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06-11 21:48:08
为了女友苏晴的笑容。为了荣华富贵。
李明签下了一份用谎言和婴儿健康铺就的魔鬼契约。
选择金钱堆砌的虚妄繁华。
即使代价是爱人的鲜血与无数家庭的破碎?
还是坚守内心的微弱火光,哪怕重回一无所有的窘迫?
当幕后的操盘手露出非人的微笑。
他才明白。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没有赢家。
01
狭窄封闭的屋子里。
空气里弥漫着泡面和汗水混合的馊味。
一张破桌子,一台旧电脑,一个摇摇欲坠的麦克风。
墙上,贴着“今日爆单”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这就是李明的直播工作室,也是他的家。
像个笑话。
李明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份PDF文件。
《进口食品安全检测鉴定书》。
红章鲜艳,字迹清晰,但是P的!
李明的手在抖。
这是他今晚带货的主角!
“奇迹成长”牌进口婴儿奶粉!
高端货!
佣金高到吓人!
品牌方指名道姓要他这个潜力新人带!
无非是看中他敢吹,不要脸!
李明猛的站起身,冲到工作室外的洗手间。
把头塞进洗手池,冷水猛烈的冲击着自己。
一个油滑的声音钻进耳朵。
“李明是吧?”本地‘娱乐圈扒手’的主编王强
李明关掉水龙头,声音干涩的问:“王哥,有事?”
“小李啊,你最近风头很劲嘛!”王强笑得意味深长,“好几家MCN都在打听你呢。”
“特别是今晚这场奶粉,你要是能把数据做漂亮了,”
王哥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
“证明你能驾驭这种高客单价的母婴产品……啧啧,一步登天啊,小李!”
“王哥,这奶粉……”
“哎,我知道,小问题,小问题!”王哥不耐烦地打断他。
“哪个大主播屁股是干净的?水至清则无鱼,懂不懂?机会就这一次,抓住了,你就是下一个顶流!”
李明还没来得及回话,王强走出了洗手间,消失在走廊。
……
刚回到自己的直播工作室。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哟,李大主播!”
杜雷,隔壁直播间的,粉丝比他多,数据比他好,处处压他一头。
此刻,他斜倚在门框上,一身潮牌,手腕上的金表闪瞎人眼。
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李明这间狗窝。
“准备带高端奶粉呢?”杜雷嗤笑一声,走进来。
“这玩意儿,你玩得转吗?”他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
“不行就换哥哥我来,啊?”
“别他妈把人家品牌方的锅给砸了!”
“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杜雷哈哈大笑,嚣张地拍了拍李明的肩膀。
“行,哥哥我等着看你笑话!”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李明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晃了晃,差点散架。他的脸,在明明暗暗的光影里,扭曲变形。
“阿明!”
一个温柔的声音,像一缕阳光,穿透了阴霾。苏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进来。
李明的女朋友。这个城市里,他唯一的温暖。
她看到屋里的狼藉,微微蹙眉,但没说什么。
只是把面放在桌上,柔声说:“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她今天穿了新买的裙子。
不贵,但很衬她。
眼睛亮晶晶的,像淬了星光。
“阿明,”她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他。
“我刚算过了,如果这次直播成功,佣金加上我们存的钱,就够首付了!”
苏晴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和期待。
“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挤在这个小破屋里了!”
“我们可以买个大点的床,养一只猫……”
她在他耳边描绘着未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李明的心脏。
他猛地转过身。
看着苏晴那张充满憧憬的脸。
那双清澈的,不染尘埃的眼睛。
他看到了苏晴眼底深处,那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为了省钱,多久没买过新衣服了?
“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会的,一定会的。”
声音沙哑。
苏晴开心地笑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加油!我相信你!”
她走出直播间,脚步轻快。
留给李明一个充满希望的背影。
李明坐回电脑前。
他打开直播软件。
调试灯光。
整理话术。
那份伪造的鉴定书,被他拖进了回收站。
直播开始了。
镜头里的李明,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宝宝们晚上好!你们的明哥来啦!”
他声音洪亮,充满磁性。
“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是一款打败你们想象的奇迹奶粉!”
他拿起那罐包装精美的奶粉。
“源自阿尔卑斯山脉纯净牧场!”
“欧盟三重认证,品质保证!”
