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06-11 21:53:19
白二身材不高,平头方脸,总是一副模棱两可的表情。如果在外地,他说自己是东北汉子,别人会投来异样的目光,感叹他真是深藏不露。他说话的语调,和他的身高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肾不太好?史劲看到他,老想给他把把脉。
这会儿,白二冒充了一把汪机长,自己却不知道。
“看我来他怎么走了?”白二望着郑经仁背影问史劲。
史劲把刚才戏弄郑经仁的事说了一遍。白二道:“他一天就瞎白话能耐,见了老汪跟老鼠见猫一样!不过这小子把钻还是可以,毕竟专业就是学这个的。”说到这,白二叹了口气,道:“你们这几个机台的人都挺硬,再看看我那机台,整个就一杂牌军,没人要的人都塞给我。”
“何出此言?你也是队里的老人儿了,不是自己组机台吗?谁给你安排的人?”
“我这几年都在外面干,队里的情况不了解,人接触的也少,上哪组人去?三个机台挑剩的人都给了我,再加上孟队带过来的人。”
“孟队带来的人?那不能差啊!”
“还没开始干活,不知道怎么样?但看样子不怎么精明。你就看看现在,修钻机都没人,什么事都得我自己干!我也不弄了,随便搞两下,上山先干起来再说。到时候不行,就让领导找人来修。”
领导安排的人,说深说浅都是问题。处处还得提防着点,万一暗地里打个小报告,确实不太好弄。史劲很同情白二,只好安慰道:“这是领导对你的信任,你应该感恩才对!”
“还感恩?我感谁的恩?”白二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两天之后,钻机修整的差不多也该上山了,首当其冲的是古正红机台。喜欢表现的人,什么事都要走在头里。
孟队长在本地雇了一辆“四不像”,往山上倒腾钻机、钻杆和其它设备。这种吉普改装车带半档,前面还有卷扬牵引,上山爬坡能力特别强,当地老百姓都用这车上山拉石头和木头。
没有吊车,吊钻机只能用三脚架。三根顶端连接着圆盘的架杆,两根劈开放在钻机两侧摆好,另一根顺在钻机前面。
起三脚架时,中间的人往起抬圆盘,钻机两边的人用脚抵着架杆一头,两手握着架杆往起抬,另外的人抱起前面的那根架杆往前顶,直到三脚架立住才停下来。先不要支太高,等人爬上钻机把葫芦挂在三脚架顶端,再调整高度和空当的宽度。为了以防万一,位置确定好后,架杆下面用锹各挖一个小坑,在受力的方向垫一块石头。挂钩垂下来的位置要正。往起吊时,一开始要拉慢一点。周边的人必须提高警惕扶着钻机,防止位置不正,导致离地瞬间机器悠起来。
等到钻机离地平稳之后,大家松了口气,开始轮流拉葫芦的倒链。胳膊上下交替很容易酸,有眼力见儿的人都会伸伸手,大家替换着拉。
老龚机台的人还在等配件,正好没什么事,都来这边帮忙装车。史劲发现个有趣的现象,每次古机长拉没几下,王巨总要上去抢着拉。这时,站在旁边的陈正义捅咕了一下史劲,附在耳边小声说:“你看,别人机台的事,他显得特别积极。“
陈正义也是史劲班里的人,他说这话,史劲隐隐觉得有些蹊跷。
钻机一直升到底座高过后车厢,开始往三脚架里倒车。敢开“四不像”的都是老司机,胆大心细,再加上扶架杆的人在后面看着,确保万无一失。
钻机拉上了山,其它的都好办,稍重一点的还有水泵。有人说用三脚架吊,有人说这么多人直接抬上车就完了,七嘴八舌各讲各话。
最后孟队长说:“腰是男人的第三条腿,一个个的年纪也不小了,腰要是弄坏,回家和老婆没法交代,吃多少腰子也补不回来,还是吊吧!人要服老,逞能是年轻人干的事。”
既然领导发了话,跃跃欲试的人也就不好再“人前显胜”了。
钻机上山安置好后,一切准备就绪,按正常工作流程,接着应该开钻。但孟队长看天快黑了,考虑到头一个孔,对地层还不太了解,为稳妥起见,决定还是等第二天白班再开孔。
不开钻,就得安排人看钻机。机台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有特殊情况下都是临时工看钻机。
“临时工”是一个法律意义上并不存在的用工形态,却早已大量存在于各行各业。临时工不光能干活,关键时刻还另有“妙用”,所以才出现了“临时工现象”。和这种现象相比,吃点苦受点累似乎已经不算什么了。不过,这也只是旁人看,当事人的感受却完全不同。
一行人下山,古正红把二哥留在山上看钻机,等谭中久回去吃完晚饭再上来换他。
回驻地路上,谭中久一句话不说。古正红安排他值夜班,他嘴上没拒绝,心里却嘀嘀咕咕。按古正红的意思,看机台就要在山上守一夜。
“一个人要在山上待一夜?”想到漆黑的夜里一个人孤独的身影,谭中久后脊背发凉,鸡毛都支楞起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古正红看谭中久居然喝上酒了,心里就一肚子气。
“你晚上值班你不知道啊?”
“就是因为值班才喝酒,我不得给自己壮壮胆呀!天冷夜黑,不喝点酒怎么过?”
“你少喝点,万一在山上睡着,冻别故了怎么办?”
“就不能盼我点好……”谭中久嘟嘟囔囔穿上军大衣,揣着手电筒上山去了。
于混水在山上,老远看见谭中久黑着脸往山上来,知道他不高兴,只说了句:“山里晚上冷,拢点火取暖!”就下山去了。
趁着天还亮,谭中久在周围捡了些干树枝,又弄了几棵平场地时锯掉的杂树,放在窝棚前。天一黑,他把火堆点燃,一是取暖,二是让火苗赶走内心的恐惧。有了火,山猫野兽也就不敢靠近了。
谭中久被火烤得暖洋洋的,有了些困意。他躺在窝棚里的岩心箱上,闭着眼睛打盹儿。眼里没了跳动的火焰,瞬间感觉山里静得可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人觉得瘆得慌!
“沙—沙—沙……”谭中久忽然听到树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而且这个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