大脑一片轰鸣。这四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神经。什么游戏?谁的游戏?!周明……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我心神剧震,几乎无法思考的瞬间,屏幕下方,一个不起眼的、代表附件的「回形针」图标,幽幽地闪烁了一下。像恶魔无声的邀请。

不!不能点!理智在尖叫。这绝对是陷阱!是病毒!是那些网络暴民或者……更可怕的东西发来的!

可是……沈曼是谁?周明死前的布局?那个死亡直播……还有这个“游戏”……它们之间那根若隐若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线,死死地缠住了我。答案,或许就在这个该死的附件里。

恐惧和一种近乎自毁的、想要看清真相的疯狂在体内激烈厮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最终,那根被恐惧和绝望彻底支配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殉道般的颤抖,按向了那个闪烁的「回形针」。

屏幕短暂地暗了一下。

随即,一张照片猛地加载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时间,在那一刻彻底凝固。

照片的光线昏暗,带着一种偷情特有的、暖昧而浑浊的暖色调。背景是我熟悉的、陈默家卧室那深灰色的、凌乱的绒布床单。

照片中央,两个纠缠的身影清晰无比。

一个是我。长发散乱,眼神迷离,脸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身体以一种极度亲昵的姿态依偎着身旁的男人。

另一个,是陈默。他的侧脸对着镜头,平日里那份职场精英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只剩下沉迷和赤裸的欲望。

拍摄的角度极其刁钻、极其精准,完美地捕捉了情欲最浓烈、最不堪的瞬间。甚至能看到我锁骨上那点被他情动时吮出的、尚未消退的红痕。

而照片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戳,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我的视网膜——

「发送时间:23:15:03」

就在……昨晚!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我死死捂住嘴,强烈的呕吐感翻江倒海。眼前的一切开始疯狂旋转、扭曲。梳妆台、窗帘、天花板上惨白的吸顶灯……所有景象都在晃动、变形。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昨晚……昨晚我明明……明明是一个人!我把自己锁在家里,在巨大的悲痛和恐惧中吞下安眠药,才勉强昏睡过去!陈默?我根本没有见过他!自从直播事件后,我们连一个电话都没有通过!这照片……这照片是假的!是伪造的!是周明……不,是那个藏在“周明”名字后面的魔鬼,精心伪造出来摧毁我的!

可是……那红痕呢?我锁骨上此刻确实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痕迹!那是前天……前天晚上我自己洗澡时搓得太用力留下的!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张“昨晚”的照片里?!

伪造?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超越认知的恐怖?

“呃……”一声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梳妆台边缘软软地滑了下去,重重地跌坐在厚厚的地毯上。

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屏幕朝下扣在地毯上。那张污秽的照片被黑暗吞没。

但照片里那两具纠缠的躯体,那精准的时间戳,还有我锁骨上那点此刻仿佛在隐隐作痛的红痕……它们带来的冰冷触感和滔天恐惧,却像无数条湿滑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破碎、濒死般的喘息声。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包裹着瘫坐在地毯上的我。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咚咚咚,像垂死挣扎的鼓点,震得耳膜生疼。

那张照片带来的灭顶恐惧还在每一根神经里尖叫,而“沈曼”这个幽灵般的名字,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混乱的思绪。周明……或者说那个顶着周明名字的魔鬼,他布下的网究竟有多大?这个“沈曼”,是收网的人?还是……另一只落入网中的飞蛾?

就在这时,客厅里,那台被我遗忘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启动音!

嗡——

熟悉的系统开机音乐,此刻听来却如同丧钟。

我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惊恐地投向客厅的方向。谁?!谁动了我的电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巨大的恐惧压倒了身体的瘫软。我手脚并用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卧室。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像一个悬浮在黑暗中的鬼眼。屏幕中央,赫然是那个我此生都不愿再看到的界面——那个夺走周明生命的直播平台!

而此刻,那个本该随着主播死亡而变成灰色的直播间标题,竟然重新亮起,变成了刺目的猩红色!像一道刚刚撕裂的伤口。

标题触目惊心:

「【置顶】死亡艺术:纵身一跃,背叛的代价!(循环播放中)」

置顶?循环播放?!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我扑到茶几前,手指颤抖地滑动触控板。直播画面正是周明站在天台边缘、最后决然倒下的那几十秒。血腥的结局被平台技术性地剪掉了,只剩下他控诉、微笑、张开双臂然后身影消失的片段。但就是这几十秒,此刻正被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重复播放着。

是谁?!谁在操控这一切?!

我的目光猛地扫向直播间的信息栏。在线观看人数在疯狂跳动,每一次刷新都增加几千人。弹幕依旧如蝗虫过境,充斥着对我的诅咒、对死者的惋惜、对猎奇画面的兴奋。而在这些混乱的信息之上,最显眼的位置——

一个金光闪闪的、不断旋转的“超级火箭”打赏图标,正伴随着震撼的音效,一次次地腾空而起!

「用户“Shadow”打赏超级火箭 x1!」

「用户“Shadow”打赏超级火箭 x1!」

「用户“Shadow”打赏超级火箭 x1!」

打赏信息像流水一样不断刷新。每一次“超级火箭”的腾空,都伴随着刺耳的特效音,像一把把重锤砸在我的神经上。而每一次打赏,都精准地将这个死亡直播间重新推向首页最显眼的“置顶”位置!

“Shadow”……阴影?

这个躲在暗处的魔鬼!他(她?它?)在用真金白银,把周明死亡的瞬间,一遍遍钉在这个平台的耻辱柱上,也钉在我的心脏上!他在用这种方式,持续不断地鞭尸,持续不断地提醒所有人我的“罪孽”,持续不断地……玩着他所谓的“游戏”!

愤怒、恐惧、无边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几乎将我撕裂。我失控地扑在键盘上,疯狂地敲击,试图关闭页面,关掉电脑!

“关掉!关掉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就在这时——

叮咚!叮咚!叮咚!

尖锐的短信提示音,如同催命的丧钟,密集地从卧室方向传来!

一声接一声,毫无间断,疯狂地撕扯着房间里仅存的寂静。

是那台旧手机!

我猛地回头,卧室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手机屏幕疯狂闪烁的幽光。那光芒急促、冰冷,像黑暗中某种生物急促的呼吸。

“Shadow”的打赏还在继续,超级火箭升腾的刺耳音效和短信疯狂的提示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癫狂的、令人崩溃的协奏曲。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撞得喉咙口阵阵腥甜。

那持续不断的短信提示音,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是“Shadow”?还是……“周明”?它们是不是一体的?那个躲在暗处的魔鬼,正在同时操纵着直播间的喧嚣和这催命的铃声?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的愤怒,如同两股相撞的飓风,在我体内撕扯。跑?能跑到哪里去?报警?那张“昨晚”的照片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我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来对抗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恐慌。

不行!不能在这里等死!必须知道那短信是什么!必须知道那个魔鬼下一步要做什么!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猛地冲上头顶。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毯上爬起,踉跄着,像喝醉了酒一样冲向卧室。那扇虚掩的门,此刻如同地狱的入口。

砰!

我一把推开房门。

梳妆台下,那台黑色的旧手机躺在阴影里。屏幕正疯狂地明灭闪烁,每一次亮起都清晰地映出同一个名字——

「周明」。

一条条新短信的预览内容,如同毒蛇吐信,在锁屏界面上冷酷地滚动:

「想我了吗?」

「照片好看吗?」

「沈曼问你好。」

「游戏,才刚开始。」

「别急,下一个…」

预览戛然而止,最后一条短信的完整内容被锁屏挡住,只留下一个令人窒息的省略号。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濒死的尖叫冲破喉咙。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下一个?下一个什么?!下一个打赏?下一个“证据”?还是……下一个死亡的预告?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头顶。我死死捂住嘴,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身体顺着门框软软地滑坐下去,瘫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无法从那个疯狂闪烁、如同恶魔之眼的手机屏幕上移开。

就在这时,疯狂闪烁的手机屏幕,骤然定格。

最后一条短信的完整内容,终于冰冷地、清晰地,显示在锁屏中央——

「下一个轮到他了。陈默。」

陈默?!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末梢。照片里那个男人……那个被我拖入这地狱漩涡的男人!那个魔鬼要对他下手?!

“不……不要……”破碎的声音从指缝里溢出。我猛地抬头,涣散的目光扫过卧室。梳妆台、衣柜、凌乱的床铺……最后,不受控制地、死死地钉在了虚掩的衣柜门上。

衣柜门没有关严。

一道狭窄的、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像一只微微睁开的、窥伺的眼睛。

就在那缝隙下方的阴影里,紧贴着衣柜底部的地板……一抹异样的、不属于房间的黑色,突兀地闯入视线。

那是什么?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一股比看到短信更冰冷、更粘稠的恐惧,如同湿滑的毒蛇,顺着脊椎猛地缠绕上来,扼住了我的呼吸。          第二章 衣柜里的眼睛

“下一个轮到他了。陈默。”

手机屏幕幽白的光,像淬了毒的冰针,死死钉在我的视网膜上。那几个字无声地燃烧,烧穿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陈默……那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在混乱的脑髓上烙下嘶嘶作响的印记。照片里他沉迷的侧脸,锁骨上那点虚假的红痕,还有此刻这赤裸裸的死亡预告……恐惧不再是冰冷的潮水,它变成了黏稠的、带着铁锈味的沥青,灌满了我的口鼻,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呃……”一声破碎的呜咽卡在喉间。我猛地抬头,视线像失控的探照灯,疯狂扫视着这间曾无比熟悉的卧室——梳妆台上散落的化妆品,凌乱堆着换洗衣物的床角,还有……那扇虚掩的、如同裂开一道伤口的衣柜门。

就是那里!

那道狭窄的黑暗缝隙,像一张无声嘲弄的嘴。而就在它下方,紧贴着柜底和地板的阴影交界处,那抹异样的黑色,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正散发着无声的威胁。

那是什么?!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沉闷回响。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我几乎是凭着生物本能的求生欲,手脚并用,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从冰冷的地板上撑起身体,膝盖蹭着粗糙的地毯,不顾一切地向那个衣柜爬去。

距离在恐惧中被无限拉长。每靠近一寸,那股若有若无的、被刻意隐藏的冰冷气息就浓重一分。那不是灰尘的味道,也不是樟脑丸的陈腐。它更隐蔽,带着一丝……电子元件特有的、微弱的金属腥气。

终于,我颤抖的手指,碰到了那冰冷的、光滑的柜门边缘。

吱呀——

老旧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衣柜内部更深的黑暗扑面而来,混合着布料纤维和陈旧木质的气息。

我屏住呼吸,借着窗外城市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视线如同探针,急切地刺向那抹异样黑色的位置。

就在衣柜最底层,那堆被胡乱塞进去、很久没有动过的旧冬衣下面。一个黑色的、火柴盒大小的方形物体,被巧妙地卡在两件厚重毛衣的褶皱之间,只露出一个不起眼的、微微凸起的镜头边缘,像一只藏在毛皮下的、冰冷的眼睛。

它的外壳是磨砂质感的工程塑料,完美地融入了阴影。镜头孔极小,深不见底,正对着——正对着我刚刚瘫倒的位置!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镜头边缘沾染的一点点……地毯上的绒毛!

嗡!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冲击耳膜的轰鸣。不是幻觉!不是臆想!真的有一只眼睛!一只冰冷的、沉默的、不知窥视了多久的眼睛!

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指尖都麻木得失去知觉。是谁?!什么时候?!周明?那个“Shadow”?还是……那个叫沈曼的幽灵?!

极度的恐惧之后,一种被彻底扒光、暴露在未知恶意之下的巨大羞耻和愤怒,如同岩浆般猛地喷涌上来!我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低吼,几乎是扑了过去,手指带着一种摧毁一切的疯狂,狠狠抓向那个冰冷的窥视者!