“独家奇迹配方,助力宝宝天赋起飞!”
他口若悬河,激情四射。
直播间的人气,肉眼可见地暴涨。
弹幕刷得飞快。
销量,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
一千罐!
五千罐!
一万罐!
李明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巨额的佣金,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账户。
空前的关注度,让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成功了。
苏晴在直播间外,激动得快要哭了。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李明。
02
流金时代会所,市里最顶级的销金窟。
灯光迷离,音乐震耳。
李明端着一杯皇家礼炮。
琥珀色的酒液,在他手里晃动。
像他此刻不安的心。
他用第一桶金,带苏晴和几个朋友来这里潇洒。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些平日里对他爱搭不理的家伙,此刻一口一个“明哥”,叫得比亲爹还甜。
苏晴穿着新买的礼服,脸上带着羞涩而幸福的红晕。
她小口抿着果汁,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看着李明,眼睛里全是崇拜和爱意。
李明回她一个笑。
笑得有些僵硬。
他强颜欢笑,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
想用酒精麻痹那该死的良知。
突然。
喧闹的音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目光,齐刷刷投向某个方向。
李明也下意识地望过去。
一个男人,缓步走来。四十岁上下,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
“莫……莫先生?”有人小声惊呼。
莫桂,全国最顶尖的MCN机构-魅影传媒的创始人兼CEO,
莫桂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径直朝李明走来。
“李明先生,是吗?”
莫桂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可思议的穿透力。
他主动伸出手。
李明受宠若惊,慌忙放下酒杯,伸出有些颤抖的手。
“莫先生,您……您好。”
“不必拘谨。”莫桂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力道恰到好处。
“我一直在关注你。”
“特别是,你昨晚那场直播。”
李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莫桂示意酒保,要了两杯威士忌。
他递给李明一杯。
“你的危机处理能力,和营销天赋,很不错。”
莫桂慢条斯理地说,眼神却像X光一样,要把李明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李明端着酒杯,手指微微发抖。
“莫先生过奖了……”他干巴巴地说。
莫桂抿了一口酒,目光悠远。
“一天,十万罐奶粉。”
“两千万的销售额。”
他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是了不起的成绩啊。”
“我……”李明喉咙发紧,脸色涨红,惭愧得说不出话。
他以为莫桂会点破,会质问。
然而,莫桂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意味深长。
他摆了摆手,语气轻描淡写。
“你瞧瞧那些大主播,哪个没有点见不得人的操作?”
“水太清了,养不住鱼。”
“就算偶尔翻车,曝光了,又怎么样?”
“消失一段时间,出来鞠个躬,道个歉,风头过了,不照样出来捞金?”
“年轻人,想成功,总要有些魄力和手段。”
“那些细枝末节,不用担心。”
他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
“‘魅影’,会帮你处理干净。”
他猛地抬头,看着莫桂。
莫桂眼神平静,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钱,”他轻轻晃动着酒杯,冰块碰撞,“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有些人,压力越大他越专注。”
“有些人,则会因此崩溃。”
莫桂的目光锐利起来,直刺李明内心深处。
“你能随时调用自己的才智吗?”
“你能在期限内达成目标吗?”
“你……能夜夜安睡吗?”
李明深吸一口气。
脸上那丝残存的愧疚和不安,被一种更加炽热的渴望所取代。
他笑了。
“莫先生,”他抬起头,直视着莫桂的眼睛,“我们为什么不谈谈报酬呢?”
莫桂先是一愣。
随即,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大笑。
“钱?”
“哈哈哈哈!这就好谈了!”
他欣赏地看着李明,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正式签约。
合同条款优厚得让他心惊肉跳。
莫桂当场,就送上了两份见面礼。
“这是国际大牌S级护肤品的独家带货权。”
“还有这款,小红书新晋爆火,利润极高的国民级口红,季度首发带货权,也给你。”
李明接过那两份薄薄的合同。
这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顶级资源!