指尖触碰到它光滑外壳的瞬间,一种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感传递过来。像心脏的搏动,微弱,却带着冰冷的生命力。

我粗暴地将它从毛衣的褶皱里抠了出来。它躺在掌心,沉甸甸的,像一块罪恶的墓碑。镜头黑洞洞的,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仿佛随时会吸走人的魂魄。我把它翻过来,在它光滑的底部,靠近边缘的位置,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需要用指甲去感触的浮雕字母——

「S」。

S!

Shadow?沈曼?还是……某个更庞大、更黑暗的存在名字的首字母?

这个冰冷的、带着“S”烙印的窥视之眼,彻底碾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周明的死,绝不是一场简单的、因背叛而崩溃的自杀!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一场以死亡为开幕,将我拖入深渊的恐怖游戏的开端!那个魔鬼,他(她?它?)就在暗处,像摆弄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操纵着一切!他不仅杀了周明,还用这种方式,日复一日地窥探着我崩溃的全过程!欣赏着我的恐惧,我的绝望,我的每一分狼狈!

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强烈呕吐感的眩晕猛地袭来。我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掌心里那个小小的黑色方块,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要把它扔出去。

不行!不能扔!这是唯一的线索!唯一的证据!

我死死攥紧它,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冰冷的塑料外壳里。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和彻骨的寒意而剧烈地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报警!必须报警!现在!立刻!

这个念头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攫住了我。无论那张照片多么致命,无论警察会怎么看我,我都必须去!那个魔鬼的下一个目标是陈默!他可能会死!而我,是这个死亡游戏中唯一的目击者(或者说,参与者?)!这个摄像头,就是指向凶手的铁证!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带来的瘫软。我咬着牙,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客厅里,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亮着,猩红的直播间标题依旧刺眼,但此刻我已经无暇顾及那个“Shadow”的打赏狂欢。

我冲向沙发,慌乱地在靠垫和缝隙里摸索。手机呢?我的新手机!刚才慌乱中扔到哪里去了?快!快找!

指尖终于触碰到熟悉的硬壳。我一把抓起它,手指因为剧烈的颤抖,几次才成功点亮屏幕。通讯录……110……三个简单的数字,此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用力按了下去。

“嘟……嘟……”

等待接通的忙音,每一声都敲在紧绷欲裂的神经上,像钝刀子割肉。快接!快接啊!

“喂?110报警中心,请讲。”

当那个冷静、专业的女声终于从听筒里传来时,紧绷到极限的弦仿佛瞬间崩断。巨大的委屈、恐惧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摇摇欲坠的堤坝。

“救……救命!”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剧烈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有人……有人要杀人!下一个!下一个是陈默!我……我丈夫死了!直播……他直播跳楼了!不是自杀!是谋杀!有人……有人在操控!在我家……在我家衣柜里装了摄像头!我找到了!它还在……它还在录吗?我不知道!快来人!求求你们快来人!地址是……”

我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把周明的死、诡异的短信、可怕的预告、还有掌心里这个冰冷刺骨的摄像头一股脑地倾倒出来。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稳和快速:“女士!女士!请冷静!尽量保持冷静!您说有人要杀陈默?您现在的地址安全吗?请重复一遍您的详细地址!我们马上派警员过去!请待在安全的地方,锁好门窗,不要触碰任何可疑物品!保持电话畅通!”

“地址是枫林路嘉禾苑7栋2801!安全……我现在……不知道安不安全……那个东西……”我死死攥着那个小小的摄像头,目光惊恐地扫视着门窗紧闭却依然感觉四处漏风的客厅,“你们快……快点……”

“警员已经在路上了!请务必待在原地,锁好门,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们会尽快赶到!”

电话挂断。忙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无望的等待。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安全感,暂时驱散了一点笼罩心头的绝对黑暗。我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滑坐在地板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孤立无援。掌心里的摄像头像一块冰,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意,提醒着我刚刚经历的一切绝非幻觉。

时间在死寂和恐惧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楼道里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电梯运行的嗡鸣?沉重的脚步声?还是……那个魔鬼悄无声息靠近的声响?

终于——

呜哇——呜哇——

由远及近,穿透了城市夜晚的喧嚣,尖锐而令人心安的警笛声清晰地传了进来!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楼下戛然而止!

来了!他们来了!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希望和更强烈恐惧的洪流冲击着我。希望在于,也许能救下陈默?恐惧在于,警察的到来,意味着那张“昨晚”的照片,我的婚外情,周明在千万人面前的控诉……所有那些肮脏的、不堪的秘密,都将被彻底摊开在阳光下,接受最严厉的审视和审判。

沉重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迅速接近。最后,停在了我的门外。

咚!咚!咚!

三下有力而克制的敲门声,如同重锤敲在紧绷的鼓面上。

“警察!开门!”

一个沉稳的男声穿透厚重的门板传来。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的手指摸索着冰冷的门锁。咔哒。链条锁解开。再咔哒。主锁弹开。

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楼道里明亮刺眼的白炽灯光瞬间涌了进来,晃得我下意识眯起了眼睛。逆光中,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轮廓清晰地堵在门口。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警官,肩章上的警徽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他身后稍年轻些的警员,同样神情严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我身后的房间。

男警官的目光在我惨白如纸、泪痕交错、头发凌乱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他的视线迅速下移,落在我死死攥紧、指关节都泛白的右手上——那个小小的黑色摄像头。

“林晚女士?”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直接点破了我的身份。显然,周明的事件早已在内部传开。

我喉咙发紧,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难以启齿的羞耻感,让我几乎无法直视他审视的目光。

“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我是队长陆沉。”他亮了一下证件,动作干脆利落,“接到你的报警。你说有人要杀陈默,并且在你家发现了监控设备?”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紧握的右手上,带着强烈的询问意味。

“是……是它……”我艰难地抬起手,摊开掌心。那个小小的黑色方块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镜头孔像一只冰冷的独眼,幽幽地对着门外的人。“在……在衣柜里……找到的……还有……短信……” 我语无伦次,试图去掏口袋里的旧手机。

陆沉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没有立刻去接那个摄像头,而是迅速对身后的年轻警员使了个眼色:“小吴,保护现场!通知技术队马上过来!重点勘察卧室衣柜和客厅电子设备!”

“是,陆队!”年轻警员小吴立刻行动起来,拿出对讲机开始呼叫,同时戴上手套和鞋套,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屋内,目光如电般扫视着四周。

陆沉这才从随身的取证袋里抽出一只物证袋,示意我将摄像头放进去。当那个冰冷的小东西落入透明的袋中时,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交出了最后的护身符,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短信呢?你提到的威胁短信?”陆沉追问,语气紧迫。

我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台旧手机。屏幕还亮着,锁屏界面上,那几条来自“周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短信预览依旧清晰可见。我颤抖着解锁,点开信息界面,将它递到陆沉面前。

陆沉接过手机,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屏幕。当他看到“下一个轮到他了。陈默。”这条信息时,脸色骤然一沉。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速快而清晰:

“老张!立刻定位陈默!宏远科技那个陈默!对!就是周明案关联人!他可能有生命危险!重复,有明确死亡威胁!立刻找到他!确保他安全!我这边有直接证据指向针对他的谋杀计划!动作要快!”

下达完指令,陆沉挂断电话,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转向我,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重大危机时的绝对专注和压迫感:“林女士,你现在必须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我们需要你详细说明所有情况,包括周明死前死后的所有细节,你和陈默的关系,以及这个……”他扬了扬手中的物证袋,里面装着那个刻着“S”的摄像头,“……和你收到的所有威胁信息。这关系到陈默的生命安全,也关系到你丈夫死亡的真相!明白吗?”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真相”两个字,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知道,踏出这扇门,就意味着彻底踏入风暴的中心,所有肮脏的秘密都将无处遁形。但陈默的命……那个魔鬼的狞笑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认命般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好。”

陆沉侧身让开通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却像鹰隼一样牢牢锁着我,防备着任何可能的意外。小吴警员也立刻跟了上来,隐隐形成夹护之势。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迈出了家门。楼道里冰冷的空气混合着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身后,那扇熟悉的、此刻却如同地狱入口的家门,被陆沉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门内那个曾经的世界。

警车的红蓝爆闪灯在楼下无声地旋转,将楼道墙壁映照得光怪陆离。我跟着陆沉和小吴,一步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踩在通往未知审判的台阶上。楼下,还有更多闪烁的警灯,还有闻讯赶来的、举着手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般的邻居和好事者……他们的目光,如同无数根芒刺,扎在我的背上。

就在我即将踏出单元门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停在小区路边、被几辆警车半包围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

但就在我视线扫过的刹那,那辆车的副驾驶车窗,无声地降下了一半。

一张脸,出现在窗框的阴影里。

那张脸很普通,中年男性,没有任何特征。但他看向我的眼神,却让我瞬间如坠冰窟!

那不是好奇,不是同情,甚至不是对“名人”的围观。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精准评估的、如同屠夫看着待宰羔羊般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纯粹的计算和……确认!

仅仅一瞥,快得如同错觉。车窗又无声地升了上去,隔绝了那张令人骨髓发寒的脸孔。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是他吗?那个“Shadow”?那个操控一切的魔鬼?!他一直就在这里?!就在警察的眼皮底下?!

“怎么了?”陆沉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常,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同时也顺着我刚才的视线方向,看向那辆已经恢复平静的黑色轿车,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警惕。

“那……那辆车……”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不受控制地指向那个方向,指尖冰凉。

陆沉眼神一凛,立刻对旁边一个警员低喝道:“小刘!去查那辆黑色大众的车牌!看看什么人!动作快!”

警员小刘应声快步向那辆车走去。

然而,就在小刘离车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那辆黑色大众的车灯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引擎发出一声低吼!

它动了!

不是倒车,不是转向!而是像一头被惊动的野兽,车头猛地一甩,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小区出口的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疯狂地冲了出去!

“站住!”小刘厉声大喝,拔腿就追,但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个轮子?

“拦住它!”陆沉对着对讲机怒吼,同时一把将我推向旁边严阵以待的小吴,“保护她!” 他自己则像猎豹一样朝着警车冲去!

刺耳的警笛瞬间拉响!几辆警车同时发动,车顶的红蓝爆闪灯疯狂旋转,引擎咆哮着,如同愤怒的猛兽,朝着那辆疯狂逃窜的黑色轿车追去!

尖叫声、轮胎摩擦声、引擎轰鸣声、警笛嘶鸣声……瞬间撕碎了小区的宁静!场面一片混乱!

我被小吴警员护着,踉跄地退到一辆警车旁,背靠着冰冷的车门,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看着那辆黑色轿车在警车的围追堵截下,以近乎自杀般的姿态左冲右突,险象环生地冲出小区大门,消失在车流涌动的街道尽头,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寒意攫住了我。

他跑了!

那个魔鬼!他就这样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嚣张地出现,冷酷地确认了我的被捕,然后……扬长而去!

这不是结束。这甚至不是高潮。

这仅仅是那个“游戏”……进入下一个更疯狂、更血腥回合的……冰冷序幕。

陆沉脸色铁青地走了回来,对着对讲机急促地部署着追捕命令。他看向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凝重,更有一丝……被彻底挑衅后的狠厉。

“上车!”他拉开一辆警车的后门,声音不容置疑。

我麻木地坐了进去。冰冷的警用皮革座椅散发着消毒水和尘埃混合的味道。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混乱的世界,也仿佛将我关进了一个移动的囚笼。

警车启动,汇入车流。窗外飞逝的霓虹灯光,在沾着灰尘的车窗上拉出模糊扭曲的光带,像极了周明坠落时,那直播镜头里疯狂旋转的死亡霓虹。

陆沉坐在副驾驶,侧着脸,轮廓在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冷硬如铁。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拿出手机,快速翻看着什么。几秒钟后,他似乎收到了回复,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了一下。

然后,他微微侧过身,将手机屏幕转向后座的我。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张刚刚拍摄的、显然来自前方追捕警员传回的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带着高速行驶的抖动感,但足以看清目标——那辆正在疯狂逃窜的黑色大众轿车的尾部。

清晰的车牌号码下方,贴着一张小小的、方形的贴纸。

贴纸上,印着一个醒目的、猩红色的、如同用鲜血勾勒出的字母——

「S」。                                                         第三章 警局里的幽灵

警车在夜色中疾驰,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扭曲成一片模糊而冰冷的色块。红蓝爆闪灯无声地旋转,将车内人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鬼魅。我蜷缩在后座冰冷的皮革座椅上,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头,指尖冰凉。那个刻着“S”的摄像头,此刻正躺在陆沉副驾驶手套箱里的物证袋中,像一个沉默的、散发着寒意的诅咒源头。

陆沉一直没有回头。他侧脸对着窗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如同刀削斧凿。手机屏幕的微光偶尔照亮他紧蹙的眉头和锐利的眼睛,他正通过电话和对讲机,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地指挥着对那辆黑色大众的围追堵截。

“……车牌号清晰!沿中山路向南逃窜!通知沿线所有卡口!设路障!通知交管中心调取沿途所有监控!我要知道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车上人员特征?……副驾驶,男性,中年,平头,方脸,穿深色夹克!……对!就是他!给我盯死了!”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和一种被公然挑衅后的狠厉。每一次命令都像冰冷的子弹射出。小吴警员坐在我旁边,身体微微前倾,神情高度戒备,目光不时扫过后视镜和窗外,仿佛随时会有子弹射穿玻璃。

车内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混合着皮革、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是我的幻觉。是周明坠楼时那声沉闷的撞击在我脑海里不断回响带来的错觉。那个副驾驶上中年男人冰冷的、如同评估待宰牲口般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一遍遍在我眼前闪现。他逃了,在警察的包围圈里,嚣张地逃了。这不仅仅是逃亡,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这场“游戏”的规则,由他制定;宣告警察,也不过是他棋盘上可以随意拨弄的棋子。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下一个是陈默……那个魔鬼的预告言犹在耳。陈默现在在哪里?他安全吗?陆沉的同事找到他了吗?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警车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鸣。惯性让我猛地向前冲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椅背。车停了。

市局刑侦支队到了。

冰冷的、毫无装饰的灰色大楼矗立在眼前,像一座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堡垒。入口处警灯闪烁,穿着制服的警员神情肃穆,步履匆匆。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感扑面而来。

陆沉率先推开车门,动作干脆利落。“下车,跟上。”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锐利依旧,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是对我这个“麻烦制造者”的审视,还是对即将揭开真相的凝重?

我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腿脚发软地跟着下了车。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我,让我打了个寒噤。小吴警员紧跟在身侧,形成一种无形的押解姿态。

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咖啡因和纸张油墨混合的独特气味。来往的警员看到陆沉,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或点头致意,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则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审视,甚至……一丝鄙夷。周明事件在网络上的滔天巨浪,显然早已席卷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皮肤上。

陆沉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穿过大厅,走向一条内部走廊。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标着不同职能牌子的门——技术科、法医室、物证室……每一个门牌都像通往未知谜题的入口。

最终,他在一扇挂着“询问室3”牌子的门前停下。推开门,一股更浓的消毒水和陈旧家具的味道涌了出来。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冰冷:一张长桌,几把椅子,墙角悬挂着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微弱地亮着,像一只沉默监视的眼睛。桌子对面,已经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气质斯文却眼神犀利的年轻男人。他面前摊开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林女士,请坐。”陆沉指了指长桌对面的一把椅子,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这位是我们局的法医,秦明。关于周明的死亡,有些初步情况需要向你核实。”

秦明推了推眼镜,对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我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我僵硬地在椅子上坐下,冰冷的塑料椅面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痛楚来对抗几乎要淹没我的恐惧和羞耻。

陆沉在我对面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林女士,接下来我们的询问会非常详细,也会涉及一些你个人的隐私。但为了尽快查明真相,找到威胁陈默的凶手,请你务必配合,如实回答每一个问题。明白吗?”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好。”陆沉翻开自己带来的一个薄薄的记录本,“首先,关于周明的死亡直播。事发当晚,也就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7月5日晚8点47分,你接到直播通知并观看了全过程,对吗?”

“……对。”声音嘶哑。

“直播中,周明明确指控你与宏远科技市场部总监陈默存在长期婚外情,并提及了‘云栖’酒店1608房、‘泊悦’顶楼套房、城西汽车旅馆等具体地点。这些指控,是否属实?”陆沉的目光像探照灯,牢牢锁定我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波动。

空气瞬间凝固了。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众扒光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对面的秦明镜片后的目光也专注起来。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询问室里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墙角摄像头指示灯微弱的光芒。

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我知道,否认毫无意义。周明在千万人面前直播控诉,那张“昨晚”的照片……谎言只会让我陷入更深的泥潭。

“……属实。”两个字,像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石块,带着血沫。

陆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他平静地在记录本上划了一下。“那么,关于他提及的,掌握你和陈默在酒店房间的……视频证据。你是否知情?”

“不知情!”这一次,我回答得异常急促,带着一种被冤枉的激动,“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拍到的!我……我根本没发现过!如果知道……如果知道……” 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绝望的颤抖。如果知道,结局会不同吗?我不知道。

“他提到‘每天睡前都会看一遍’,这个习惯,你从未察觉异常?”陆沉追问。

我痛苦地摇头:“没有……他……他那段时间总是加班很晚,回来也很沉默……我以为……只是工作压力大……” 回忆像钝刀子割肉,每一个细节此刻都带着致命的指向性。

陆沉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更令人窒息的方向:“关于那张你收到的、显示时间为昨晚23点15分、你和陈默在床上的照片。你声称昨晚你独自在家,服用安眠药入睡,并未与陈默见面。对吗?”

“对!千真万确!”我猛地抬起头,急切地想要澄清这最致命的指控,“陈默可以作证!我们自从……自从周明出事后,就再没联系过!那张照片是假的!是伪造的!它想陷害我!想证明我不在……不在……” 我猛地刹住,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不在场证明?那个魔鬼想伪造我在陈默可能遇害时的不在场证明?!

陆沉和秦明交换了一个极其凝重的眼神。

“锁骨上的红痕呢?”秦明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法医特有的精准和冰冷,“照片里和你现在锁骨位置的红痕,形态高度相似。你如何解释?”

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这个细节被抓住了!

“那是……那是前天晚上我自己洗澡时搓红的!”我急切地辩解,声音带着哭腔,“浴室里太滑,我差点摔倒,慌乱中用力抓住了毛巾架……锁骨那里撞在瓷砖边缘磕了一下,又搓破了皮!真的!你们可以去我家浴室看!毛巾架下面那块瓷砖……有……有一点点松动!” 我语无伦次,试图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陆沉的目光锐利如刀,显然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说辞,但他没有继续逼问,而是转向秦明:“秦法医,说说你的发现。”

秦明推了推眼镜,翻开面前厚厚的文件夹,语气冷静得像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周明的尸体检验初步结果出来了。死亡原因确认为高坠导致的多发性骨折及颅脑严重损伤,符合天台坠落特征,没有其他明显外伤或中毒迹象。”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过。

“但是,”秦明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我们发现了两处显著的疑点。”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死亡时间。”秦明指着报告上的一行数据,“根据尸体现象、胃内容物消化程度以及环境温度综合判断,周明的实际死亡时间,应该是在直播结束前大约1到1.5小时。也就是……大约在当晚7点30分到8点之间。”

什么?!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明。直播是8点47分开始的!他当时明明还在说话!还在控诉我!还在对着镜头……微笑!

“这……这不可能!”我失声叫道,“直播里……他明明……”

“这正是最大的矛盾点。”陆沉沉声接话,眼神凝重得如同寒潭,“直播画面里那个‘周明’,清晰可见,声音特征也高度吻合。但法医的尸检结果,却显示他在直播开始前一个多小时就已经死亡。技术上的延时直播可以解释画面时间差,但声音呢?那个在直播里清晰控诉你的声音,难道也是提前录好的?而且,直播画面中他身体的细微动作、口型、甚至被风吹动的头发和领带,都极其自然流畅,不像是后期合成的。”

一个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谜团瞬间笼罩下来。直播里的“周明”是谁?如果他已经死了,那个站在天台上、对着千万人说出那些话、然后跳下去的人……是谁?!

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第二点,”秦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我们在周明右侧耳后发际线内,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针孔的注射点痕迹。非常隐蔽,常规尸表检查几乎无法发现。创口周围有轻微的红肿反应,表明是在濒死或死亡后极短时间内形成的。”

注射点?!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谋杀!这绝对是谋杀!有人在他死后……或者濒死时……对他做了什么?!

“提取了创口周围微量组织样本,正在进行毒理学和病理学分析,结果需要时间。”秦明合上文件夹,“但可以肯定,这个注射点,绝非意外或自杀所能形成。”

询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空调的嗡鸣声仿佛被无限放大。陆沉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显然在消化这打败性的信息。而我,大脑一片混乱,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交织在一起。周明提前死了?直播是假的?有人在他死后给他注射了某种东西?那跳下去的是谁?那个打电话给我的“周明”又是谁?

就在这时——

叩叩叩!

询问室的门被敲响了,声音急促。

陆沉眉头一皱:“进!”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技术科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年轻女警探进头来,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带着震惊和急切:“陆队!秦法医!技术科那边……有重大发现!关于林女士家里找到的那个摄像头!”

陆沉和秦明同时站了起来:“说!”

女警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我们初步检查了那个微型摄像头。做工非常精良,具备超长续航和远程实时传输功能。最……最诡异的是,我们在它的存储芯片里,不仅找到了大量林女士家中的监控录像片段,还发现……”

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发现它同时也是一个远程接收终端!它被动接收着来自另一个、甚至多个未知信号源的实时监控画面!”

“什么?!”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

女警用力点头:“是的!我们尝试解析它接收的加密信号流,虽然还没完全破译,但……但其中一个信号源……我们成功定位了!”

“在哪里?!”陆沉追问,身体绷紧。

女警的目光,缓缓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转向了我。她的声音干涩,一字一顿地说道:

“信号源定位……就在我们局里!就在……就在这栋大楼内部!”

嗡——!

仿佛一颗炸弹在询问室内无声爆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瞬间僵硬。寒意不是从脚底升起,而是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寸墙壁、每一寸空气中渗透出来,瞬间冻结了血液!

局里?大楼内部?!

那个魔鬼……那个“Shadow”……他(她?它?)就在这里?!就在警察局里?!就在我们身边?!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窥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此时此刻?!

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依旧微弱地亮着,像一只嘲弄的、冰冷的眼睛。它一直在这里,忠实地记录着我们的恐惧,我们的震惊,我们的……所有秘密!

陆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扫过询问室的天花板角落、通风口、甚至墙壁的每一个微小缝隙!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身体肌肉绷紧,进入了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

“立刻封锁技术科!封锁所有相关区域!调取监控!排查大楼内所有人员!快!”陆沉对着门口的女警和闻声赶来的其他警员厉声咆哮,声音里充满了被彻底侵犯领地后的暴怒和一丝……罕见的惊悸。

警局内部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蜂巢,警报声虽然没有拉响,但无形的警报已经在每一个警员心中疯狂鸣叫!脚步声、急促的指令声在对讲机里炸开!