一股巨大的快感,伴随着金钱和资源带来的眩晕,瞬间席卷了他。
03
江景复式公寓。三百六十平。
李明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这是莫桂送给他的新家。
苏晴小心翼翼地摸着昂贵的真皮沙发。
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阿明,这……这太贵重了。”
李明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下巴抵在她颈窝。
“傻瓜,这算什么?”他语气轻佻和傲慢。
“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好的。”
……
米其林三星餐厅。
苏晴穿着香奈儿最新款的连衣裙,手里拎着爱马仕的铂金包。
这些,都是李明随手买给她的。
像买菜一样随意。
她有些局促。
刀叉用得磕磕绊绊。
周围那些名媛贵妇投来的打量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李明却如鱼得水。
与邻桌的富商名流谈笑风生。
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几分成功人士的派头。
魅影传媒的资源,像洪水一样倾泻在李明身上。
S级大牌护肤品专场。
销售额破亿。
刷新行业记录。
小红书爆款口红首发。
十分钟,五十万支售罄。
服务器三度崩溃。
李明这个名字,迅速在美妆护肤垂类登顶。
粉丝量飙升到五千万!
商业价值,水涨船高。
各大品牌方踏破了他新家的门槛。
邀约,代言,接到手软。
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带货一哥。
李明家乡的政府大楼。
红底金字的横幅,高高挂起。
“热烈祝贺我市杰出青年李明荣归故里!”
县长亲自接见。
电视台全程跟拍。
李明被评为“返乡创业十大杰出青年”。
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他站在台上,面对着家乡父老期盼和赞许的目光。
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
苏晴辞去了工作。
她成了全职太太,守着那套空旷的江景豪宅。
一开始,她是开心的。
每天睡到自然醒。逛街,美容,做SPA。过上了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富太生活。
可渐渐地,她感到了空虚。
……
新家装修。
邻居的太太们,个个都是人精。
今天这个说,哎呀,苏晴啊,你这壁纸颜色太暗了,不衬你。
明天那个说,哎哟,李太太,你这水晶灯不够气派,得换个意大利进口的。
七嘴八舌。
各种装修意见,让她越来越没有主见。
无所适从。
情绪,也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她一直是个职业女性。
雷厉风行,独当一面。
家务,她本来就不是很擅长。
现在,每天面对着冷冰冰的豪宅,和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琐事。
她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脱离了职场,她变得越来越不自信。
李明忙着直播,忙着应酬。
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以前,他们挤在小出租屋里,虽然穷,但每天有说有笑。
现在,住进了豪宅,心却远了。
偶尔,李明深夜醉醺醺地回来。
倒头就睡。
连句话都懒得跟她说。
苏晴常常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泪流满面。
“苏晴啊,”隔壁的王太太,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对她说。
“我们这种都市女性啊,只有三条路可以走。”
“第一,你可以工作。”
苏晴低下头,没说话。她想工作,但李明不让。
“第二嘛,你可以及时行乐。”
苏晴的脸红了,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
“至于第三条路嘛……”王太太凑近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你也可以生个宝宝。”
“有了孩子,男人才会更顾家。你的地位,才算真正稳固。”
生个宝宝?
苏晴的心,猛地一动。
04
莫桂的私人庄园。
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草坪修剪得一丝不苟,泳池里的水泛着幽蓝的光。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香槟,穿梭其间。
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这是一场顶级的商业社交派对。
也是莫桂为李明冲击“年度最具影响力主播大奖”,精心铺设的又一块垫脚石。
李明穿着莫桂特意为他定制的阿玛尼高定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挂着谦逊而得体的微笑。
他的人设是“谦逊上进,深情专一”。
这是莫桂和公关团队,为他精心打造的完美标签。
他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路大佬之间。
和这个握手,跟那个碰杯。
苏晴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深蓝色晚礼服。
是李明让人送来的。
很美,但并不合身。
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像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局促不安地站在人群的边缘。
手足无措。
她想让李明陪陪她。
哪怕只是说几句话。
但李明太忙了。
他被一群又一群的人围着。
像众星捧月一般。
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她。
苏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比一个人守着那座空荡荡的豪宅,还要孤独。
她默默地走到角落,找了个不起眼的沙发坐下。
看着李明在人群中,如鱼得水。
笑容灿烂,却虚假得让她心疼。
“李明,过来一下。”
李明立刻甩开身边的人,快步走到莫桂身边。
脸上,重新堆起谦卑的笑容。
“莫先生。”
莫桂身边,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穿着中式立领盘扣上衣,气质儒雅,眼神锐利。
“这位,是‘镜花水月’香水品牌的创始人,林老板。”莫桂介绍道。
镜花水月,最近在时尚圈掀起轩然大波的革命性香水!