询问室的门被猛地关上,反锁!小吴警员一步跨到我身前,将我护在身后,拔出了配枪,枪口警惕地指向门口和四周,眼神凌厉地扫视着这个看似封闭、此刻却危机四伏的空间!

秦明也站了起来,脸色苍白,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远离了那张放着报告的长桌。

我被小吴护在身后,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我惊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墙角那个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

就在这一片混乱和极致的紧张中——

我的口袋深处,那台一直被我忽略的、属于周明的旧手机,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短信那种急促的震动,而是……一种缓慢的、持续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嗡鸣。

嗡……嗡……嗡……

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般的节奏。

它就在我的口袋里,贴着我的大腿皮肤,像一个活物般……苏醒了!                             第四章 管道里的低语

嗡……嗡……嗡……

那缓慢、持续、如同冰冷心脏搏动般的震动,从贴身的口袋里传来,穿透薄薄的衣料,清晰无比地撞击着我的大腿皮肤。每一次震动,都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

是那台旧手机!周明的旧手机!

就在这警局询问室被无形恐惧彻底笼罩、陆沉厉声下令封锁排查、小吴警员拔枪护卫的混乱顶点,它像一个沉睡的恶魔,在我口袋里……苏醒了!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冻结的冰雕,连呼吸都停滞了。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只有那缓慢的、如同丧钟般的震动,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打着我的神经末梢。

它怎么会在此时震动?!是谁?!“Shadow”?还是……那个潜伏在警局内部的幽灵?!

陆沉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扫了过来!他显然也听到了那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环境中异常突兀的嗡鸣!他的眼神瞬间锁定了我下意识捂住口袋的手,瞳孔猛地收缩!

“什么东西在响?!”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被再次挑衅的暴怒。

“是……是那台旧手机……”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周明的……它……它自己在震动……”

陆沉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他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容我反应,一只手已经精准地探入我外套口袋!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我同样冰冷的手臂皮肤,带来一阵战栗。下一秒,那台黑色的、如同诅咒之源的旧手机,已经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嗡……嗡……嗡……

震动还在持续。屏幕是黑的,没有任何来电显示或短信提示,只有这单调、冰冷、如同催命符般的嗡鸣,在陆沉的手掌中固执地震颤着。

整个询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小吴警员的枪口依旧警惕地指着四周,但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秦明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远离了陆沉手中的“凶物”。

陆沉死死盯着掌中不断震动的手机,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那黑色的外壳,揪出藏在里面的魔鬼。他拇指在侧键上用力一按!

嗡鸣声戛然而止。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然而,就在震动停止的瞬间——

叮咚!

一声极其清脆、短促的短信提示音,如同冰锥凿破冰面,猛地刺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屏幕骤然亮起!

幽白的光映着陆沉冷硬如铁的脸。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栏,依旧是那两个如同地狱烙印般的字:「周明」。

信息内容只有一行字,冰冷、简洁、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指令感:

「看窗外。」

窗外?!

我猛地扭头,惊恐的目光投向询问室唯一的窗户!那扇窗户开在走廊一侧,装着磨砂玻璃,外面是亮着惨白灯光的内部走廊,只能看到模糊晃动的人影和匆匆跑过的警员脚步。

看窗外?看什么?!

陆沉显然也看到了短信内容。他脸色剧变,几乎是吼了出来:“小吴!守住她!”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像一阵风般冲向门口,猛地拉开反锁的门,冲了出去!他的目标,显然是走廊尽头那扇能看到警局大院和外部街道的窗户!

小吴警员立刻上前一步,将我紧紧护在身后,枪口警惕地指向门口和那扇磨砂玻璃窗,身体紧绷到了极限。秦明也紧张地靠了过来。

询问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粗重的呼吸声。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陆沉看到了什么?窗外有什么?那个魔鬼又在玩什么把戏?!

几秒钟后,陆沉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了回来!他的脸色铁青,眼神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和一种……被彻底戏耍后的狂躁!

“什么都没有!”他低吼道,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刚才的疾跑和高度紧张耗费了巨大精力,“外面只有警车!街道!他妈的!” 他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被他的怒火吓得一缩。什么都没有?那……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纯粹的戏弄?还是……

就在这时!

嗡……

那台被陆沉攥在手里的旧手机,屏幕还亮着,还停留在那条“看窗外”的短信界面,竟然……又震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的缓慢搏动,而是短信提示的那种急促震动!

叮咚!

又一条新短信!

陆沉猛地低头。

屏幕上,新的信息覆盖了刚才那条。

依旧是「周明」。

信息内容,却让陆沉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彻骨的寒意!

那条新短信写着:

「傻瓜。不是那个窗外。是……你的窗外。」

你的窗外?我的窗外?!

一股电流瞬间窜遍我的全身!我猛地意识到什么,惊恐的目光再次投向询问室那扇唯一的、装着磨砂玻璃的窗户!

这一次,我的视线没有停留在模糊的人影上,而是死死钉在了窗户玻璃本身!

刚才……就在刚才陆沉冲出去的时候,就在我的视线扫过这扇窗户的瞬间……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玻璃上……极其短暂地……闪了一下?!

像……像是一抹极其微弱的光斑?还是……一个极其模糊、一闪而过的……影子?!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将我冻僵!

那个魔鬼……他(她?它?)刚才……就在外面!就在走廊里!就在这扇磨砂玻璃窗外!透过玻璃那模糊的质感……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幽灵,无声无息地……窥视着室内的一切!窥视着陆沉的暴怒,窥视着我的恐惧!而那条“看窗外”的短信,根本不是为了让我们看到什么,而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她?它?)在看着我们!

他(她?它?)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我们的恐慌,我们的无措,我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望!

“他……他刚才……就在外面……”我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站立不住,全靠小吴警员支撑着。

陆沉显然也瞬间明白了短信的含义!他的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可怕的煞白,眼神里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震惊和耻辱的冰冷杀意取代。他猛地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刺向那扇磨砂玻璃窗,仿佛要将它烧穿!

“封锁整条走廊!调取刚才所有监控!立刻!马上!”陆沉对着门外厉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变调,“我要知道刚才谁经过这里!谁停留过!哪怕是一只苍蝇飞过,也要给我找出来!”

警局内部的紧张气氛瞬间飙升到了顶点!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指令和回应,更多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奔跑起来。技术科的方向似乎传来更大的骚动。

“陆队!”刚才汇报摄像头信号源的女警再次出现在门口,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带着一丝恐惧,“技术科那边……有新情况!那个摄像头接收的信号……其中一个……在移动!就在大楼里移动!速度很快!方向……方向正朝我们这边过来!”

信号源在移动!正朝询问室这边过来?!

这个信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紧绷的神经!连一向冷静的秦明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吴警员握枪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枪口微微颤抖。

陆沉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可怕。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扫视着这个狭窄、封闭、此刻却仿佛危机四伏的询问室!天花板?墙壁?通风口?!那个携带信号源的幽灵,他(她?它?)会从哪里出现?!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忽略的金属摩擦声,从头顶传来。

声音的来源,是墙角天花板那个不起眼的、一直亮着微弱红光的——中央空调通风口!

那覆盖着金属格栅的方形通风口!

那声“咔哒”轻响,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嗡——!

一声低沉、压抑、带着强烈电磁干扰噪音的嗡鸣声,猛地从那个通风口内部爆发出来!声音不大,却异常刺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非自然的频率,瞬间灌满了整个询问室!

紧接着,那通风口的金属格栅缝隙里,骤然迸发出一片极其刺眼、不断闪烁跳跃的惨绿色光芒!

绿光疯狂地明灭闪烁,如同鬼火,伴随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电磁噪音,将询问室映照得一片光怪陆离!墙壁上、天花板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投下了扭曲跳动的、如同恶魔狞笑般的绿色光斑!

“啊!”秦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小吴警员也猛地后退一步,枪口本能地指向了那个闪烁着诡异绿光的通风口!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恐怖片特效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那刺耳的噪音像无数根钢针扎进大脑,刺眼的绿光灼烧着视网膜!我尖叫着,失控地抱住了头,身体蜷缩着往小吴身后躲去!

陆沉的反应最快!他眼中厉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配枪!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冰冷的杀意,稳稳地指向了那个如同恶魔之口般闪烁着绿光的通风口!

“出来!”他厉声怒喝,声音在电磁噪音中依然带着穿透性的威慑,“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回应他的,只有那更加疯狂闪烁的绿光和更加尖锐刺耳的电磁噪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黑暗的管道深处,用这种方式嘲弄着警察的威严!

“陆队!”小吴警员也举枪瞄准,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怎么办?!”

陆沉眼神冰冷,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身体微微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在判断!判断那管道里到底是什么!是某种制造混乱的电子设备?还是……那个携带信号源的、活生生的幽灵?!

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时刻——

那台一直被陆沉紧紧攥在手里的旧手机,屏幕在混乱的绿光中,再次固执地亮了起来!

叮咚!

又一条新短信!

陆沉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屏幕。

依旧是「周明」。

信息内容,却让陆沉准备扣动扳机的手指,猛地僵在了半空!

那条短信只有一行字,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别开枪,陆队长。打坏了通风管道,里面的‘小礼物’……可就不好玩了。」

小礼物?!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恐惧,如同剧毒的沥青,瞬间灌满了我的四肢百骸!通风管道里……有东西?!那个魔鬼留下的……“小礼物”?炸弹?!毒气?!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陆沉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死死盯着那条短信,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依旧闪烁着诡异绿光的通风口,眼神剧烈地闪烁着。开枪的风险太大了!他不敢赌!那个魔鬼的疯狂,已经超出了常理!

“所有人!后退!捂住口鼻!退到墙角!”陆沉当机立断,厉声命令,同时自己也在缓缓后退,枪口却依旧死死锁定通风口,不敢有丝毫松懈!

小吴警员立刻拉着我和秦明,快速退到距离通风口最远的墙角。我死死捂住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巨大的恐惧让我眼前阵阵发黑。秦明脸色惨白,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那刺耳的电磁噪音和闪烁的绿光还在继续,如同恶魔的狞笑,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

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那疯狂闪烁的惨绿色光芒,也如同被掐断电源,瞬间熄灭。

询问室里,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依旧微弱而固执地亮着,像一只永远不会闭合的、冰冷的眼睛。

几秒钟后,通风口内部,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什么东西在管道壁上刮擦的窸窣声。

沙……沙……沙……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陆沉和小吴的枪口纹丝不动,手指紧扣扳机,眼神死死盯着通风口格栅!

那窸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通风口格栅的内侧。

然后——

一个小小的、方形的、包裹在透明塑封袋里的东西,从金属格栅的缝隙中,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牵引着,缓缓地、缓缓地垂落了下来。

它悬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像一枚来自地狱的、倒计时的钟摆。

塑封袋里,是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方块。

方块底部,靠近边缘的位置,清晰地刻着一个浮雕字母——

「S」。

而在那个冰冷的“S”字母旁边,还用红色的记号笔,潦草地画着一个歪歪扭扭、充满恶意的笑脸符号:)

塑封袋的正面,贴着一张小小的、打印出来的白色标签纸。

标签纸上,打印着一行清晰的小字:

「致我亲爱的观众:林晚女士。第一幕谢幕,第二幕即将开场。敬请期待。——Shadow」

第五章预告:沈曼登场

通风口悬垂的“S”标记装置,如同恶魔的倒计时牌。技术科拼死解析,终于锁定信号源最后的移动轨迹——它指向警局地下三层,那间尘封已久、布满蛛网的旧档案室!

与此同时,陆沉接到紧急报告:陈默失联了!他的手机信号消失在城北废弃的“永鑫”化工厂区,那里如同巨大的钢铁坟墓,管道纵横,危机四伏。

更令人心悸的是,巨额保单受益人“沈曼”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当陆沉调出她的档案照片时,询问室里死寂无声——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间竟与林晚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五分相似!

而林晚盯着那张照片,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一个被埋葬在记忆最深处的名字,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冲破了尘封的枷锁……

“是她……” 林晚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无边的恐惧,“沈……沈心蕊?!”

第六章 尘封的血契(上)

塑封袋里那个冰冷的“S”方块和猩红的笑脸,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散发着无声的恶毒。询问室里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空调低沉的嗡鸣。陆沉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个垂落的“礼物”,却没有立刻上前。他对着对讲机,声音低沉而紧绷:“技术科!紧急情况!询问室3号空调通风口发现可疑装置!重复,发现可疑装置!立刻派排爆组和电子物证专家过来!封锁所有相关通风管道!快!”

急促的指令在对讲机频道里炸开,走廊外瞬间响起更加密集的脚步声和金属器械碰撞的声响。小吴警员依旧将我护在墙角,枪口警惕地指着通风口,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秦明脸色苍白,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方块,似乎在分析它的潜在威胁。

我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目光却无法从那张贴在塑封袋上的白色标签纸上移开。“Shadow”……他(她?它?)就在这栋大楼里!像幽灵一样穿梭,留下这充满嘲讽的“纪念品”!而那句“第二幕即将开场”,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脖颈,预示着更深的黑暗即将降临。

技术科的人来得极快。穿着厚重防爆服、动作谨慎的排爆专家,和拎着精密仪器箱、神情高度专注的电子物证专家迅速接管了现场。刺眼的防爆灯被架起,将通风口区域照得亮如白昼。他们用特制的长杆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悬垂的塑封袋取下,装入厚重的防爆罐中密封。整个过程无声而压抑,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初步扫描,未发现爆炸物结构!但有强电磁干扰源和未知信号发射模块!”电子物证专家盯着仪器屏幕,快速汇报,“装置处于休眠状态,但内部有微型电池供电,可能是远程触发或者定时!”

“立刻带回技术科最高防护等级实验室进行拆解分析!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它的来源和目的!”陆沉沉声下令,目光扫过那个被抬走的防爆罐,如同看着一个被暂时封印的恶魔。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警服、神色匆匆的年轻警员冲到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陆队!陈默那边出事了!”

“说!”陆沉猛地转身,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凌厉。

“我们的人赶到宏远科技,陈默不在公司!他助理说下午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后,陈默就脸色大变,独自开车离开了,去向不明!我们追踪了他的手机信号!”警员将平板递到陆沉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城市电子地图,一个代表陈默手机信号的红点正在快速移动,“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在城北!‘永鑫’化工厂旧址!”

“永鑫化工厂?”陆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那个废弃了快十年的毒瘤?!”

我的心猛地一沉!“永鑫”化工厂!城北那片如同巨大钢铁坟墓的废弃之地!管道纵横交错,建筑摇摇欲坠,残留的化学污染让那里几乎成了无人区!陈默……他被引去了那里?!下一个目标……那个魔鬼的死亡预告!

“立刻调集人手!封锁永鑫化工厂所有出入口!通知特警队和搜救队!带上防化装备!快!!”陆沉的咆哮如同惊雷,震得询问室嗡嗡作响。他转身就要冲出去,但脚步猛地一顿,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我。

“林晚!”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深沉的审视,“关于沈曼,你刚才说……沈心蕊?你认识她?她到底是谁?!”

沈心蕊!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多年、沾满铁锈和血腥味的门!刚才在陆沉展示那张档案照片时,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熟悉感,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防御!不是简单的相似,而是……一种源自血脉、刻入骨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联系!

巨大的恐惧和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我淹没。我嘴唇翕动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小吴警员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我……”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扼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那些被刻意遗忘、埋葬在时光最深处的画面,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刺破意识,鲜血淋漓地翻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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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青川镇)**

夏日的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空气里弥漫着湿热的泥土和青草气息。镇子西头那栋爬满藤蔓的、被大人们称为“鬼屋”的废弃老洋房,是十三岁的我和沈心蕊的秘密基地。

沈心蕊比我大半岁。她不是青川镇的人,是前年跟着她那个沉默寡言、身上总带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淡淡血腥味的父亲搬来的。镇上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带着疏离和不易察觉的畏惧。沈叔叔开了家小小的私人诊所,医术据说很好,但很少与镇民来往。心蕊也很少和别的孩子玩,总是独来独往,眼神里有种超越年龄的沉寂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郁。

直到那天,我在镇外的小河边捡贝壳,失足滑进深水区。就在我呛水挣扎、意识模糊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拖上了岸。那个人,就是沈心蕊。

冰冷的河水,她同样湿透的单薄身体,还有那双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成了我记忆里最深刻的烙印。自那以后,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大人们越是不让我们靠近那栋“鬼屋”,我们越是将它视为只属于我们的王国。

老洋房的地下室潮湿阴冷,堆满了蒙尘的旧家具和杂物。在一个被撬开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柜深处,我们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沉甸甸的紫檀木盒子。盒子上了锁,锁孔的形状很奇怪,像一朵扭曲的花。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摸着盒子上繁复的雕花。

沈心蕊没有说话。她伸出手,指尖在那奇怪的锁孔上轻轻摩挲着,眼神专注得近乎诡异。然后,她解下了脖子上那根从不离身的、用细细红绳穿着的东西——一枚小小的、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半透明石头,像凝固的血滴。那石头中间,似乎天然形成了一个微小的孔洞。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血红色的石头,对准了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锁,竟然开了!

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的旧羊皮纸。纸上的字迹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扭曲怪异的符号,像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毒蛇。而在羊皮纸的右下角,印着一个极其醒目、线条却异常流畅的字母——「S」。

“这……这是什么字?”我有些害怕,那些符号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沈心蕊的脸色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显得异常苍白,她紧紧盯着那个「S」字母,眼神复杂,有困惑,有好奇,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个符号。

“不知道……但感觉……”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很重要。”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木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刺眼的阳光涌入,照亮了飞舞的灰尘。门口,站着沈心蕊的父亲,沈叔叔。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和……一丝冰冷的、让人汗毛倒竖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结了冰的石头砸在地上。

我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紫檀木盒子差点掉下去。

沈心蕊却猛地将那张羊皮纸紧紧攥在手心,藏到了身后,倔强地抬起头,迎向她父亲冰冷的目光:“我们自己来的!”

沈叔叔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我,最后死死钉在沈心蕊藏在身后的手上。他一步步走进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拿出来。”他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沈心蕊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动。

“我让你拿出来!”沈叔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暴怒。他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沈心蕊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地下室里炸开!

沈心蕊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在旁边的旧家具上,发出一声闷哼。她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那张泛黄的羊皮纸,也从她松开的手里飘落下来。

我惊恐地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沈叔叔弯腰,捡起那张羊皮纸。当他看到那个醒目的「S」符号时,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随即,他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第一次,清晰地、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和……疯狂的警告,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滚出去!”他对我低吼道,声音嘶哑,如同野兽的咆哮,“永远别再靠近这里!别再靠近心蕊!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恐怖。

我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出了那栋阴森的老洋房,身后仿佛还能感受到沈叔叔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视线。

那天之后,沈心蕊再也没有来上学。我去过她家,那间小小的诊所门窗紧闭,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镇上的人说,沈医生带着女儿连夜搬走了,走得无声无息,连诊所里的东西都没收拾干净。

她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栋“鬼屋”地下室里的恐怖记忆,和那个冰冷的「S」符号,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成为一道不敢触碰的、流着脓血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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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市局询问室)**

“……她叫沈心蕊。”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发抖。那段被刻意遗忘的恐怖记忆,带着陈年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消毒水气息,再次将我拖入深渊。“十年前……在青川镇……她救过我的命……然后……然后她父亲……带她消失了……那个盒子……那个符号……”

我语无伦次,颠三倒四,试图将那些破碎的、令人窒息的片段拼凑起来。陆沉、小吴、秦明都沉默地听着,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空调单调的嗡鸣。

陆沉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秦明:“秦法医,周明耳后那个针孔……你之前说提取了组织样本?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秦明立刻点头,快速翻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一份刚接收到的报告:“出来了!毒理学筛查结果阴性,没有常见毒物。但是……”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病理学分析显示,在针孔创口周围的微量组织里,我们检测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生物酶活性残留!这种酶……具有强烈的神经信息干扰和模拟传递特性!”

“神经信息干扰?模拟传递?”陆沉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专业术语感到震惊。

“通俗点说,”秦明的语气带着一丝毛骨悚然的寒意,“这种酶,配合特定的微型注射装置,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干扰甚至暂时‘接管’死者的局部神经系统!尤其是……控制面部表情肌群和声带模拟发声的神经束!”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我瞬间明白了!

直播!那个“周明”!

“直播……”我失声叫道,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让我浑身冰凉,“是假的!那个在天台上说话、控诉我、然后跳下去的……根本就不是周明本人!是……是有人用那种东西……操控了他的尸体?!让他……让他像提线木偶一样……表演?!”

这个结论太过惊悚,太过打败认知!询问室里一片死寂。小吴警员握枪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连见惯风浪的陆沉,眼神里也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凝重!

操控尸体进行如此复杂的“表演”?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恐怖技术!

“技术层面……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秦明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需要极其精密的设备和对神经解剖学的变态级掌握……而且,对注射时间和尸体状态的要求近乎苛刻……”他看向陆沉,“这绝不是普通的凶手能做到的!背后……必然有一个组织!一个拥有恐怖生物科技力量的组织!”

组织的名字,呼之欲出——那个以「S」为标记的、如同幽灵般的Shadow!

“沈心蕊的父亲……沈医生……”我喃喃自语,十年前那个阴冷如毒蛇的眼神再次浮现,“他……他会不会……” 那个浑身消毒水味、眼神疯狂的男人,那个神秘的诊所……一切线索,仿佛都指向了那个消失的沈家!

就在这时——

“陆队!”刚才负责追踪陈默手机信号的警员再次冲进询问室,脸色煞白,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调,“永鑫化工厂!信号恢复了!但……但只有几秒钟!陈默的手机……它……它主动发送了一段音频过来!”

“音频?!”陆沉瞳孔骤缩,“立刻播放!”

警员颤抖着手指在平板上操作了一下,然后点击播放。

滋啦……滋啦……

刺耳的电流噪音和剧烈的喘息声率先从平板扬声器里爆发出来,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紧接着,陈默那完全变调、嘶哑到不成样子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嚎,撕裂了询问室的空气:

“啊——!!!别过来!别过来!滚开!滚开啊——!!!”

“救……救命!谁来救救我!林晚!陆警官!救救我——!!!”

“它……它不是人!它不是人!它在追我!在管道里!到处都是!到处都是眼睛——!!!”

凄厉绝望的惨叫,伴随着沉重的、仿佛被拖拽的摩擦声,以及某种……尖锐的、非人的、如同金属刮擦骨头般的嘶嘶声,混杂在电流噪音中,构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绘卷!

“啊——!!!”

一声拉长到极限、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惨嚎之后,音频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询问室。

只有平板扬声器里残留的、微弱的电流噪音,如同恶魔的余韵,还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回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彻底僵硬,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陈默……他……他正在经历什么?那个“它”……是什么?!

陆沉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和冰冷的杀意。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

“立刻出发!去永鑫化工厂!快!!”

他转身,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我惨白的脸上:“林晚!你也去!现在只有你知道沈心蕊!只有你能认出她!她很可能就是沈曼!就是这场游戏的关键!走!”

不由分说,陆沉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拖着我大步冲出询问室!小吴和秦明紧随其后!