独特的东方调香,极简的瓶身设计。
还未正式上市,就已经被誉为“年度爆款预定”!
圈内所有顶流主播,都在削尖了脑袋争抢这款产品的独家首发权!
莫桂看着李明,眼神意味深长。
“林老板的新品‘镜花水月’,下个月就要全球首发了。”
“拿下这款产品的独家首发权,”莫桂顿了顿,“将是你问鼎‘年度大奖’,最重要的一块砝码。”
“林老板,久仰大名。”李明伸出手,姿态放得很低。
林老板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象征性地握了握他的指尖。
语气疏离而客气。
“李主播,年轻有为啊。”
他呷了一口手中的清茶,不紧不慢地说。
“你的带货能力,我有所耳闻。美妆护肤品类,确实是你的强项。”
“但是,香水,尤其是高端小众的艺术沙龙香,和那些大众护肤品,还是有区别的。”
“它更讲究品味,格调,和文化底蕴。”
林老板的目光,在李明身上打量了一圈。
“坦白说,我更倾向于将‘镜花水月’的首发权,交给另一位主播。”
“一位以知性、品味著称的生活方式类顶流。”
李明知道林老板说的是谁。
那是他在“年度大奖”上,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一个背景深厚,口碑极佳,粉丝粘性超强的女主播!
“林老板,”李明急了,“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用实力证明,我能把‘镜花水月’带好!”
林老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机会,不是靠说的,李主播。”
“我需要一份无可挑剔的销售方案。”
在李明和林老板唇枪舌剑,激烈交流的时候。
莫桂悄无声息地抽出身。
他端着一杯红酒,缓步来到苏晴身边。
脸上,带着温和而关切的笑容。
像一位慈祥的长辈。
“苏晴啊,最近还好吗?”
苏晴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
“莫先生,我……我挺好的。”
“看你气色不错,”莫桂的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若有似无地扫过,“是有什么喜事吗?”
苏晴的脸,微微一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莫先生,我……我们打算要个孩子了。”
莫桂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哦?是吗?”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那真是……太好了。”
他举起酒杯,朝苏晴示意了一下。
“祝你如愿。”
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留下苏晴一个人,在原地愣了半晌。
她总觉得,莫桂先生刚才的眼神,有些奇怪。
但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
回到那座冰冷的豪宅。
苏晴再也忍不住了。
“阿明,”她声音带着哭腔,“你今晚为什么一直不理我?”
“你就不能抽点时间,陪陪我吗?”
李明刚应酬完一群大佬,身心俱疲。
此刻听到苏晴的抱怨,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陪你?苏晴,你能不能懂点事?”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扔在沙发上。
“你知不知道我今晚有多重要?我在为我们的未来打拼!”
“我在争取一个大单子,你知道吗?”
“你应该为我开心!为我骄傲!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无理取闹!”
苏晴被他吼得愣住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我无理取闹?”她声音颤抖,“阿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我们连房租都交不起!”李明暴躁地打断她,“你还想过以前那种日子吗?”
“我不想!”苏晴哭喊道,“但我也不想过现在这种日子!”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李明也提高了音量,额头上青筋暴起。
两人不欢而散。
李明摔门进了书房。
苏晴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沙发上,失声痛哭。
05
书房的灯,彻夜亮着。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像一座小山。
李明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乱得像鸡窝。
他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份镜花水月的方案。
改了N稿。
还是不满意。
莫桂打来电话,声音冰冷。
“你竞争对手的方案我看过了。”
“创意,执行,资源整合,都堪称完美。”
“甚至可以说,滴水不漏。”
“李明,如果你拿不出比她更惊艳的东西,这次,你输定了。”
巨大的压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对失败的恐惧,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
像一头困在笼中的野兽。
苏晴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
“阿明,喝点牛奶,早点休息吧。”
李明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
“休息?休息个屁!”
他一把挥开苏晴的手。
牛奶洒了一地。
杯子,摔得粉碎。
“我真是个废物!彻底的废物!”他歇斯底里地咆哮。
“这么简单的一个方案,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好呢!”