警笛凄厉地撕裂了城市的夜空。数辆警车如同离弦之箭,闪烁着刺目的红蓝光芒,朝着城北那片巨大的、如同钢铁坟墓般的永鑫化工厂废墟,疯狂疾驰而去!

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光扭曲成冰冷的光带。我蜷缩在警车后座,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口袋里,那台属于周明的旧手机,仿佛一块冰冷的墓碑,沉甸甸地贴着我的身体。

就在这时——

嗡。

它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我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颤,惊恐地看向陆沉。陆沉也察觉到了,他锐利的目光扫向我。

我颤抖着,在陆沉逼视的目光下,慢慢掏出那台旧手机。

屏幕亮着。

一条新短信。

发信人:「周明」。

信息内容只有一行字,冰冷、简洁,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最终审判般的意味:

「第二幕:狩猎开始。目标:林晚]                  第六章 尘封的血契(下)

警笛凄厉,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撕破城北沉寂的夜空。数辆警车如同燃烧着红蓝火焰的钢铁凶兽,碾过坑洼不平、遍布瓦砾的废弃厂区道路,最终在一排巨大、锈蚀、如同史前巨兽肋骨般森然耸立的裂解塔前急刹停下。刺耳的刹车声在空旷的厂区激起层层叠叠、令人心悸的回音。

车门猛地推开,冰冷的、混杂着浓烈铁锈味和刺鼻化学残留物的空气瞬间涌入肺叶,呛得人喉头发紧。永鑫化工厂的废墟在惨淡的月光下铺陈开来,无边无际,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场。扭曲变形的管道如同凝固的黑色巨蟒,攀爬在坍塌的混凝土框架上;破碎的窗户如同无数只空洞的眼窝,窥伺着闯入的不速之客;远处巨大的球形储罐在阴影中投下庞大而诡异的轮廓,仿佛沉默的怪兽。

陆沉第一个跳下车,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扫视着这片危机四伏的钢铁丛林。他对着对讲机,声音低沉而急促,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各组注意!目标区域已到达!陈默最后信号源就在B区裂解装置附近!重复,信号源在B区!A组封锁外围所有出入口!B组、C组跟我进入核心区域搜索!特警队注意高处和管道!搜救队带上生命探测仪和防化装备!对方可能有未知生物武器!所有人提高警惕!发现任何异常,立即报告!”

“收到!”对讲机里传来各组短促有力的回应。训练有素的警员们迅速散开,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浓重的黑暗,在扭曲的钢铁和破碎的混凝土间交错扫射。沉重的脚步声、装备碰撞声、以及短促的指令声,打破了废墟长久的死寂,却又被这片巨大的钢铁坟墓贪婪地吞噬、扭曲,显得异常诡异。

我被小吴警员半搀扶着拖下车,冰冷的夜风夹杂着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让我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眼前这片庞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废墟,与十年前青川镇那栋阴森的“鬼屋”地下室瞬间重叠!同样的冰冷,同样的死寂,同样的……那种被无形之物窥伺的恐怖感觉!陈默那凄厉绝望的惨叫还在耳边回荡,那个“它”在管道里追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

“走!”陆沉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拔出配枪,一马当先朝着那排巨大裂解塔下方、管道最为密集的区域冲去!小吴立刻架着我跟上,秦明紧随其后,脸色凝重地提着便携式医疗箱和生物样本采集工具。

踏入B区核心地带,光线瞬间被头顶纵横交错的巨大管道网络切割得支离破碎。浓重的阴影如同粘稠的墨汁,在脚下流淌。空气更加污浊,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肉混合着化学品的怪味令人作呕。脚下是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工业粉尘和碎玻璃渣,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巨大的管道如同冰冷的血管,紧贴着摇摇欲坠的墙壁和钢架向上延伸,消失在头顶无边的黑暗中。手电光柱扫过,能看到管道表面凝结着暗绿色的、如同苔藓般的化学残留物,有些地方还在缓慢地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注意脚下!注意头顶!注意所有管道缝隙!”陆沉的声音在管道迷宫中回荡,带着金属的质感。他的枪口始终微微抬起,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和头顶那些深不可测的管道黑洞。

“陆队!这边!”前方一名警员突然压低声音喊道,手电光柱指向一处地面。只见厚厚的灰尘上,赫然出现几道凌乱、拖拽般的痕迹,一直延伸向一条直径足有一米多、锈蚀严重的巨大管道下方!而在痕迹的尽头,管道底部一处因严重腐蚀而破裂的缝隙边缘,发现了一小片深色的、粘稠的……新鲜血迹!

是陈默的血!

我的心猛地揪紧,几乎要窒息!

陆沉眼神一厉,立刻蹲下身,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用棉签采集了血样,装入证物袋递给秦明。秦明快速用试纸检测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人血!新鲜!不超过一小时!”

“痕迹指向管道内部!”那名警员用手电照着管道破裂的缝隙,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和血腥混合的怪味,“缝隙太小,人钻不进去,但……里面空间似乎不小!”

陆沉凑近裂缝,用手电强光向里照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管道内部一小段距离。内壁上布满了厚厚的锈垢和滑腻的污渍,隐约能看到一些……更深的、喷射状的血迹!还有几道凌乱的、带着血污的抓痕!仿佛有人在里面被什么东西疯狂地拖拽、挣扎过!

“陈默!陈默你在里面吗?听到回答!”陆沉对着裂缝大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管道内部引起沉闷的回响。

没有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管道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滴答……滴答……的液体滴落声。

就在这时——

“滋啦……滋啦……”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流噪音,猛地从我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是那台旧手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陆沉的眼神锐利如刀!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一个正在接入的……加密视频通话请求!来电显示,赫然是那个如同地狱烙印般的名字——

「Shadow」!

陆沉眼神一凛,一把夺过手机!他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只犹豫了零点一秒,便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重重按了下去!

屏幕瞬间被视频画面占据!

画面晃动得厉害,光线极其昏暗,充斥着浓重的噪点,显然是用某种低劣的夜视设备拍摄的。视角很低,像是在地上爬行。画面中央,是一个蜷缩在冰冷管道角落、浑身血污、瑟瑟发抖的身影!

是陈默!

他身上的名牌西装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沾满了黑褐色的污垢和暗红的血迹。脸上布满惊恐和擦伤,眼镜碎了一片,仅存的镜片后面,那双曾经精明自信的眼睛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左腿,裤管被撕裂,露出下面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鲜血正从指缝里不断渗出,滴落在身下肮脏的管道内壁上。

“陈默!”我失声尖叫,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让我几乎昏厥。

视频里的陈默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望向镜头的方向,仿佛隔着屏幕看到了我们!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极致的恐惧在脸上扭曲!

就在这时!

“嘶嘶——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如同无数片生锈金属在骨头上疯狂刮擦的刺耳噪音,猛地从视频里爆发出来!这声音极具穿透力,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恶意,瞬间灌满了所有人的耳膜!

紧接着,在陈默身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管道深处,两点猩红色的、如同燃烧的炭火般的光芒,骤然亮起!

那两点红光,冰冷、残暴、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温度,只有纯粹的、捕食者的凶戾!它们悬浮在黑暗中,如同地狱恶魔睁开的双眼,死死地、贪婪地锁定了镜头前瑟瑟发抖的陈默!

“呃……呃啊……”陈默喉咙里发出濒死的、破碎的呜咽,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抽搐着,拼命地想往后退缩,但身后只有冰冷坚硬的管道壁。

那两点红光,开始移动了!以一种极其诡异、忽快忽慢、如同节肢动物般的姿态,无声地、却又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陈默的方向逼近!黑暗中,隐约勾勒出一个极其扭曲、非人的、如同巨大蜘蛛与螳螂结合体的恐怖轮廓!细长尖锐的肢体划过金属管道内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不……不要过来……不要……”陈默绝望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

“开枪!打它!打啊!”陆沉对着视频怒吼,仿佛这样就能穿透屏幕拯救陈默。

然而,视频里的“它”对陆沉的怒吼置若罔闻。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骤然加速!一道扭曲的黑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扑向了镜头!画面瞬间被翻滚、混乱的黑暗和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填满!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陈默那张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到变形的脸,以及一只覆盖着漆黑几丁质外壳、末端带着锋利镰刀状骨刃的、非人的肢体,狠狠刺穿了他捂住伤口的胳膊!

噗嗤!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穿刺声透过扬声器传来!

“啊——!!!”陈默拉长到极限、如同灵魂被撕裂的惨嚎,成为了视频最后的声音!

紧接着,屏幕猛地一黑!

视频通话……被强行切断了!

“陈默——!!!”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巨大的悲痛和恐惧瞬间将我吞噬。

陆沉死死攥着那台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他的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胸膛剧烈起伏着,如同一头濒临爆发的凶兽。周围所有警员都屏住了呼吸,脸色煞白,被视频里那超乎想象的恐怖景象彻底震撼!

“陆队!生命探测仪有反应!”一名特警队员突然指着手中的仪器屏幕,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就在……就在我们头顶这条主管道的深处!信号微弱……但……但还在动!”

还在动?!陈默还活着?!那个怪物……把他拖走了?!

陆沉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头顶那条如同黑色巨蟒般横亘在裂解塔之间、锈迹斑斑的巨大主管道!管道表面布满了维修用的钢制爬梯和狭窄的检修平台!

“搜救队!跟我上!从最近的检修口进去!快!”陆沉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一把将手机塞给旁边的小吴,甚至来不及等我,便如同矫健的猿猴,抓住冰冷的钢梯,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特警队员和搜救队员紧随其后!

“林晚!跟上!”小吴警员急切地将我拉起来,也顾不上我的状态,几乎是拖拽着我,沿着另一条更陡峭的钢梯向上爬去。冰冷的钢铁硌得手心生疼,浓烈的铁锈味呛入鼻腔,但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陈默!他还活着!

爬到主管道中段的一个检修平台,这里有一个半人高的圆形检修口,锈蚀的盖板被暴力撬开,歪斜地挂在一边。浓烈的血腥味和管道内特有的恶臭扑面而来!陆沉已经第一个钻了进去,强光手电的光柱在管道内部晃动。

“陆队!发现目标!”管道里传来一名特警队员压抑着震惊的呼喊。

我和小吴也奋力钻进了检修口。管道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大,足够人弯腰行走,但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手电光下,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捂住了嘴,胃里翻江倒海!

在距离检修口不到十米的地方,陈默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瘫倒在冰冷的管道内壁上。他浑身浴血,左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肩部那个被镰刀骨刃贯穿的血洞触目惊心,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沫!左腿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眼神涣散,显然处于极度的痛苦和失血性休克中。

而在陈默身前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小片东西。

不是怪物的残骸。

而是一些……被撕碎的、沾着血迹的……白色纸片!

陆沉已经蹲在陈默身边,秦明正迅速打开医疗箱进行紧急止血和包扎。陆沉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其中一片稍大的纸片。

纸片上,赫然印着一行清晰的小字:

「……人身保险……受益……沈曼……」

是那份巨额保单的残页!被撕碎了!

而在这片残页旁边,还有一张相对完整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白色卡片。

卡片上,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用鲜血,新鲜、粘稠、尚未凝固的鲜血,勾勒出的一个巨大、狰狞、充满恶意和嘲讽的字母——

「S」!

血色的“S”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如同恶魔咧开的狞笑!

“沈……曼……”陈默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发出破碎的气音,涣散的目光似乎想聚焦在陆沉手中的卡片上,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

“陈默!坚持住!医生马上到!”陆沉急切地呼唤,试图稳住他的意识。

“它……它……不是……”陈默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他似乎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传达什么关键信息,“……沈……曼……她……她救……”

“救?”我猛地扑到陈默身边,抓住他冰冷的手,“谁救你?沈曼?沈心蕊吗?她在哪?!”