苏晴被他吼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狼藉。
眼泪,无声地滑落。
……
又是一个深夜。
李明的方案,再次卡壳。
他把所有的文件,狠狠地摔在地上。
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苏晴从卧室里出来,想安慰他几句。
“阿明,别太逼自己了,我们……”
“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李明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冲向她。
“我不想看见你!”
他指着苏晴的鼻子,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她的身体,晃了晃。
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眼神,也变得空洞而绝望。
她没有哭。
也没有闹。
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回了卧室。
锁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
李明发泄完了情绪,冷静下来。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他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苏晴?苏晴?”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里一慌,用力撞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魂飞魄散。
苏晴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静静地躺在床上。
床头柜上,散落着几个空了的安眠药瓶。
她的脸色,青白得像一张纸。
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苏晴!”
李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抱起苏晴,冲向医院。
……
医院。
惨白的灯光。
刺鼻的消毒水味。
抢救室的红灯,亮得触目惊心。
李明失魂落魄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双手,不住地颤抖。
如果苏晴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不敢想下去。
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李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病人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虽然抢救过来了,但对身体造成了严重的损伤。”
“经过检查,我们发现,病人患有重度抑郁症。”
“而且……”医生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明。
“病人的卵巢功能,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恐怕……以后都无法生育了。”
李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医生叹了口气。
“病人现在最需要的,是家人高质量的陪伴,和专业的心理治疗。”
“你们家属,一定要多关心她,体谅她。”
李明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走进病房。
苏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
昔日红润的脸庞,此刻苍白憔悴,像一朵瞬间凋零的花。
李明伸出手,想去握她的手。
却又不敢。
06
VIP病房外的走廊。
李明靠在墙上,眼神空洞。
“李明。”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沉寂。
莫桂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捧着一束鲜花。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和关切。
“苏晴怎么样了?”
李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莫桂。
“还没醒。”他声音沙哑。
莫桂叹了口气,把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唉,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
他拍了拍李明的肩膀,语重心长。
“李明啊,家庭为重。”
“事业,什么时候都可以再来。”
“镜花水月那个项目,虽然是你登顶的关键,但错过了,也没关系。”
“苏晴现在这个样子,你得好好陪着她。”
“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莫桂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只是……”
“可惜了啊。”
“可惜了你之前所有的努力。”
“还有公司,在你身上投入的巨大资源……”
他看着李明,眼神深邃。
“如果这次镜花水月的项目失败了……”
“你在‘年度大奖’的评选中,恐怕……”
莫桂没有把话说完。
李明抬起头,看着莫桂。
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
“莫先生,”他声音嘶哑。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如果,我现在放弃这个项目。”
“将来,等苏晴病好了。”
“我一定会因为错失这次机会,而怨恨她。”
“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我们的感情,掺杂任何的怨恨。”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灼热。
“所以,请您帮我!”
“无论用什么方法,我必须拿下‘镜花水月’!”
“只有成功了,我才能给她最好的未来!”
“只有成功了,我才能弥补我对她的亏欠!”
莫桂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明。
“我明白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会帮你。”
“帮你拿到对方的完整营销方案。”
……
几分钟后。
李明的邮箱里,多了一封加密邮件。
里面,是竞争对手那份堪称完美的镜花水月营销方案。
核心创意,推广节奏,预算分配,媒体渠道……
一应俱全。
李明如获至宝。
他看着那份方案,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贪婪的光芒。
他把苏晴的病情,医生的嘱咐,自己的愧疚,统统抛到了脑后。
他只有一个念头。
赢!
他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
通宵达旦。
在那份偷来的方案基础上,进行了改良。
……
几天后。
他拿着那份完美的方案,再次找到了林老板。
林老板看完方案,眼神复杂。
他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李主播,你赢了。”
“镜花水月的独家首发权,是你的了。”
07
情人节。
李明专属的豪华直播间。
今晚,是镜花水月的全球首发。
魅影传媒倾尽所有资源,为他造势。
预热,引流,控评。
饥饿营销,玩到了极致。
李明,胜券在握。
直播开始。
他口若悬河,激情四射。
把镜花水月的东方意境,描绘得如梦似幻。
把那虚无缥缈的香气,吹捧得能勾魂摄魄。
粉丝们疯了。
短短一小时。
销售额,突破十亿!
直播带货史上的新纪录!
李明,一战封神!
直播间里,欢呼声雷动。
工作人员激动得相拥而泣。
李明站在镜头前,享受着这无上的荣光。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只想立刻,马上,去医院。
去跟苏晴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甚至来不及卸妆,就疯了一样冲向医院。
然而,病房里,空空如也。
苏晴不见了!
护士告诉他,苏晴已经被一位姓莫的先生,提前接回家休养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将他笼罩。
他飞速赶回家。
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
家。
不再是那个华丽冰冷的牢笼。
而是一片狼藉。
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浩劫。
昂贵的摆设,摔得粉碎。
沙发,被划破了几个大口子。
地上,散落着撕碎的衣物。
李明发疯似的在屋里寻找。
“苏晴!苏晴!”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终于,在客厅的角落。
他看到了苏晴。
她裹着一条被撕破的毛毯,赤着双脚,蜷缩在那里。
浑身,布满了青紫的伤痕。
手臂上,腿上,甚至脸上……
触目惊心。
她的头发凌乱,眼神空洞,瑟瑟发抖。
看到李明,她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那么呆呆地,空洞地,看着他。
“苏晴,苏晴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明冲过去,想抱住她。
苏晴却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猛地缩了一下。
李明在茶几的碎片中,发现了一个小小的U盘。
是家里的监控录像。
他颤抖着,将U盘插进电脑。
屏幕亮起。
时间,显示的是他直播期间。
莫桂,走进了这个家。
脸上,带着笑容。
然后,他开始用言语刺激苏晴。
苏晴反抗。
莫桂露出了他狰狞的真面目。
他撕扯她的衣服。
殴打她。
强暴她。
虐待她。
画面,惨不忍睹。
李明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听到了莫桂在她耳边,那魔鬼般的低语。
“你丈夫卖的奶粉,已经导致十个婴儿中毒死亡了。”
“你知道吗?”
“但是我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呵呵,你说,他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还有你。”
“这是你丈夫,用你的痛苦,换来的成功。”
“你应该感谢他。”
“感谢他,把你送到了我的床上。”
“哈哈哈哈哈哈!”
莫桂那令人作呕的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李明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想吐。
想杀人。
苏晴,缓缓地抬起头。
她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慢慢地站起身。
走到李明面前。
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她猛地推开他。
转身,冲向厨房。
李明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到苏晴拿起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毫不犹豫地,决绝地,割向了自己的喉咙!
“不——!”
李明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想阻止。
但一切都太晚了。
鲜血,像喷泉一样,从苏晴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染红了她白色的毛毯。
染红了冰冷的地板。
也染红了李明那张扭曲的脸。
苏晴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08
苏晴死了。
倒在李明的怀里。
身体,渐渐冰冷。
李明抱着她。
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分钟。
也许是一个世纪。
他缓缓地,放下苏晴。
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进厨房。
拿起那把,还沾着苏晴鲜血的菜刀。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莫桂!
……
莫桂的私人别墅,出奇地安静。
安静得诡异。
李明状若疯虎,一脚踹开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
别墅里,空无一人。
只有莫桂。
他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品着红酒。
仿佛,早就在等待李明的到来。
看到李明提着血淋淋的菜刀冲进来,他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莫桂——!”
李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挥舞着菜刀,疯狂地砍向莫桂。
一刀!
两刀!
三刀!
每一刀,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每一刀,都带着无尽的恨意和绝望。
莫桂象征性地抵挡了几下。
发出惨烈的哀嚎。
李明砍得更狠了。
他要把莫桂碎尸万段!
把他剁成肉泥!
然而,很快。
李明就发现了不对劲。
莫桂被他砍中了那么多刀。
却没有流一滴血。
那些狰狞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地愈合!
莫桂的哀嚎,也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而戏谑的微笑。
他的瞳孔,渐渐变成了非人的竖瞳。
闪烁着幽暗而邪恶的光芒。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充满威严。
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质感。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灯光,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
莫桂缓缓地站起身。
他身上的西装,依旧纤尘不染。
他轻描淡写地,一把握住了李明的手腕。
李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手中的菜刀,应声落地。
他精疲力尽,瘫倒在地上。
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口地喘着粗气。
莫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轻蔑。
“真是精彩的表演,我的王牌。”
他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
他指了指自己那条刚刚被李明砍得血肉模糊,此刻却完好无损的手臂。
“你以为我是谁?一个普通的商人?”