陈默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涣散的目光似乎聚焦在我脸上片刻,嘴唇又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瞳孔,正在缓缓放大……

“不是怪物……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眼神死死地、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望向我身后管道更深处的黑暗。

“……是……人……”

话音未落,他紧抓着我的那只手猛地一松,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

“陈默!!!”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

秦明迅速检查了他的颈动脉和瞳孔,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不行了。失血过多,加上严重创伤……”

陆沉缓缓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攥着那张沾血的“S”卡片和保单残页,目光如同冰锥,刺向陈默临死前望着的、管道深处那片无尽的黑暗。

“人?”陆沉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彻骨的寒意,“他说‘是人’?”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压抑、如同防空警报般令人心悸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管道深处、从四面八方、甚至从我们脚下的钢铁结构中,猛地爆发出来!声音带着强烈的共振,震得整个巨大的管道都在嗡嗡作响!

紧接着,在陆沉、小吴和我手电光柱扫过的、管道内壁的阴影缝隙里,在那些凝结的化学污垢后面,无数点极其微弱的、针尖大小的红色光芒,如同沉睡的恶魔睁开了眼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亮了起来!

它们冰冷地闪烁着,如同黑暗星空中无数只充满恶意的眼睛,无声地、贪婪地……锁定了管道中我们这几个渺小的、不速之客!

“警戒!!”陆沉的咆哮声在巨大的嗡鸣中几乎被淹没!他猛地举枪,枪口指向那片亮起无数红光的黑暗深处!

小吴也瞬间将我拉到他身后,拔枪瞄准!

无数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无声地摇曳着,如同择人而噬的萤火虫群。那低沉持续的嗡鸣如同来自地心的咆哮,震得脚下的金属板都在微微颤抖。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实体,混杂着浓重的血腥、铁锈和化学残留物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

“陆队!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一名特警队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密密麻麻的红点上慌乱扫过,却无法穿透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暗。

“别慌!保持阵型!可能是某种……感应装置或者微型摄像头!”陆沉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强行镇定的力量,他手中的枪口纹丝不动地指着红光最密集的方向,“秦明!带林女士和伤员(他看了一眼陈默冰冷的尸体,眼神更冷)……准备后撤!其他人,掩护!”

“后路!”另一名守在检修口的警员突然惊叫起来,“后面!后面也有!”

我们猛地回头!只见来时的检修口方向,管道内壁上,同样亮起了无数细小的、密密麻麻的猩红光点!它们如同黑暗潮水中浮起的嗜血鱼群,彻底封死了我们的退路!

前后夹击!瓮中之鳖!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小吴警员握枪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秦明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抓紧了医疗箱。

“妈的!”陆沉狠狠骂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准备强突!目标检修口!火力掩护!打!”

“等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冰水流淌般的冷静。

是我的声音。

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的顶点,看着陈默冰冷的尸体,看着那血色的“S”,看着这无数如同恶魔之眼的红光……十年前青川镇“鬼屋”地下室里,沈心蕊捡起那张印着“S”符号的羊皮纸时,眼中那抹同样奇异、混杂着渴望与冰冷的复杂光芒,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乱的脑海!

“别开枪!”我猛地抓住陆沉持枪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急切和……某种源自直觉的恐惧,“它们……它们不是攻击性的!是……是眼睛!是她的眼睛!”

“谁的眼睛?!”陆沉猛地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脸上。

“沈心蕊!沈曼!”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心脏狂跳,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成型,“这些红光!它们像……像她当年给我看的那块石头!那块能开锁的……血红色的石头!中间……也有一个发光的……红点!”

陆沉瞳孔骤然收缩!秦明也猛地看向我,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震惊!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疯狂的猜想——

呜——呜——呜——

那低沉压抑的警报般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死寂,瞬间降临。

只有管道深处,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极其微弱而规律的……滴答……滴答……的液体滴落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紧接着,那密密麻麻、如同红色星海般闪烁的无数光点,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它们不再无序地闪烁,而是开始……同步!

如同被一个无形的指挥家操控着,所有的红光,以完全一致的频率,开始明灭!

亮起——熄灭——亮起——熄灭——

缓慢,稳定,带着一种冰冷而精准的节奏感。如同无数颗在黑暗中整齐搏动的……心脏!

这诡异而统一的节奏,形成了一种无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压力!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沉默地注视着我们,等待着……审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由无数同步红光构成的诡异氛围中——

哒……哒……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管道深处那片红光最密集、黑暗最浓重的区域,缓缓传来。

脚步声很轻,像是穿着软底鞋踩在布满灰尘的金属板上,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节奏感。与这遍布死亡和诡异的钢铁坟墓,格格不入!

所有人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电光柱如同受惊的蛇,猛地射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陆沉和小吴的枪口瞬间锁定!

强光刺破黑暗。

在光柱的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缓缓从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走得很慢,步伐稳定,仿佛在自家花园散步。

首先映入光圈的,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纯白色软底平跟皮鞋。鞋尖上,沾着一点点……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污渍。

接着,是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裤管。

再往上,是同样质地的深灰色西装外套,里面是简洁的黑色高领羊绒衫。

最后,强光终于照亮了她的脸。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空气彻底冻结。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吞没!

是她!

那张在警局档案照片上见过的脸!那个巨额保单的受益人——沈曼!

但此刻,这张脸无比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任何照片!

她的皮肤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五官精致得如同雕琢,眉眼间……果然与我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可我的眼睛是温润的琥珀色,而她的……她的瞳仁,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竟然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如同深潭寒冰般的……灰蓝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灰蓝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极其微小的、针尖般的猩红光芒,在同步闪烁着!频率……与管道内壁上那无数红光,完全一致!

她不是在看我们。她那双闪烁着同步红光的灰蓝眼眸,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了手电的强光,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在了我的脸上!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刻骨冰冷和一丝……玩味探究的……审视。

如同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有趣的……实验品。

“林晚。”她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死寂。音色清冷、悦耳,如同冰晶碰撞,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稔。

“好久不见。                                                 第七章 结局篇:血石之网

冰冷的管道深处,猩红光点如呼吸般同步明灭。沈心蕊——或者说沈曼——就站在那片诡异光晕的边缘,灰蓝眼眸深处跳动着同样的红光,如同深渊里点燃的鬼火。她看着我的眼神,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标本,冰冷中带着一丝扭曲的探究欲。

“林晚。”那清冷如碎冰的声音再次响起,“十年了。你还是这么……容易害怕。”

陆沉的枪口纹丝不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沈曼?放下武器!双手抱头!立刻!” 周围的警员枪口齐刷刷指向那个苍白的身影,强光手电将她牢牢钉在光圈中心。

沈心蕊却像没听见,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武器?”她轻轻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我从不带那种……低效的东西。”她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苍白、纤细,如同上好的瓷器。

就在她抬手的瞬间!

嗡——!

管道内壁上,那些原本只是同步明灭的猩红光点,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干扰的电磁脉冲如同实质的海啸,猛地席卷了整个管道空间!

“呃啊!” 陆沉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手中的强光手电“啪”地一声爆裂熄灭!不只是他,所有警员的手电、对讲机、甚至小吴腰间战术手电上的红点瞄准器,都在同一瞬间炸裂、熄灭、彻底报废!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黑暗!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沈心蕊那双灰蓝眼眸深处、以及管道内壁上那无数猩红的光点,在浓稠的黑暗中幽幽闪烁,如同地狱星图!

“开火!自由开火!”陆沉在黑暗中爆发出怒吼!他凭着记忆和直觉,朝着沈心蕊刚才站立的位置猛烈射击!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窄的金属管道内疯狂炸响!子弹撞击在金属内壁上,迸发出刺目的火星,发出尖锐刺耳的撞击和跳弹声!弹道在黑暗中乱窜,危险至极!

“别乱开枪!”我尖叫着抱头蹲下,恐惧和混乱让我几乎窒息!混乱中,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台周明的旧手机!它在黑暗中,屏幕竟然自动亮起!幽白的光芒映亮了我惊恐的脸!

屏幕上没有任何短信,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血红色的倒计时数字!

「00:05:23」

5分23秒!

什么意思?!倒计时结束会发生什么?!

“她在移动!三点钟方向!速度很快!”黑暗中,一个特警队员凭借过人的方向感和刚才最后的光影记忆,嘶声吼道!枪声再次密集响起,朝着他指示的方向倾泻!

噗噗噗!子弹似乎打中了什么!不是人体,更像是……击中了某种坚韧的皮革或者……几丁质外壳?!

“嘶——!”一声尖锐刺耳、绝非人类的痛苦嘶鸣猛地从黑暗中爆发!这声音充满了狂暴的怒意,仿佛受伤的野兽!

紧接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金属节肢在管道壁上疯狂爬行的“沙沙”声,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远离枪声的方向急速移动!声音越来越远,迅速消失在管道深处无边的黑暗里。

枪声停歇。死寂重新降临,只剩下浓重的硝烟味、焦糊味和血腥味,以及黑暗中无数双猩红“眼睛”无声的注视。

“打开备用光源!快!”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和压抑的怒火。

几道微弱但稳定的应急荧光棒被迅速掰亮,幽绿色的冷光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照出众人惊魂未定、汗流浃背的脸。管道内壁布满了弹孔,地上散落着弹壳。秦明正在给一名被跳弹擦伤手臂的警员紧急包扎。

沈心蕊……或者说那个发出嘶鸣的“东西”,不见了。

“她……她到底是什么?”小吴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枪口依旧警惕地指着黑暗深处。

“不是她一个人……”陆沉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他蹲下身,用手套小心地拈起刚才子弹似乎击中的地方落下的一小片东西——不是血,也不是人体组织,而是一片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卷曲的、覆盖着漆黑几丁质外壳的碎片!正是视频里那个怪物身上的东西!“那怪物……是她操控的!或者……根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陆队!你看这个!”秦明指着陈默尸体旁的地面。在应急绿光下,之前散落的保单碎片旁,除了那张血色的“S”卡片,还多了一样东西——一枚小小的、暗红色的、半透明的不规则石头!正是十年前,沈心蕊用来打开紫檀木盒的那枚血石!

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板上,中心那个微小的孔洞里,一点极其微弱的猩红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着,频率与周围管道内壁上的光点……隐隐同步!

我死死盯着那枚血石,一股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攥住了心脏!十年前地下室里的恐惧,那个冰冷的“S”符号,沈叔叔如毒蛇般的眼神……所有记忆碎片疯狂翻涌!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那块石头!它才是关键!

“是石头!”我失声叫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是那块石头在控制!控制那些光!控制……那个怪物!甚至……可能控制过周明的尸体!” 我想起了秦明分析的神经干扰酶,想起了周明耳后的针孔!

陆沉眼神剧震!他猛地看向那枚血石,又看向周围管道壁上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的猩红光点,一个更庞大、更恐怖的网络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技术队!”陆沉对着唯一一个勉强恢复、信号极其微弱的老式对讲机吼道,“我是陆沉!目标沈曼携带关键物品——一枚暗红色、会发微光的特殊石头!那石头可能是所有信号干扰和生物控制的源头!重复,源头是石头!找到它!摧毁它!”

就在这时——

嗡……嗡……

我口袋里的旧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的血红色倒计时已经跳到了:

「00:02:15」

同时,一条新短信强制弹出:

「Shadow:倒计时归零,永鑫的‘礼物’将送达全城。林晚,带着石头,来顶层控制室。一个人。这是你欠我的。也是结束一切唯一的方式。」

“顶层控制室……礼物?全城?!”陆沉看到短信内容,脸色瞬间煞白!沈心蕊要把这里残留的、足以致命的化学毒剂或者某种生物武器……释放到全城?!那个疯子!

“不能让她得逞!必须阻止她!”陆沉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凶光,“小吴!秦明!你们带人立刻护送林晚从最近的检修通道撤离!联系外部封锁厂区上空!启动最高级别生化危机预案!其他人!跟我去顶层控制室!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

“不!”我猛地挣脱小吴的手,一把抓起地上那枚冰冷的血石!石头入手,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电流般的冰冷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旧手机屏幕,倒计时数字跳动得更加急促!仿佛被这枚石头激活了!

“我去!”我抬起头,直视着陆沉震惊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破釜沉舟的平静,“只有我能靠近她!只有我……能结束这个!” 我扬了扬手中的血石,“它……认得我。或者说,沈心蕊……认得它在我手里!”

陆沉死死盯着我,眼神剧烈挣扎。时间在飞速流逝,倒计时已经跳到了「00:01:30」。

“陆队!没时间了!”小吴焦急地吼道。

“……好!”陆沉猛地一咬牙,眼中是痛苦也是决断,“小吴!你远远跟着她!保持隐蔽!提供火力支援!一旦有机会……击毙沈曼!摧毁石头!林晚……活着回来!”

“明白!”小吴重重点头。

我不再犹豫,攥紧那枚冰冷刺骨、中心红点急促闪烁的血石,转身冲进了管道深处那片由无数猩红光点指引的、通往地狱顶层的黑暗!

通往顶层的钢铁楼梯锈蚀得厉害,踩上去发出令人心惊的呻吟。越往上,空气中那股混合着化学药剂和铁锈的刺鼻气味就越发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管道内壁上的猩红光点如同引路的鬼火,无声地闪烁,冰冷地注视着我这个闯入者。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全身,但握着血石的手却异常稳定。那石头中心的红点随着我的靠近,闪烁得越来越急促,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共鸣感从掌心传来,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身后,小吴如同最忠实的影子,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他的脚步声几近于无,只有偶尔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证明着他的存在。他的枪口,在黑暗中稳稳地指向我的前方。

终于,爬到了顶层。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迹和划痕的金属气密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惨白而晃动的灯光。门内,隐约传来低沉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机器嗡鸣声,以及……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液体缓慢流动的“咕嘟”声。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味灌入肺叶。轻轻推开沉重的门。

顶层控制室比想象中更加巨大和破败。巨大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弧形控制台早已废弃,屏幕上布满裂纹。房间中央,矗立着数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圆柱形反应釜,粗大的管道如同怪物的血管连接着它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甜腻中带着腐臭的化学气味。惨白的应急灯光从高处投下,将一切照得如同停尸房般阴森。

沈心蕊就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我。她站在一个巨大的、布满仪表和阀门的控制面板前,面板上大部分指示灯早已熄灭,唯有几个关键的红色阀门指示灯,如同恶魔的眼睛,幽幽地亮着。其中一个巨大的、标着“紧急泄压/排放”字样的红色阀门手柄,已经被她扳下了一半!

她听到了门响,缓缓转过身。

应急灯光照亮了她的脸。依旧是那张苍白、精致、与我有着五分相似的脸。但此刻,她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跳动的猩红光芒变得异常炽烈,几乎要喷薄而出!她的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疯狂、如同解脱般的笑意。

“你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机器的嗡鸣,“带着‘钥匙’。” 她的目光落在我紧握血石的手上。

“停下!沈心蕊!”我嘶声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你疯了!你知道那阀门打开会死多少人吗?!”

“死?”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扩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弄,“这肮脏的世界,死一些人算什么?就像当年……他们逼死我父亲一样!就像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一样!”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怨毒和疯狂!

“你父亲?”我心头剧震,“沈叔叔他……”

“他死了!”沈心蕊厉声打断我,灰蓝眼眸中的红光疯狂跳跃,“被那群愚昧的村民!被他们所谓的恐惧和流言!就因为他想解开‘钥匙’的秘密!就因为他不属于他们!” 她猛地指向控制面板,“看到了吗?‘S’!这才是真理!这才是力量!它能打开一切!包括……生命的牢笼!” 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手中的血石上,充满了病态的狂热。

“也包括……制造怪物?操控尸体?”我举起了血石,那中心的红点闪烁得几乎连成一片,“就像你操控周明,让他像个木偶一样在千万人面前表演跳楼?就像你操控那个……那个东西杀了陈默?!”

“他们该死!”沈心蕊的声音尖锐刺耳,“一个背叛!一个贪婪!他们玷污了‘钥匙’的力量!也玷污了你!”她的目光猛地刺向我,带着一种扭曲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你本该和我一起!一起掌握这力量!一起打开那扇门!看看门后真正的世界!而不是……和这些蝼蚁混在一起!”

她朝我伸出手,那只手苍白得毫无血色:“把‘钥匙’给我,林晚。结束这无聊的游戏。我们一起……开启新的纪元。”

口袋里的旧手机屏幕,血红的倒计时跳到了最后十秒:

「00:00:10」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我看到了她身后那个被扳下一半的泄压阀门!看到了控制台上几个关键仪表盘上,代表危险化学物质储量和压力的指针,正在疯狂地摆向红色区域!

不能给她石头!她拿到石头的瞬间,就是阀门彻底打开的瞬间!全城都会变成地狱!

“不!”我嘶吼着,猛地将握着血石的手背到身后!

“那就一起毁灭吧!”沈心蕊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彻底崩碎,只剩下疯狂的毁灭欲!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扳向那个致命的红色阀门手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撕裂了机器的嗡鸣!

子弹精准地擦过沈心蕊的手腕,带起一溜血花!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身体猛地一歪,扳动阀门的手偏离了方向!

是远处阴影里的小吴!他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

“啊——!”沈心蕊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捂住了流血的手腕,猛地扭头,灰蓝眼眸中的猩红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锁定了小吴藏身的方向!“找死!”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

我动了!

不是逃跑,而是朝着她猛冲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撞向她!目标不是她的人,而是她腰间挂着的一个东西——一个火柴盒大小、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黑色信号发射器!那东西,一定在控制着管道里那些猩红光点,甚至……控制着那个怪物!也一定是她远程操控阀门的关键!

“你!”沈心蕊猝不及防,被我撞得一个趔趄!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滔天的暴怒!

就在她身体失衡的瞬间!我背在身后的手,猛地将那块冰冷刺骨、红点疯狂闪烁的血石,狠狠按向控制面板旁边一根裸露的、粗大的高压电缆!

滋啦啦——!!!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电弧爆鸣声猛地炸响!

刺目的蓝白色电光如同狂暴的雷龙,瞬间从电缆断裂处迸发出来!强大的电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向我手中的血石!

“呃啊——!!!”

一股难以想象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从握着血石的手掌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高压电流疯狂灼烧、撕扯!视野瞬间被刺眼的白光吞没!我甚至闻到了自己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

“林晚——!!!”远处传来小吴撕心裂肺的惊呼!

就在我意识即将被剧痛彻底吞噬的瞬间,我看到:

被我撞开的沈心蕊,她腰间那个黑色信号发射器,在狂暴逸散的电磁乱流中,冒出了一缕青烟,蓝光瞬间熄灭!

与此同时,她那双灰蓝眼眸深处疯狂跳动的猩红光芒,如同被掐断的烛火,骤然熄灭!只剩下空洞、茫然、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恐!仿佛某种维系她力量的核心被瞬间抽离!

噗通!

她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摔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鼻中溢出白沫。

管道内壁上,那无数如同活物般闪烁的猩红光点,在同一瞬间,全部熄灭!

整个顶层控制室,只剩下狂暴的电弧在电缆断裂处嘶吼咆哮,以及机器低沉的、仿佛垂死挣扎般的嗡鸣。

黑暗,重新降临。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冰冷和麻木。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只握着血石的手一片焦黑,失去了知觉。血石滚落在一旁,中心的红点彻底黯淡,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无数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刺破厂区的黑暗,将残破的裂解塔和巨大的储罐照得如同白昼。陆沉带着大批全副武装的特警和穿着厚重防化服的人员冲进了顶层控制室。

“林晚!”陆沉第一个冲到我身边,看到我焦黑的手和地上的血石,眼神剧震。

“阀……阀门……”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安全了!泄压阀被卡住了!没有启动!”陆沉迅速查看了一下控制面板,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随即对身后大吼:“快!医疗队!担架!”

“她……”我目光转向倒在不远处、如同破布娃娃般抽搐的沈心蕊。

陆沉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沈心蕊,又看了看地上碎裂的血石,沉声道:“带走!最高级别监护!技术科!封锁现场!所有物品,尤其是那块石头碎片,最高防护等级处理!”

……

三个月后。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洁白的墙壁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我那只缠满绷带、做了数次植皮手术的手,依旧僵硬地搁在被子上。电视里,新闻正以平静的语调播报着:

“……关于三个月前震动全国的‘永鑫化工厂危机事件’及关联的‘Shadow网络操控案’,警方今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了最新进展。主要嫌疑人沈曼(原名沈心蕊)因遭受严重未知生物电磁冲击,导致中枢神经系统不可逆损伤,目前处于永久性植物人状态,丧失所有行为及认知能力……”

画面切换,是陆沉站在发布台前,神情肃穆。他没有提及血石,没有提及神经操控酶,更没有提及管道里那个非人的怪物。他用“高度危险的电磁武器”、“极端组织成员”、“复杂的复仇计划”等词汇,谨慎地构建了一个官方版本的真相。巨额保单被解释为沈曼利用周明心理崩溃设下的金融陷阱。周明和陈默的死亡,被定性为“Shadow组织”策划的谋杀。

“……案件涉及的部分尖端生物电子技术来源仍在追查中,警方呼吁公众保持警惕……目前,该组织在境内的主要威胁已被清除……”

电视声音被调低。陆沉坐在我病床边的椅子上,将一份厚厚的、贴着“绝密”标签的档案袋放在床头柜上。

“结案报告。”他声音低沉,“对外,就是这样了。那块石头碎片……和从沈心蕊体内提取出的不明生物植入体残骸……被上面派来的‘特别技术处理小组’带走了。带队的……是那个在追捕黑色大众时,坐在副驾驶、有着方脸平头的男人。”陆沉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不甘和无力,“我们被要求……到此为止。”

我沉默地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沈心蕊灰蓝色眼眸深处那疯狂的红光,陈默凄厉的惨叫,周明站在天台边缘那冰冷的最后一眼……如同褪色的老电影,在脑海中无声闪过。那个刻着“S”的紫檀木盒,那张泛黄的羊皮纸,沈叔叔如毒蛇般的眼神……一切都随着沈心蕊的脑死亡,变成了永久的谜团。

“她父亲……”我轻声问。

“查无此人。”陆沉摇头,“‘沈医生’的身份是伪造的。青川镇的‘鬼屋’地下,我们挖出了一个小型实验室的遗迹,残留的设备……远超那个时代。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一些无法辨认的……生物组织残骸。”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沈心蕊和她父亲,他们到底从那个印着“S”的盒子里,释放出了什么?

“好好养伤。”陆沉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复杂,“案子结了,但对你来说……或许永远没结束。保重。”

他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窗外明媚得过分的阳光。

我慢慢抬起那只缠满绷带的、曾经紧握血石的手。阳光透过绷带的缝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石头冰冷刺骨的触感,以及高压电流瞬间贯穿时那撕裂灵魂的剧痛。

结束了?

不。

那个冰冷的“S”符号,那个带走石头碎片的方脸男人,那消失在更高层面视野中的“尖端技术”……它们像幽灵,依旧潜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我闭上眼。掌心那残留的、如同烙印般的冰冷幻痛,无声地提醒着我:

有些门,一旦被好奇心推开,就再也无法真正关上。

门后的黑暗,只是暂时退去。

它,终将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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