“不,李明。”
“从你第一次,选择卖出那批有问题的奶粉开始。”
“你就已经,把你的灵魂,抵押给了我。”
“我,执掌人间一切虚荣与欲望的古老存在。”
“我挑动了人性一切潜在的欲望。”
“我满足了人类需求却不批评他。”
“为什么?”
“因为即使是再顽劣的人,我也不会拒绝他。”
“我是个人道主义者。”
“是你,李明,是你选择了这条路。”
“我从未强迫过你,不是吗?”
莫桂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明的心上。
莫桂俯下身,凑近李明的脸。
“现在,苏晴这个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来吧,李明。”
“与我签订真正的契约。”
“成为我在人间的代言人!”
“无尽的财富!”
“至高的权柄!”
“数不尽的美人!”
“明星,模特,名媛……”
“只要你开口,只要你想要,我都能满足你!”
“你将拥有你梦寐以求的一切,甚至更多!”
“你将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李明,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看着莫桂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而邪恶的脸。
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句地说:
“这,就是我的选择!”
李明捡起地上那把,还沾着苏晴鲜血的菜刀。
毫不犹豫地,决绝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
染红了莫桂名贵的地毯。
09
“啊——!”
李明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淋漓。
眼前,依旧是那个简陋的出租屋。
刺眼的补光灯,摇摇欲坠的麦克风。
还有,桌上那几罐包装精美的“奇迹成长”奶粉。
以及那份,伪造的《进口食品安全检测鉴定书》。
一切,都和那个噩梦般的开端,一模一样!
“阿明,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苏晴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正俯下身,关切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衬衫,准备为他换上。
她的眼神,清澈而充满爱意。
她的笑容,温暖而纯净。
她还活着!
她还好好的!
李明一把抱住苏晴,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苏晴!苏晴!”他声音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前世那惨烈的一幕幕——苏晴的死,莫桂的魔鬼面目,自己那血色的忏悔——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
直播的时间,快到了。
李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看着苏晴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直播开始。
面对着镜头,面对着屏幕后成千上万的观众。
李明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他没有像前世那样,口若悬河地吹捧那款问题奶粉。
而是,坦诚地告诉了所有人真相。
“各位宝宝们,非常抱歉。”
“经过我的仔细核查,今晚我们要带货的这款‘奇迹成长’奶粉,它的进口食品安全检测鉴定书,是伪造的。”
“也就是说,这款奶粉,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
“我,李明,绝不会向大家推荐任何有问题的产品。”
“更何况,这是一款给宝宝吃的奶粉!”
“我宣布,今晚的直播取消!”
“并且,我呼吁大家,抵制这款‘奇迹成长’奶粉!抵制所有生产和销售伪劣产品的无良商家!”
直播间里,瞬间炸开了锅。
弹幕,像雪片一样飞来。
震惊,愤怒,不解,支持……
供应商的电话,也第一时间打了过来。
威胁,恐吓,利诱……
李明,通通不予理会。
他看着身边,苏晴那双因为激动和欣慰而微微泛红的眼睛。
他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但只要苏晴还在他身边,只要他的良心还能安稳。
一切,都值得。
……
几天后。
就在李明准备坦然接受一切后果,和苏晴一起,过回平凡而清贫的生活时。
一位知名调查新闻栏目的资深记者,找上了门。
“李明先生,”记者主动伸出手,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欣赏。
“你拒绝销售假冒伪劣奶粉的义举,我深感敬佩。”
“像你这样有良知,有担当的主播,现在太少了。”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联手,深度报道这次的毒奶粉事件。”
苏晴的眼中,也闪烁着对英雄的期待和鼓励。
她希望李明能以一种好的方式,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李明宠溺的摸了摸苏晴的头。
“没时间,我要陪我的女友出去玩。”
“不过明天可以。”
李明和苏晴两人刚关上门。
记者就幻化成了莫桂。
“虚荣……”
“我最爱的原罪。”
“无论几次,我的孩子。”
“无论你重生多少次,经历多少痛苦。”
“你最终,还是会选择我。”
“因为,我,就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全剧终)